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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小说:侵略者梦魇 作者:国家好栋梁 更新时间:2014/7/17 16:33:17 陈颖川老人已经六十多岁,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顾不得悲伤,开始仔细诊查儿子伤情。儿子受伤很重,虽然作了手术取出子弹,但是如果伤口被感染,随时有生命危险。 他找到了,辛亏儿子有抗感染盘尼西林,他竭尽全力救治儿子,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到第五天终于把他救醒了。可惜他母亲没有挽救过来,老母亲终因受伤过重,第四天就撒手人寰了。 他苏醒后第三天,父亲告诉他母亲罹难的噩耗,他没有流泪,只有仇恨再加仇恨,日军犯下的罪恶必须加倍偿还。 又一天他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景物明亮许多,他感到饥饿,告诉王妈他想吃饭。王妈欣喜叫起来,“少爷你总算又醒了,菩萨保佑,这些天你迷迷糊糊,一直叫君茹,把我们都急死了。” 王妈给他端来了馄饨,看他慢慢吞咽,神色木然,疼惜安慰,“少爷,我们知道君茹小姐被日本人害死了,你不能再悲伤,你年轻,你要重新生活的。” 父亲给他把脉,测量了体温,看了温度计很欣喜,“你好了,身体基本恢复了,好险啊!辛亏我解开了你的背囊,里面有盘尼西林,我立刻给你注射了,否则你不可能抵抗住感染的。” 他想到了碧丝,碧丝具有远见,给他留下了盘尼西林,促进伤口愈合,这份恩情永远不能忘记的。可是她在德国,希特勒野心勃勃一定会挑起战争,残酷的战争笼罩欧洲,她以后会怎么样呢? 父亲端详他,“你怎么会有盘尼西林的?里面有外国姑娘的照片,她很漂亮,我看见照片背面她给你写了祝福,有外国字有中文,盘尼西林一定是她赠给你的吧?” 他很庆幸,也很感激,碧丝就像有预感,**迢迢来中国,提前给他送来药物,否则他也许不会醒来了。 父亲道:“我知道这种药物很珍贵,我给你保留了一半,姑娘赠给您这么贵重药品,她是有心人,你不能忘了人家,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的。” 他告诉父亲碧丝是德国军校同学,父亲很惋惜:“多么好的姑娘,可惜离我们太远了。” 父亲又问:“你以前中学有很好的同学吗?你昏迷的时候来过一个姑娘,说是你的同学,打听你情况。我预先叮嘱过王妈李三了,你是国军,绝不能让日本人知道,如果有人打听你情况,什么都不能说,他们把她打发走了。王妈说这姑娘不像是坏人,很漂亮很和善的。” 可是他猜不出是谁,他参军已经很多年,和家乡女同学没有来往的,又猜想可能是顾艳梅,马上就否定了,“她早就回去上海了,几百里路程,不可能回来看我的。姚明芳,也不可能,她已经两个孩子了。”。 他每天躺在床上难以合眼,一闭眼就看见南京城漫天的火光浓烟,遍地尸体,董君茹不甘死亡的容颜。 他想念部队,怀念战友,不知战友们现在到了哪里。整天仰望屋顶,恨不得自己马上站起来。 两个月后他才基本恢复,他是军人必须报仇,必须重新回到部队。他担心自己遭受重伤会落下什么病根,这天在床上坐起来,混沌四海,师父秘笈,运功试探自己实力。两掌交叠一口气长吸,吐故纳新心意电转。他尝试了发功,只听浑身筋骨咯嘣咯嘣响,驭气发力绵绵不绝。他总算放心了,他日报仇,小鬼子绝不饶恕。 他慢慢走下床来,由上衣口袋里拿出珍藏的董君茹照片。他来到母亲房间注视了母亲遗像,把董君茹的照片与母亲放在一起。 母亲仍然像生前那样慈祥的注视儿子,董君茹明艳地微笑,那么幸福,那么青春美好,可是她们都已死了。他不敢再看董君茹那张泳池的照片,上次看了心脏剧痛,几乎晕厥过去。仇恨噬咬着灵魂,杀妻害母折磨着他,他暗暗发誓:此生此世不报这血海深仇,誓不为人。 几天后他再无法忍受了,董君茹死在地下室的遗体,她那绝望的眼神,始终折磨着他,天天萦绕眼前,挥之不去。她把自己献给他,只是盼望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他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失望了。 悔恨越陷越深,他这天终于告诉父亲,“爹,我一定要再去南京看她,她被埋葬了哪里?我必须去祭奠她,不然我一生不会安宁的。” 父亲无奈,只能提醒儿子:“你身体刚刚复原,千万要小心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听说南京城日军仍然非常凶恶,现在虽然有点收敛,他们杀死了成千上万中国人。” 几天以后他一早出门了,为了遮掩自己是精壮青年,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刮胡子。他戴了破旧的棉帽,裹一条破烂围巾,穿一身臃肿的农民衣服,告别父亲上路了。 他由扬州往南过江,到了镇江再北向南京。此时已是南京陷入三个多月了,战事也发展到了更远的北方山东。一路上春风颤抖,阴霾笼罩大地。 过了长江景象更为凄凉,破败的房屋,炸毁的桥梁,难民流离失所,乡间原野饿殍横卧,临近南京仍然满目疮痍。虽然此时日本政府受到国际社会的谴责,对南京大屠杀暴行造成的恶果竭力掩饰,整修了市容,但是进入市内仍可看到处处断垣残壁,瓦砾遍地。大街上不时有日军宪兵队伍巡逻,他们荷枪实弹,打着猩红色太阳军旗,在异国土地上耀武扬威。 前面一个街口,两个日军哨兵在站岗,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市民,都要朝他们脱帽鞠躬。有一个市民鞠躬时忘了脱帽子,一个哨兵立刻破口大骂,挥起枪托恶狠狠朝他胸口砸去。把他打倒在地,又抬起皮靴朝他后脊背猛踢。这个市民发出了痛苦喊叫,一边用手臂遮挡,一边在地下扭动。路人见了吓得远远躲避。他绝不会朝强盗鞠躬,否则他会当场杀死这个鬼子,他强忍愤怒,拐向另一条街道。 他走在街面上,由光华门往东向省立师范学校走去。三年多前他就是在这附近一条街上,相遇董君茹的,他仿佛又看见董君茹娇美的面孔,朝他温怒,可爱模样。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昔日的繁华被摧毁,街道两旁房屋坍塌,残存门面被烧得面目全非。美丽女子香消玉殒,他的心一阵阵作痛,悲哀与愤怒交替啃噬他的心,血在沸腾,心在燃烧。 他来到了省立师范,学校大门荡然无存,围墙倒塌,一片破败景象。他茫然四顾想找人打听,总算在倒塌了一堵墙壁的传达室,看见有一个老人看门。 他向老人打听情况,老人听了他询问,神色凄然,“都死了,学校校长死了,老师死了,很多学生也死了,真是作孽啊!”他再问:“老爹,你知道有一个叫董君茹的学生吗?她是留在学校作护士,抢救伤员,后来被日本兵杀死了,你知道她的遗体后来怎样了吗?”老人回忆起来,“我认识这个姑娘,多么标致的孩子,可是被这些个东洋畜生害死了,她死在图书馆地下室。后来清理废墟,学校通知了她的家里,不过她的家人并没有来收尸,姑娘肯定是被埋在大坟墓里了。”他询问:“她家里为什么没有来收尸?大坟墓在哪里?”老人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她家里没人了,你随我来。”说完,领着他向学校深处走去。 老人把他领到了学校仓库旁边的空地,指着一处荒凉的角落告诉他:“你看,那两座隆起的土堆就是他们的坟墓,左边一座是被杀死的伤兵,右边一座是医生护士和学校的学生,你是这姑娘的家里人吧!她就被埋在里面。” 老人走了,他独自一人伫立坟墓前面。说是坟墓却没有墓碑,旁边也找不到墓志铭,只有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在墓的周围栽了几棵松柏。松柏正在泛青,土堆上也长出了几簇青草,在冷风里害怕地抖动。 他知道每个土堆下都埋葬了几百条生命,他们都是被侵略者毫无理由杀害的。 他在学生墓前慢慢跪下,为未婚妻祭奠,眼含热泪心在滴血。那天晚上在她家,她把自己献给他,义无反顾。一年不见等他一年,十年不见守他十年,永远眷恋他。他后悔极了,当初自己侥幸心理,没有把她送走。喃喃低语,“君茹我来看你了,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心如刀绞,自你死后我的眼前就一直出现你身影,你那凄婉的笑容,倔强的坚持,深印我脑海。请你原谅,那天我来晚了,没能保护好你,我现在万分懊悔,会悔恨自己一辈子的!” 良久良久,天色渐渐黑暗,他必须走了。 他想起了老人说过,“她家里没有人来收尸。”“这是为什么呢?不是董老伯还在家吗?”他决定去董君茹家里看看。 他向董君茹告别:“君茹你放心,我这就去你家里,如果需要我会照顾好你父母的,明天我再来看你,从此以后,我将只为你报仇而活着。” 说完这些他仍然舍不得离开妻子,站立了很久,才怅然离去。 他又来到学校图书馆,犹豫了很久才进去。来到地下室,轻轻推开木门,屋子里黑暗如故,依然只有上面气窗透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地面已经被打扫过,没有了董君茹,没有了日本强盗,只有那只木马,寂静无声被摆放在角落。他当初是把董君茹抱入木马后面,盖上窗帘的。他又哀痛起来,伏倒在木马上,手掩脸面,眼泪噗簌簌滚落······ 天将黑时,他找到了董君茹家那条巷子,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完全惊呆了,没有了巷子,没有了董君茹的家。空旷的乱场地,遍地瓦砾。远处剩余几座破败的房屋,烧焦的屋椽凌乱堆放在倒塌的墙壁,依稀辨认才知道是原先的地方。 他完全傻了,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突然,废墟中窜出来一只不小的狗,朝他大声呜咽,呜咽声凄然,他完全认出来了,是德国带回来的小虎。把小虎紧紧抱入怀里,是他之前寄养在董君茹家的。小虎非常激动,围绕他旋转,又蹦又跳,不停的舔他。他明白了,小虎一直没有离开,守护着这块废墟,也在守护他。可是小虎不会说话,不能告诉他,董家究竟怎么了? 直到天完全黑了,远处有一座小屋灯光亮起,他这才想起过去打听打听。 推开那家屋子木门,借助昏暗的灯光,看见里面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 他向老太太打听董老伯情况,老太太颤巍巍嗓音,“惨了!日本兵打来的那天,董家屋子被炮弹炸着了,老夫人当时就被炸死了。董老爷子好不容易埋葬了夫人,学校又来通知,告诉他女儿也被日本兵杀死了。从学校回来董老汉当天就急疯了,他在街上来回奔跑,逢人就述说家里的不幸,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天天老泪纵横。街坊邻居死的死逃的逃,也没人能够照顾他。晚上蜷缩在断壁下面,没有吃没有喝,几天以后就被冻死了。后来被日本兵强逼的收尸队拖走,现在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他一口气差一点吸不上来,青筋暴涨,握紧了双拳,牙齿咬得格格响。 第二天早晨他又来到学校,在董君茹坟前摆放了一束鲜花,虔诚烧了纸钱。他痴痴地望着大墓,恍惚之中墓前升腾起了董君茹面容,凄婉哀怨望着他,就像那天晚上送他出门时候模样,她好像早就预感了他们会永别······ 他睁大了眼睛惊愕不已,她头上的护士帽幻化成了军帽,她成了一名战士。神色刚毅模样英武,紧盯他,“你不能再这样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必须坚强起来,要复仇,要向日本强盗讨还血债!” 他揉揉眼睛再看,什么都没有了,惊鸿一现,墓前又恢复了原样。 做完祭扫他要回去了,胸中倒海翻江,怒火汹涌,向亡灵发誓:“君茹,我一定要报仇!从此天涯海角粉身碎骨,我都要和日本强盗血战到底!” 他没有按原路回家,选择了由下关码头过江,他想看看昔日战场,悼念牺牲的战友。 来到摆渡的地方,太阳普照,阳光明媚。江水呜咽着冲上河岸,翻卷长长的浪花。江滩上散落了残破的枪支,几许白骨,几只打坏钢盔。他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就是在这里,加强连与日本强盗反复厮杀,现在曹成林李有亮他们去了哪里? 他走上渡轮,渡轮开始起航了。船到江心,他走近船舷边,舀起一捧江水,洒向江面,向战友告别。 猛然一声断喝:“八嘎!你的搞什么鬼?” 他回头一看,一个鬼子恶狠狠拿枪指着他,另一个鬼子刚刚点燃香烟,朝他狞笑。鬼子身后是一辆军车,驾驶室里面没有人,鬼子是从驾驶室上下来抽烟的。再看四周,军车阻挡了视线,这边是渡轮死角,没有其他人可以看见。 他恶气大发,强盗是来寻死的,搏虎拳凝聚千钧力,一掌劈断当面鬼子头颈,又一脚把吸烟鬼子踢入江里。渡轮发动机轰鸣,正在全速航行,掉入江里的鬼子立刻被渡轮压入水里,转眼不见了。他又提起被劈死的鬼子,轻轻放入水里,转眼也不见了。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其他鬼子辛亏没有发现,他们保住了狗命,如果发现他打死同伴,一定会抓他,他就索性大开杀戒,会杀光船上所有敌人,然后自己驾驶渡轮,回到江北的。 船到江北他走上堤岸,远远听见渡轮上鬼子叫唤:“混蛋!你们车为什么不走了?” 他回到家里第一次喝醉了,深夜孤影,醉眼朦胧,挑亮油灯,擦拭李有亮给他留下的佩枪。这佩枪是他从德国带回的二十响速射快慢机。抚摸冰冷的枪管,南京保卫战惨烈的场面又在眼前展现,日本侵略者疯狂开炮,战友们前赴后继。他渴望去战斗,去搏杀,逐鹿疆场驱除倭寇。他主意已定,李有亮他们不会来了,抗战越来越艰难,国军部队已经撤往内地,越来越远,只能自己行动了,哪怕千里**,明天就去追赶部队。 午夜,他睡梦中被王妈急促的叫声惊醒,王妈惊恐告诉他:“少爷不好了,老爷半夜起来去拿药摔倒了,李三把老爷抱上床,老爷现在动也不能动了。” 他急忙赶到父亲房间,父亲躺在床上脸色灰暗,额头涔出豆大的汗珠。李三惶恐道:“老爷说他不舒服,去药房拿药,被门槛绊着摔倒了。我刚才看了,膝盖又红又肿,已经不能动了。” 他拿开棉被察看,立刻知道父亲骨折了。陈颖川老人道:“我受风寒了,想去拿药,竟,竟被摔成了这样。”他立刻给父亲接骨复位,敷上祖传药膏,再给父亲把脉。心里很清楚,父亲不但是骨折,更是患上了严重的肠胃衰竭。 一直忙碌到凌晨他才坐了椅子上休息,心里知道父亲其实是被自己拖累的,几个月来太辛苦,殚精竭虑耗虚了身子,才有摔倒后果的。 他不得不推迟追赶部队计划,开始精心照顾父亲。 接下来几天父亲病情来势汹汹,几近危险,他全力以赴医治与照顾,一个多月后,父亲病情才开始逐步好转。 父亲病情一天天好转,这天又到了该去双碑镇买药的日子了,这期间他全力照顾父亲,对外面的世界无暇关注,只有李三从外面回来,常常提起日本人,日本人已经占有了江北大部分地方,一些人当起了汉奸,一些地方成立了维持会。 这一次他打算自己去双碑镇买药,日本人占领了家乡,更让他坚定了追赶部队决心,他需要去镇上添置一些旅途用品,寻找部队长途漫漫,这些用品肯定用得着的。 饷午,他在药铺收拾完药包跨出店门,一抬头看见前方街面上来了一队日军。日军士兵凶神恶煞,队伍中押解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女子,她们是学生模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个二十四五岁,另一个才二十出头,俩人留着短发,一副刚毅不屈的神情。 他被吸引了,眼神专注看着她们。蓦地胸口像被重锤猛击一下,那个年轻的女子有点像董君茹,眉宇眼睛,容貌身材。不过眉宇间神情不同,董君茹柔和委婉,她倔强英勇。女子走过他面前,扫一眼发呆他,别过去脸,昂首过去。 他看清楚了,这女子雪白的脸颊几处伤痕,额角边有血迹,沾粘了刘海。再看那二十四五岁女子,白皙面容,亲切和善,他又觉得哪里见过,究竟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 队伍很快过去了,他被吸引了,奇怪,“这两名女子似乎与我有渊源,我得查清楚。”看她们远去身影,心里嘀咕:“这事情我不能不管,,她们一定是抗日人士,年纪轻轻有危险,如果鬼子要杀害她们,我就一定把她们救出来。” 他远远跟随了队伍前去,一直看着队伍走进了双碑镇镇公所。 他晃晃悠悠走近镇公所,看见门口一个日军和一个伪军站岗,门口招牌上写着双碑镇维持会,他顿时有了主意。 他走近镇公所大门,笑呵呵向伪军招呼:“长官,我是周所长请来的大夫,麻烦你老给周所长通报一下,就说陈大夫来了。” 伪军有点疑惑,询问:“你是哪来的大夫,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他笑道:“周所长有哮喘,这不春天来了,野地里花粉飘散,周所长就过敏,所以又让我来了。哎!你老两眼眨巴,一定眼睛干涩,很难受吧?” 伪军奇怪了,“哎!小伙子,你怎么知道的?我眼睛确实难受。”“所以吗!我是大夫,我教你一个方子,蜂蜜一勺,枸杞三钱,再加薄荷两钱熬水喝,不出三天包你神清目明。”伪军一听乐起来,再无怀疑,“好,你果然是大夫,一眼就瞧出我眼疾来了,你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一会儿伪军回来,向一旁的日军招呼一声,带他进去。 他们穿过庭院,踏上台阶,伪军推开一扇格子门,请他进去。他看伪军回去了,跨门进屋。 屋里面一张案桌,后面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抬眼看着他进来。他向前深深一揖,“周伯父你好,家父让小侄看你来了。”老者微微吃惊,赶紧过来关上房门,小声询问:“怎么是你?你们国军不是早就撤退了吗?你是国军军官,这里很危险的,说吧,你突然来找我,一定有事情。” 他见第一步目的达到了,周所长以前人是不错的,他以前陪同父亲来给他看过病,怎么就成了汉奸,做起了维持会会长。他有点小心,先探明了情况再说。 装出为难模样,叹一口长气,“唉,一言难尽,南京城被攻破的时候,我受了重伤,差一点就没命了,部队也被打散了,死了许许多多兄弟,逃出来时候是几个弟兄冒死把我送回家的,又是我父亲想尽办法才把我救过来的。我刚痊愈他却累病了,我又反过来服侍父亲,父亲病情很重,我今天是给他拿药来的。”说完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药包。 周所长很是同情,“原来是这样,那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提醒你日本鬼子很恶毒的,我这里驻防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前两天他们抓住了两个逃回来的国军散兵,当场就被他们捅死了。” 他心里愤怒,脸上表情很无奈,“是的,我眼下不能长期待在家里,想出去躲避躲避,我与父亲合计了,父亲准备去苏州姑姑家养病,我就可以离开家了。父亲又恐路途上盘查,鬼子哨兵很多的,就让我来请求,周所长帮忙给办一张路条,好省却路上的麻烦,还望周伯父成全。” 周所长叹口气,“唉!适逢乱世,国人不幸哪!你父亲以前一直待我不错,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不过我告诉你,我这个维持会会长做不长的,你们拿到路条要抓紧走,以后再来找我,我就不在了。” 他心里有底了,这个会长良心未泯,再问:“伯父,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是镇上的善人,德高望重,你怎么就做起了维持会会长呢?”周所长又叹气,“贤侄呀!你不知道,我是根本就不想做这个会长的,是日军队长硬逼的,鬼子队长说了,我是镇公所所长,我不出来维持秩序他们就挨家挨户抢粮,挨家挨户抓劳工,找不到粮食就杀人。我是为了保护乡亲们,敷衍鬼子才做的。我原本打算悄悄跑掉的,又担心鬼子报复,去残害乡亲们,才勉强留下来的。你瞧,鬼子占了我的镇公所,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又带来了几个放荡的日本女人和高丽女人,叫什么慰安妇,天天折腾到半夜,又喊又叫,真不知廉耻,我在这里早就不想干了。”说完摊开纸笺,拿过笔墨写路条。 他同情附和,知道可以放心询问了,“伯父,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鬼子抓了两个年轻女子,模样是学生,被鬼子打了,她们被关在你这里,我有点同情,她们会被鬼子杀害吗?” 周所长赶紧嘘声,压低嗓门,“哎!我告诉你,不得了,你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她们是**八路军,听说在她们身上搜出了文件,是八路军派往江南新四军的。昨天审问的时候日本人用了大刑,可是她们抵死不说,鬼子队长都快气疯了,今晚又要在后院仓库审讯,我看不会有结果的。这两个女子让我敬佩,她们一定不会招供,鬼子队长再审问不出结果,肯定会把她们杀了的。”说完,摇头叹息。 说话间周所长已写好路条,并盖了红戳。他又询问了,“伯父,我看她们年纪轻轻,应该是学生,不会是**八路军,你给鬼子队长说说,把她们放了吧!”“哎哟!我不敢,鬼子队长哪会听我的,你也趁早死心,别来管闲事。” “她们被关在哪里,我想去看看,趁她们活着,我想去祭奠祭奠,让她们知道,老百姓是同情她们的,她们死了以后,给她们烧点纸钱,她们会感激我的。” “哎哟!贤侄你乱来了,哪有祭奠活人的,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上这俩姑娘,想英雄救美,万万不行,小鬼子有四五十人,你打不过的,快点回去。” “噢!听你的,快点回去,不过你这里景致很好,有点像花园,我小时候来过,现在又想看看了,请伯父带我浏览浏览。” 周所长不信,“带你浏览可以的,不能英雄救美。” “我不敢,只是浏览,看看就回去。” “你敢的,我知道,你小时候就胆大,下河摸鱼,上树捉鸟,陆军大学做军官,有一身好本事,怕你闯祸。” 不过,周所长尽管有点犹豫,仍然答应他了。 他们出了院落,穿过回廊,来到砌有一座假山的小花园。花园东西两边各有两个大院,他和周所长是由东边的院子过来的。他们往西院倘佯,他一边走一边观察,院子里围墙深处有一扇角门,角门墙外有一棵大槐树,树叶茂密,树杈伸进了围墙。角门门栓上了一把大铁锁,沿围墙长了一排一人多高的柏树从。 他们走进西园里面,迎面十多米一排四开间厢房,周所长告诉他:“那里面是日本兵住的地方,有三十多个鬼子。后面的库房就关着那两个八路军女兵,晚上审讯也在那里。”他又央求:“我们也去看看吧!我很可惜她们的,兴许没有人的时候我可以劝劝她们,把秘密说了,先保住命再说。”周所长笑起来,“你小时候就胆大顽皮,你以为她们会像你们国民党,为了保命投降吗?不过也可以,我正想让鬼子队长再给你路条盖一个戳,这样你父亲就更安全了,不过我提醒你只是去看看,绝不能去生事。” 他连忙答应,把路条递给周所长。 周所长把他带到仓库边上,和鬼子哨兵打过招呼,去找鬼子队长盖戳了。 他装出无所事事的模样,溜达溜达拐过墙角,避开了哨兵视线,快步走近库房,找到一个灰暗的窗户,透过窗格向里面窥探。 库房很大,中间一块空地,西北角搭建了一座小牢房,铁栅栏里面果然关着那两个八路军女兵。 他再看,库房**放了审讯桌,旁边是刑具,一只燃烧烙铁的火炉,一只十字架绑凳,旁边墙上挂着****铁钩等。刑具上沾满了污黑血迹和毛发,看了让人发怵。审讯桌前面是两根粗黑的木柱,那是用来绑人的,上面也是斑斑血迹。 他目光投向栅栏里面的八路军女兵,突然涌进来一群鬼子。鬼子围拢了栅栏门外面,朝里面起哄狞笑,邪恶的目光朝两名女子脸上身上扫来扫去,有的嚎叫:“把她们的衣服都剥了。让她们赤身**,她们就会投降了。”又有的朝她们恶狠狠嚷嚷:“等着吧,晚上队长回来会来收拾你们的。不过你们别怕,只要你们都招了就没事,接下来由我们折腾你们,让你们好好的快乐快乐。”有更下流的鬼子,直接就脱了裤子朝门里撒尿,一边像疯子哈哈大笑。 两名女子一言不发,紧抿嘴唇怒视强盗。 外面看守的鬼子进来,赶走了同伙,库房复归宁静。 年长一点的女子轻声与同伴叮嘱着什么,他耳尖,隐隐约约听见,“赵红雁,我们还是犯错了,让鬼子搜出了文件,鬼子今晚肯定要审问文件真实内容,看来我们要作好牺牲准备了。” 年轻女子道:“白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希望和你一起牺牲,绝不被鬼子糟蹋。” 他离开了,与周所长相见,周所长一直把他送出了镇公所。 他已经有底了,今晚就行动,敌人审讯的时候就摸到仓库边,隐蔽察看,敌人如果得不到审讯结果,想杀害她们,就立刻冲进去营救。敌人如果不杀害她们,就等敌人睡觉了,干掉敌人哨兵,营救她们。敌人休息的营房相距库房较远,不闹出大的动静,睡觉的敌人不会发现的。 他出了镇子拐上大路,急速回去,心情反而高兴了,“我已经憋屈很长时间,今晚我终于又战斗了,我营救她们就是为君茹报仇,闯鬼子狼窝虎穴,不被发觉就罢,如果鬼子发觉了,我就大开杀戒,救出八路军女兵。” 他的决定太疯狂了,一个人去对付四十多个鬼子,况且又要营救人质。也不能怪他,已经憋屈几个月,无处发泄,再下去会憋出毛病的,今晚去疯**一场,也许就舒畅了。 他临近家门屋子里小虎跑出来迎接,围着他转圈,亲昵地摇着尾巴。他早就训练小虎了,训练小虎和他一起战斗,什么时候勇猛出击,什么时候闷声不响,朝敌人要害处狠狠撕咬,小虎完全能够领会,如今小虎已经和他相当亲密,相当默契了。 他进了父亲房间报过平安,陈颖川老人见儿子平安回来,总算放心了。 晚上他吃了满满两大碗饭,一运气功,浑身有劲。他一边吃饭一边笑着称赞王妈:“你今晚的饭菜作得真好,让我胃口大开。”王妈听了喜出望外,双手合起仰望苍穹,“老天爷啊!谢谢你,这么多天了,少爷一直消沉,想不到今天完全恢复了,回到了从前。” 夜晚他轻轻走进父亲房间,听到父亲已发出熟睡的鼾声,他完全放心了。 他回到自己卧室,从墙角掏出用油布包裹的两件武器,是曹成林特地让李有亮给他留下的,一支崭新的德国二十响驳壳枪,八只满满的弹夹,一柄幽蓝发光的克虏伯伞兵匕首,手握两件武器,信心十足。 他拿好武器,换上一身黑色紧身衫,悄悄掩身出了大门。小虎闻声跑来想跟随他,被他轻声喝了回去。 出了村镇拐上大路,正好月色明朗,微风习习,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他甩开臂膀大步向前,一路疾奔,一个多小时,眼看来到双碑镇了。天上却已经没有了月亮,黑沉沉镇子,零星几处微弱灯光。他拔出驳壳枪子弹上膛,反手握匕首,趁着黑夜,狸猫一般摸进了镇子。 穿过街面,贴墙根忽隐忽现,很快来到了镇公所后院的围墙外。这是白天看好的路径,由这里进去到库房审讯室是最近的。围墙外面一条小路,小路旁边有条小河,围墙下面长有茂密的杂树,天已深沉,小路上也没有一个人影,茫茫黑夜一片寂静。 他来到角门围墙下,躲在大槐树下凝神静听,良久,院里寂静无声。他提气上了大树,豹子般一个纵蹿,落在一支大枝杈上面。枝杈枝叶繁茂,下面是墙顶的雨檐。他沿枝杈越过围墙,没有情况,轻轻滑入院子,猫腰躲进了树丛。 他躲在树丛里面足足五六分钟,纹丝不动,这是他白天就观察好的,这附近一定隐藏了敌人暗哨,不找出暗哨躲藏的位置,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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