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中午过后，江都城日本驻军加藤联队司令部正在召开一场紧急会议。会议由扬州赶来的石原大佐亲自主持，参加会议的有宪兵队伊雄队长，侦缉队侯大毛队长，还有各小队队长。这些军官由于在小村落吃了败仗，不但没有抓到小分队一个活口，自己反而损失了十多名士兵，再搭上一个上尉中队长，所以现在个个是噤若寒蝉，不敢正视石原大佐一眼。而此刻石原大佐正在咆哮，人们看清楚了，这畜生四十岁年纪，椭圆脑袋，戴一副眼镜。一双泡眼在镜片后面露出恶毒的凶光，说话的时候一撮卫生胡在撅起的上唇飞快地跳动，就像马上要蹦出去那样。

他吼道：“耻辱，大大的耻辱，对付区区十几人的新四军小部队竟然阵亡了吉野上尉，还有十多名皇军士兵，真是耻辱，而新四军只伤亡了四五个人，你们是怎么打仗的？”

全场一片寂静。

由于率队偷袭小分队的吉野中队长已经阵亡，石原只得让伊雄队长汇报战斗经过。

伊雄官街少佐，论官阶这次偷袭行动本来是应该由他指挥的，但是这个家伙并不擅长战场指挥，所以实际行动就由吉野来负责了。现在石原询问作战经过，伊雄可不敢述说自己无能，因为当时吉野被击中，他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并且唤回许多士兵保护自己，也干扰了追捕小分队。他立刻心念电转寻思：“只有将小分队描述得大大的厉害，才能避免石原大佐斥责我无能。”想到这里他开始胡诌起来，道：“报告大佐，新四军大大的狡猾，他们在村落四周埋伏了四个优秀射手警戒，我们一进村落就被他们发现了，吉野上尉不幸玉碎，我立刻指挥部队突入村落包围。但是他们早就安排了撤退路线，派出自杀士兵与我们缠斗。我指挥士兵消灭了自杀作战的敌人，马上展开追击，但是由于不熟悉地形，许多士兵掉落了池塘，所以被新四军趁机逃脱了。”

石原听完这家伙胡诌，两只鬼眼咕嘟嘟乱转，心里怒骂：“混蛋，你连地形都没有观察清楚，怎么就指挥士兵胡乱追击。”可是一会儿他又不恼怒了，反而气平了，甚至露出了几丝得意的微笑。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他听了汇报经过，稍加思索豁然开朗，心想：“好啊！看来作战的对象应该就是携带秘密材料的新四军小分队，起先我还犹豫，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现在可以确定了，小村落逃跑的部队就是他们，如果是其他被打散的新四军残部，不可能具有如此凶猛的战斗力。从选择地形，布置暗哨，又迅速反击，无不说明对方就是一支顽强的生力军。可以想象护送秘密材料的，新四军怎么会不派出一支顽强的部队呢？”想到这里他反而乐了，嘿嘿鬼笑，寻思：“早就听说这位新四军军长是北伐名将，善于训练士兵打仗，他派出的部队自然接受过严格考验，也难怪伊雄这混蛋会吃大亏。我不是一直在为寻找这支秘密的小部队而犯愁吗！这下子好了，我可以完全确认就是他们了。”

所以石原想到这里反而高兴了，他精神立刻亢奋起来，他手上有一千多人的部队正愁无法展开，现在可以大胆布置了。他大步走到地图面前，手指着发现小分队的那块区域大声命令：“他们逃不远的，现在我宣布，立刻收拢主要兵力，全力对付这支暂时逃脱的新四军小部队。在他们北进的所有道路设兵埋伏，我肯定他们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擒获消灭。”

石原很得意，散会以后他已经筹划好了又一个毒辣计划。这个计划是如此的高超完美，环环相扣，令他想想也禁不住得意。他露出了恶毒的狞笑，命令参谋立刻按他的指示书写好命令，马上发给相关部队。他知道一旦这些命令被执行，那么小分队再狡猾也是瓮中之鳖，他们再也逃不掉了。

树林里，庄小妍躺在战士们用树枝做成的简易担架上。她受伤不轻，刺刀刺伤了腰部隔膜，虽然赵红雁已经给她做了包扎，但此刻她的体液正在一滴一滴流失。剧烈的疼痛使得她身子卷缩起来，额上黄豆般大的汗珠在不断滚落，连头上的秀发都粘湿了。她知道小分队今晚又要突围，她不想连累战士们，咬牙请求徐铮山：“徐队长，我知道自己肯定不行了，你们不用再管我了，快带领战士们突围吧。”徐铮山马上阻止她：“庄小妍同志，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们到达了根据地，医生肯定会把你抢救过来的。”

他们的对话让一旁听着的战士们都非常难过，何平柱攥紧了拳头，愤怒的双眼涌出热泪。

天黑前徐铮山已经仔细查看了地图，决定走直线，用最快的速度脱离眼前的危险区域。他鼓舞大家：“同志们，前面一定会有敌人堵截，但是不管危险有多么大，我们小分队都必须坚决冲过去，否则留在这里后果会更加严重。”

队伍马上就要行动了，徐铮山想起昨晚村落的战斗非常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派李贵去站岗，他就不会牺牲，现在小分队没有了向导，在陌生的敌占区前进，已经无法找到其他捷径了。

天黑后小分队又一次出发了，尽管庄小妍一再要求留下，但是仍然被赵红雁南宫妩月等战士们劝阻了，她重新躺到了担架上。

趁着夜色掩护，小分队急速行军。一路上队伍尽量选择隐蔽的地段行进，躲过了几个小股敌人的搜索，两个多小时后队伍前进到了马家湾。

马家湾坐落在白羊河边，白羊河东西流向，到了这里拐个弯，变成了南北向。马家湾不大，才十几户人家，都在河湾的内侧，靠河的西面。再往前一百多米有一座石板桥横架在白羊河上，这里虽然不是重镇，但却是由苏中通往苏北的要道关隘，也是小分队必须要经过的地方，李贵生前告诉过徐铮山，如果马家湾不能通过那就只能绕一个大湾，路程会几十里的。

小分队在离马家湾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徐铮山吩咐大家隐蔽，然后拿起望远镜对马家湾进行仔细观察。他看到整个镇子静悄悄的，镇上和不远处桥上没有一个人影。这时从前方屋子突然传来几声狗的惊恐吠叫，立刻又止息了。这一切看似普通，却引起了他警惕：“现在并不是深夜，为什么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呢？村镇里狗吠是普遍现象，为什么这只狗才一吠叫就被立刻制止了呢？

他继续观察前方地形，心里紧张不安，寻思：“前面的地形非常可怕，白羊河已经阻断了北面东面，如果再有敌人埋伏，桥上架设机枪，那么小分队一旦进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继续观察，很长时间了，镇子里依然无声无息。他的不安在加重，闻到了一股杀气。

徐铮山决定不在这里过河了，决定沿白羊河往西撤退，如果实在找不到其他地方过河，宁愿大冬天泅水过去，这也要比遭受敌人伏击好得多。

这时马家湾前面土路两侧，石板桥下面，正埋伏着一百多名鬼子。他们在队长伊雄的指挥下正悄悄地伏在地上，藏身屋子后面，正等着小分队前来入网。刚才有农民家养的狗看见他们吠叫起来，被伊雄一刀劈成了两瓣。

小分队开始往西撤了，他们要沿河往西寻找其他地方过河。伊雄队长在望远镜里看见了，认为一定是小分队已经发现了他们，不能再等待了，一声命令，鬼子兵跃出堑壕迅速向前追赶。

敌人的行动立刻被徐铮山发现，他马上命令：“鲁大勇，你带领战士掩护阻击，其余的人随我撤离。”

战士们迅速跑动起来，战斗也立刻打响了。鲁大勇和苏振明在西南面，孟得江和马明在北面，两组人员向鬼子队伍侧翼开枪。苏振明是神枪手，砰砰几枪打倒了几个鬼子。孟得江的机枪哒哒哒连续响起，扫倒了一群敌人。敌人不得已，只能趴在地上开始还击。

徐铮山带领了其余的战士迅速撤离。

从战斗一开始南宫妩月就接过了一名战士手中的庄小妍担架，和前面的何平柱一起抬着庄小妍撤退。突然队伍的左翼又冲来一群鬼子，他们疯狂射击，一颗子弹猛然打中了南宫妩月，她婴宁一声跌倒在地。

庄小妍被从担架上跌落，何平柱回过身来急忙扶起南宫妩月，只见她胸口已经渗出了血水。再看庄小妍，也已经是气息奄奄了。

这时候赵红雁赶过来了，从何平柱手里接过南宫妩月，立刻给她包扎，何平柱急忙扶起庄小妍。

庄小妍的神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刚才在担架上晃晃悠悠，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她十岁的时候才读了两年小学，后来父亲不堪劳累生病去世，母亲无力抚养三个孩子，就把她送到了一个徽戏班子学唱戏。在戏班她受尽了戏班班主的打骂虐待。十七岁时候抗日战争爆发，一天戏班在皖南一个大镇上看到了新四军部队，里面有许多英姿飒爽的女兵，当天晚上她就逃出了戏班参加了新四军。这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一个苗条修长，清丽脱俗的少女。在部队她被安排到了宣传队，由于有表演天赋，很快就和南宫妩月两人成了部队最受欢迎的女演员。现在她从担架上跌落，被重重牵动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几乎窒息。疼痛也使她的神智完全清醒，她很悲哀，才十九岁的她青春刚刚开始，就像一朵鲜花含苞绽放，可却要死了，就要离开朝夕与共的战友，再也看不到家乡，看不到母亲和兄妹了。

赵红雁为南宫妩月包扎完毕，徐铮山带了一名战士飞跑过来，催促他们：“你们不能再耽搁了，汪明山，快，你来背起南宫妩月，敌人已经追上来了。”

何平柱奋力背起庄小妍撤退，庄小妍疼痛如绞，告诉他：“放我下来，给我一颗手榴弹。”

这时候四下里到处是枪声，由于听到庄小妍痛苦的吸气，何平柱不敢跑得太快，渐渐地他们落到了队伍后面。

小分队是沿白羊河向西撤离的，他们俩跑上河堤已经看不见小分队，庄小妍再一次请求：“何平柱，我，我的小腹快要崩裂了，你就让我歇息一下吧！”何平柱轻轻放下庄小妍，庄小妍大口吸气，努力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递给何平柱，吃力道：“这是我身上最珍贵的物品了，你······你喜欢学习文化，就留给你作······作纪念吧！”何平柱刚刚接过钢笔，只听庄小妍道：“不要再管我了，快去追赶部队。”说完只见她奋身一跃跳进了白羊河里。河岸陡峭，河水很深，她一跌进河里立刻就被湍急的河水淹没了。

何平柱伸手急拉没有拉住，目睹庄小妍跌进河里。一股巨大的悲哀裹挟愤怒从心底涌起，多么美好的女子啊！多么英勇的战士，为了不连累别人情愿牺牲自己，一眨眼间就从这世间消逝了。

他站在河边紧紧攥着留有庄小妍体温的钢笔默然无语，黑暗中他除了愤怒悲哀，什么也看不到。突然，他下定决心不走了，他朝河水敬一个军礼，默念道：“报仇！庄小妍，我一定要给你报仇！”说完他返身端起枪，向着鬼子来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何平柱向前走了没有多远，看到大批鬼子兵朝小分队追去，他立刻匍匐草丛里，向敌人摸去。鬼子兵猫腰从他身旁走过。他看到一个鬼子兵端着机枪，悄悄尾随过去，接近敌人后面，猛地一刺刀扎死鬼子，夺过机枪就向马家湾跑去。

他见到了敌人后续部队，立刻从敌人背后开枪，机枪喷吐火焰，哒哒哒扫倒一大片鬼子。他并不停留，继续向前冲去，一边扔出手榴弹。他已经抱定了牺牲决心，吸引鬼子部队，掩护小分队撤退。

鬼子队长伊雄正在指挥鬼子兵追击小分队，突然听到后面马家湾地方响起了激烈的机枪声，伴随手榴弹猛烈爆炸声，他顿时慌乱了。突然醒悟：“前方新四军一定是调虎离山，把我的部队吸引离开马家湾，真正的小分队躲藏马家湾附近，这样就可以趁隙过桥了。”这个鬼子是宪兵队出身，审讯俘虏，搞阴谋诡计还可以，论排兵布阵，率军打仗就完全是庸才。当下对自己判断深信不疑，立刻命令号兵吹响停止进攻集合号，率领了大批鬼子又急急忙忙冲回马家湾。

徐铮山率领了小分队迅速撤离，他们听到马家湾传来了更激烈的枪声爆炸声。清点人数少了何平柱和庄小妍，他们知道一定是何平柱为了掩护他们，自我牺牲吸引了大批敌人。

何平柱一个人在战斗，在马家湾靠近石板桥地方，鬼子兵已经被他打死了十几个。伊雄这才知道上当，气得咬牙切齿。敌人逐渐四面包围何平柱，何平柱负伤了继续射击。最后子弹打完了，他端起刺刀屹立桥头，怒目而视包围上来的鬼子。有鬼子小队长命令士兵上前刺死何平柱，伊雄制止，命令士兵开枪，几十发子弹打在何平柱身上，何平柱终于倒下了。生命失去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庄小妍，庄小妍微笑着向他招手。

徐铮山率领小分队利用何平柱生命换来的机会迅速撤离，沿途观察白羊河对岸，时隐时现也有鬼子埋伏。他知道已经不可能强渡白羊河了，率领队伍撇开白羊河再向南撤退。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已经远离了马家湾，转移到了江都县北面一个不知名地方。

夜晚九点多，他们又躲进了一片树丛茂密的坟地。

战士们经过连续五六个小时的行军战斗，已经非常疲惫了，徐铮山宣布暂时休息，大家立刻坐倒在了地上。

徐铮山点燃一支烟卷，猛吸几口，遥望树林外黑暗原野紧张思索：“不对，敌人不是一般性追击，对付我们区区十几人小部队，怎么会这样兴师动众？看来小分队来苏北敌人早就有准备了，重兵偷袭，大范围搜捕，又在北进道路上重重设伏，完全是冲着我们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浴火重生计划暴露了吗？不可能啊！浴火重生计划是首长他们亲自制定的，只有机要科几个关键同志参与，敌人怎么会察觉的呢？”想到这里他疑虑重重，如果说敌人不知道浴火重生行动，怎么会死死缠住部队，必欲置之死地呢？他越想越紧张，仿佛看见一只巨大的魔爪正向小分队颈部扼来。

赵红雁见徐铮山神色严峻，询问：“徐队长，怎么办？敌人似乎察觉了我们行动。”徐铮山点头道：“是啊！我也很怀疑，可惜李贵同志牺牲了，我们对这里情况完全不熟，连避开敌人抄小路也没有办法进行。”

赵红雁又一次想起陈然，这一次北上进军苏北根据地她已经回想起义兄很多次了，一次次怀念：“义哥，小妹又一次遭临劫难了，我们有许多同志牺牲，部队面临绝境，如果现在有你在那该多好啊！已经三年多了，你如今去了哪里，小妹真的好想你啊！”

同志们听见徐铮山赵红雁讨论敌情，大家围拢过来，严峻的敌情接下来怎么办？徐铮山看战士憔悴疲惫，没有粮食，没有弹药，南宫妩月受伤，其他人绷带缠绕，他忧心如焚，难道最后的时刻真的来临了？

战士们也看出了事态严重，大家表情肃穆。

南宫妩月胸部包扎处渗出血水，脸色苍白倚在墓碑上**，她渐渐撑不住了，陷入了昏睡。其他受伤的战士也是十分的精神萎靡，这些战士们顽强英勇，面临生死关头毫不畏惧，可是论计谋韬略洞察诡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徐铮山也陷入为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表情越来越凝重。

赵红雁终于说话，语气肯定道：“我认识一个人，应该就在附近，他以前是国民党部队一个连长，非常勇敢机智。他曾经留学德国军校，学的是秘密特别作战，就连德国教官也对他格外推崇。他还学有一身武功，如果我们找到他请他帮助，他一定能带领我们脱离险境的。”

大家一听发愣，均想：“怎么可能？前几天我们还在与国民党顽军激烈作战，生死相拼，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的话就连徐铮山听了也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赵红雁却仍然很认真，继续道：“听我把事情说完，我说的这个人叫陈然，他虽然在国民党部队服役，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爱国青年。南京保卫战时候他率领一支小部队与日本军队作战，打死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他胆略惊人，有勇有谋，，利用德国军校学来的本领作战，比之日本人的所谓现代战术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关键是他的未婚妻在日本军队攻陷南京时候被日本兵残酷杀害，从此他对日本侵略者充满仇恨，发誓不报仇绝不为人。告诉你们也许不相信，他曾今一个人从敌人魔窟把我救出来，为此杀光了日军整整一个小队，当时我亲眼目睹，他本领非凡有如天神。后来我们相互敬佩，结拜成了兄妹，他成了最爱护我的义兄。”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了神往表情，喃喃自语：“已经三年多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一直非常挂念他，义哥，妹妹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相见啊！”

听她说话，看她表情，大家更为惊讶，就连受伤的南宫妩月也已经醒来，坐直了身子，瞪大美丽的双眼直勾勾注视她，就像在听一个神话。

赵红雁回过神来，见大家眼神浅浅一笑，开始向大家述说事情经过，从奉命八路军部队南下，双碑镇陈然搭救她说起，到那天晚上宰杀所有日寇，月夜结拜，得知义嫂陨命，亲自护送她离开日军占领区，击毙哨卡日军，一直到把她安全送往江南。

赵红雁的故事说完了，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沉浸在故事难以想象情节里，就连南宫妩月也忘记了伤痛，睁大眼睛怔怔出神。

赵红雁建议道：“徐队长我认真考虑过了，陈然他是这里当地人，从小喜爱远足，熟悉整个苏北情况，又本领非凡，如果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小分队就一定会摆脱困境，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战胜敌人，带领我们到达根据地的。”

徐铮山感慨道：“你这位国军兄弟果然是个血性青年，命运奇迹多番劫难，我非常同情，也非常喜欢，真想与他见上一面。”其他人也议论纷纷，鲁大勇由衷地赞叹：“英雄！他仅凭一个人就杀死了一个小队的鬼子，这份气魄真让人敬佩。”汪明山插话：“徐队长，什么叫特战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由一些特别有本事的人组成的？”徐铮山道：“应该是这样，不过实际情况可能更广泛一些。我在作战科时曾经看到过一些南京保卫战时候战况报告，记得那时候确实有一支国民党的小部队主动出击，对日军82师团进行过猛烈突袭，狠狠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陈然率领的那支加强连部队。”史国忠羡慕道：“徐队长，以后我们新四军也有特战队那就好了，到时候我也一定要参加特战队，学会更好本领，狠狠打击小鬼子。”

他们俩是徐铮山的老部下，作战科警卫班的老战士，与敌人作战一直都很勇敢，可惜只会使用简陋武器，以往作战即便缴获了敌人摩托车卡车不会使用也只能烧掉，听说陈然会利用夺取的敌人大炮狠狠轰击鬼子，羡慕得不得了。

南宫妩月禁不住好奇，询问赵红雁：“我们是**部队，从来没有听说什么人结拜兄妹的，当时你们对天盟誓结为兄妹，你是真的认为应该这样做的吗？”

赵红雁道：“确实是这么想的，起先还觉得似乎有不妥，我们是**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部队，应该不提倡封建社会那一套拜把子讲义气习俗，后来一想也应该是好事啊！我们八路军**师长，在长征路上过草地之前，不是也和彝族首领小叶丹彝海结盟，拜过把子，歃血盟誓称兄道弟，得到过少数民族兄弟很大帮助的吗。”

大家听了都啧啧称奇，想想也确实有道理。

这时小分队战士都已经对陈然产生了浓厚兴趣，大家一致赞成去邀请陈然出山。徐铮山却很冷静，提醒道：“你这位义兄本领高强，应该不会长久待在家里，你能够确定他不会离开，我们去找他，他会待在家里吗？”

赵红雁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他确实说过他想去寻找部队，但是他受伤以后部队已经撤往内地了。我猜想他会去苏北的国民党杂牌部队暂时栖身，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记得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说过，三年以后的1月14 日是他母亲祭日，按他们家乡的习俗这一天是祭祀已故亲人的重大日子，他是必须回来的。今天是17日，按理说他是应该在家的，但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我担心他未必就真的能够回家。”

赵红雁的话又点燃大家希望，她继续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附近被捕的，日本人又把我押解到双碑镇，再后来义哥把我救出来。来到这里我已经认出来曾经来过，原本想去看看义哥，可是我们负有重任，我不能影响大家。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我非常想带领大家去找到他，我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义哥家距离这里往南六七里地，如果去寻找不是很难的。”

徐铮山道：“那好！我们不必犹豫了，不论陈然是否回来，我们都值得一试。”说完命令：“鲁大勇苏振明，你们俩保护赵红雁同志立刻出发，不论是否见到陈然，都必须尽快回来。”

赵红雁卸下身上挎包交给徐铮山，徐铮山再一次叮嘱她注意安全。很快赵红雁他们三人没入了黑暗之中，向南出发了。

徐铮山带领部队开始等待，可他把一个情况疏忽了，追击的敌人牵有狼狗引导，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

黑夜里赵红雁他们摸黑前进，一路上她忍不住祷告：“哥哥呀！妹妹来看你了，我们是多么的需要你帮助，你千万不能离开家啊！”

他们一路前进，她依稀记得路上景象，一边辨认一边赶路，不到一小时他们果然找到了高庙村。

陈然已经回国，日夜兼程赶回家乡。临走那天碧丝给他兑换了许多英镑美元，告诉他父亲给他提前预支的，他做的订单以后会陆续到账。又给他两只皮箱和一只皮包，里面装的全部是宝贝，都是中国缺乏的。知道他回国必然参加抗战，尤其给他准备了急救包，救护器械和药品抗生素，是给他保命用的。辛亏他具有超凡武功，肩背手提才没有耽误行程。

他回国首先去上海英租界德意志银行分行拿回了金条，又拿一部分英镑兑换了袁大头，英镑农村人不懂，袁大头是中国的硬通货，现在他已经是中国的百万富翁了。离开德国的时候碧丝鼎力相助，又给他办妥了德国护照。这时候德国又一次向英法发动闪电战，打得英法比利时荷兰联军丢盔弃甲，敦刻尔克大撤退，法国投降，伦敦遭遇大轰炸，连英国国土也差一点沦陷了。德意日是盟国，日本对德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持有德国护照，一路回来，日军宪兵几乎没有给他麻烦。

赵红雁他们走进村里，她仍然忐忑不安，就害怕陈然不再家里。

她刚走近陈然家门口，看见一条大狗悠地窜了出来，她立刻惊喜出声：“他，他一定在家里，这条狗和他一直形影不离的。”

这条大狗刚要叫唤，又立刻认出她是赵红雁，三年不见小虎的记性仍然非常牢固，绕着她转了一圈，轻呜一声，回屋跑去。

前面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出来一位年青人，他穿了便衣，正是陈然。

陈然一见来人，马上认出了赵红雁，高兴地叫道：“妹子，你真的来了，为哥想念你好长时间了啊！”

赵红雁抢步上去紧紧拉住他手摇晃，激动道：“哥，真的是你，我来了！我找到你了！”

陈然见她带来了同伴，一打量是新四军，马上邀请大家：“快！大家快进屋。”

大家进到屋里，由于时间紧迫，赵红雁他们三个人也坐不住。赵红雁直截了道：“哥，我和同志们是从皖南突围出来的，正在前往苏北根据地。但不幸我们遭遇了日军埋伏，日军重兵正在追杀我们。我们两次遭到日军袭击，许多同志牺牲了。我们不熟悉道路，也没有地方躲避，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希望你来帮助我们，我实在不忍心看那么多同志继续牺牲下去了。”

陈然一听完全明白了，爽快道：“没问题，你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赵红雁焦急道：“哥，不了，我们队长还在树林等待我们，还要伤员需要救治，请你立即和我们过去。”

陈然知道情况紧急，吩咐李三：“快，去把我背囊拿来，顺便给这些朋友再带点吃的。”

李三很快拿来了背囊，又包了一袋干粮。他从背囊里抽出驳壳枪，子弹上膛，背起背囊，对李三吩咐几句。而后提示赵红雁：“那我们走吧，快去见你的朋友。”

他们一行四人，还有大狗小虎，出了高庙村，疾速向坟地走去。

不久他们来到树林，赵红雁走近坟地，树丛里静悄悄的，没有哨兵，更没有其他战士。

她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音都变了，轻声呼唤：“徐队长，南宫妩月，你们在哪里？”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冷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没有一丝声息。

陈然过来，手一指周围道：“不必叫了，这里发生过战斗，残留火药味，一定是敌人过来来追击你朋友，他们撤走了。”

赵红雁一听更加焦急：“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人生地不熟，又有伤员，肯定危险了。”

他劝慰：“你别着急，我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说完一个唿哨，小虎往四周嗅了嗅，陈然一拍小虎脑袋，小虎已然蹿出了。他对赵红雁道：“快，我们跟上它，它会找到你朋友的。”鲁大勇苏振明立刻明白，大家紧紧跟上，一起向前快速跑去。

他们向前跑出两百多米，前面小虎已经发现了情况，开始吠叫起来。他跑过去察看，地上倒卧了一名小分队战士。他拧亮手电察看，战士后背中了三发子弹，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全身。苏振明跑来一看脱口而出：“是王小山，他被敌人打死了？”他用手一摸颈项，对赵红雁道：“是敌人机枪点射，牺牲时间不长，敌人一定来了不少。”赵红雁更加焦急，：“陈然你快想办法，一定要救出他们。”他道：“这名战士牺牲时间不长，说明他们就在前面，最多半小时我们就能赶上，遇见敌人我有办法挽救他们的。”

众人跟了他拼命向前跑去。

半小时不到他果然看到了，前方黑暗中鬼子排成了两例纵队向前，他们并不着急，端着枪稳步推进。

他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日军足有七八十人，再看前方道路，轻声道：“不好，敌人有更大阴谋，前后堵击妄图消灭他们。”见赵红雁没有反应过来补充道：“你瞧。敌人有狼犬追踪，他们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尾随追踪，前方是鲁镇据点，那里有大量敌人，说明鲁镇一定得到了讯息，正布置口袋埋伏，这样跟踪到天亮，正好两股敌人合围。”

赵红雁急道：“那怎么办？”他道：“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办法，一定会救出他们的，你们随我来。”说完带领他们从右侧超越鬼子。

超越敌人后他手指向前方一片黑黝黝树林，告诉赵红雁：“他们一定躲藏在前面树林，现在我去把敌人引开，然后你把他们带回高庙村树林，不用担心，我很快会赶回来的。”说完打开背囊，从里面拿出一只钢制弩箭，带了小虎向前跑出去几十米远，迅速伏在了地上。

鬼子尖兵队伍过来了，他拿起弩箭对准了前面鬼子狼犬。狼犬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刚想吠叫，他轻轻一扣机括，利箭疾射而出，一下子射穿了狼犬颈脖。

牵狗的鬼子不知怎么回事，低头察看，他又一箭射死了这个鬼子。然后迅速跑过去，摘下鬼子的钢盔戴上，拿了枪支继续向前。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天又很黑，后面的鬼子没有看清，只是询问：“怎么了，有情况吗？”只听他用日语回道：“快快的，新四军左前方跑了，快快追击。”说完牵了小虎快步前进。后面的鬼子见他也是牵着狼犬不再怀疑，也跟着转弯，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