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水乳交融狼奔狐逐

陈然见说起德国军校，战士们很有兴趣，继续道：“这次和你们相遇，要送你们去根据地，我曾想过，可惜江都城太小，没有鬼子的飞机，不然的话我真想去偷一架鬼子的运输机，然后把你们一下子都送到根据地去呢。”说到这里他自己首先笑了起来，战士们也跟着欢笑。

这时赵红雁插话：“陈然，你又怎么学会发报了呢？以前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陈然点头道：“其实早在德国军校我就已经学会了发报，并且熟悉不同国家的机器，这是作为特种兵指挥官必须具备的素质。”他又冲赵红雁一笑，道：“其实这次和你见面，凭我对你的观察我就猜到你在部队是搞电台通讯的。这次进入敌人侦听处利用敌人电台发报，我本不想让你去的，因为实在太过危险，想由我来完成的。仔细考虑需要使用你们部队密码以及发报人指法不同，以免引起你们根据地同仁怀疑，没有办法才最终决定让你去的。”

陈然一席话，前因后果分析得合情合理，大家听了又引起一片赞叹。陈然继续道：“自抗战开始以来，我深有体会，日本之所以敢于欺负我们，主要是依仗他们掌握了先进知识，综合国力大大超越我们，年产五百多吨钢铁就让他们狂妄得不得了。细分到每一个士兵，我们中国士兵大多数没有文化，许多次战役展开缺乏战术协同配合，难以洞察战场诡异，只凭一腔热血与敌人作战。记得8.13淞沪抗战，中国军队进攻虹口日本租界，与日军海军陆战队激战，起初占有优势，后来日军联络黄浦江上舰队，利用舰载重炮猛轰中国军队阵地，使中国军队伤亡惨重。不得已，中国空军出动有限的军机轰炸黄浦江上日军旗舰出云号，结果由于投弹严重偏差，一颗重磅炸弹竟投到了南京路上外滩，炸死炸伤了一千多上海市民。而当时这些市民正在欢呼中国空军空袭日本军舰，没想到竟被自己人炸死。而日军士兵普遍具有一定文化知识，熟悉武器装备运用，灵活机动战场条例，这正是日军狂妄，而我们迫切需要提高的啊！”

汪明山听了陈然说话，已经急不可待，要求道：“陈连长，这次护送我们到达根据地，你就别走了，留下来把你的本领传授我们吧！把我们也训练成超强的战士，我们就能狠狠打击鬼子了。”

史国忠马明跟着赞同，包括前面驾驶汽艇的苏振明也回过头来朝陈然请求：“对，陈连长，我们一起到达根据地，你就参加我们的部队，留下来也组建一个加强连，把我们都加入进去，严格训练，学成以后我们一定多杀鬼子为南京城死难的老百姓报仇，为嫂子报仇！”

许多战士立刻呼应：“对，为百姓报仇！为嫂子报仇！”

见同志们如此踊跃，喜爱陈然，赵红雁上前兴奋地拉住陈然衣袖，大声央求：“嗨！你就赶快答应吧！瞧同志们都等不及了呢！”陈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更加着急，推搡陈然，嗔道：“你如果再不答应，我可不认你这个哥哥了哦！”

徐铮山鲁大勇牛得草都含笑观望，虽然他们没有开口，但是心愿显而易见。唯有南宫妩月没有开口，期待的眼神盼望陈然答应。

陈然很是叹息，知道他们全部是优秀的战士，如果配以同样的现代化装备，再加以专业指导，他们可以战胜世界上任何敌人。可是自己原本要去追赶部队的，那些昔日的弟兄历历在目，自己难以割舍他们。可是这些新四军士兵确实需要帮助，他们不怕牺牲，英勇顽强，就缺乏一个出色的教官。如果自己留下来帮助他们，他们一定会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部队，但是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原先那些战友呢？

赵红雁见他犹豫，知道他舍不得原先部队，心里难受，一时竟想不出再有其他的规劝言语。南宫妩月动情道：“陈连长，我们知道你舍不得以前那些战士，只是我们非常牵挂你，爱惜你，你孤身一人千里行走，会非常危险的。

徐铮山劝慰大家：“同志们，我们应该体谅陈连长难处，他是军人，与战友之间情谊是与敌人生死搏斗凝成的，换作是我也会舍不得弟兄们，我们暂时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吧！”

大家一时无言，赵红雁南宫妩月更是黯然神伤。

天将黑时候，汽艇前方的河面越来越宽，河道开始逐渐向右拐弯。陈然开始减速，一边打开地图察看。告诉徐铮山：“我们已经到达了最东面，如果再往前去，兴海河就要右拐，一直往长江去了。我们现在应该下船，向北前进了。”说完他将汽艇靠向了北岸。

兴海河北岸已经看不见农田，放眼望去，是无际的盐碱滩地，分布一片片枯黄的芦苇，如波涛在寒风里摇曳。

徐铮山站在船头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大地茫茫没有人迹。鲁大勇搭好了跳板，战士们陆续走下汽艇。陈然与苏振明在船舱内彻底搜查一番，找到两箱圆瓜手榴弹，几条军用毛毯。他吩咐战士们全部带上。徐铮山询问是否炸沉汽艇，陈然道：“不用，只需打开船底阀门，它自然就会沉没。”他让战士们全部上岸，然后钻进船舱，拧开了舱底的沉船阀门。随后他坐到驾驶台前，将汽艇对准了河道中心，开足马力。接着他冲出驾驶舱，一个跃身到了岸上。

汽艇嘶吼着冲向河心，不一刻河水漫上了甲板，汽艇开始下沉。越来越快，等快到河心的时候，连船上的桅杆也即将淹没了。

陈然告诉大家：“这里我也没有来过，只能朝北方行军。没有道路，没有桥梁，遇见浅滩溪流，只能涉水过去。现在时间紧迫，必须立刻急行军。估计上半夜走完五十华里，宿营以后，明天继续行军二十多里，就可以到达安河大桥了。”

战士们迅速排好了队伍，陈然在前领路，大家开始了急行军。只见广袤的芦滩大地，狂风怒号，芦苇摇曳，一支顽强的小部队在蒿草和芦苇中奋勇前进。

这天午后，羊河集，石原给杨镇水野队长打电话，值班卫兵告诉他水野队长去巡视防线了。急得他大骂：“混蛋，给我立刻把他找来，延误了军情我枪毙你。”吓得卫兵“哈伊”一声，放下电话立刻向外跑去。

很快水野队长被叫来了，一听情况马上回道：“报告大佐，他们正在这里，确实拿着你的通行证，我正要放行。”石原迫不及待命令：“八嘎！他们是伪装的新四军，打死了我们山岩暗杀组，抢走了通行证。他们非常非常狡猾，其中那个领队的军官尤其凶悍，我命令你立刻组织部队逮捕他们，千万不能大意，如果反抗，马上消灭。”

水野放下电话立刻调集部队，待他急匆匆布置完毕，士兵拿了轻重武器出来，小分队却早已经离开了。水野伫立岸上看小分队远远逃脱，恨得咬牙切齿。这畜生阴险狡猾，并没有声张，又急匆匆跑回据点向石原报告。

石原接到电话，水野向他报告：“大佐，我们冲出去抓捕敌人，可是他们已经逃离了。”石原又一次愤怒，大声质问：“你的为什么不马上追击？”水野道：“大佐，他们是乘坐汽艇逃跑的，前方全部是湖泊，我们无法进入。”石原询问：“他们是朝段家合来的吗？”水野道：“肯定是的，所以我没有惊动他们，大佐完全可以在段家合伏击他们。”石原喜道：“水野君，你的处置得非常正确，我这就马上准备。”

石原立刻又拨通了段家合武藏队长的电话，告诉了他事情经过，最后恶狠狠道：“武藏君，根据船速推测，敌人三个多小时以后会到达段家合，你必须提早行动，选关键位置拦截。我这里率领快速纵队和伊藤武士队马上赶来，三小时后与你汇合，我们共同行动，一定要把这股新四军全部消灭。”

挂完电话，石原走到地图面前，告诉冢夫和冈田：“敌人行驶水路，已经离开了杨镇，正去段家合途中。他们走的是曲线，我们直扑段家合，可以提前赶到。如果我们和武藏部队汇合，敌人刚好到达，那我们就占尽了优势。不怕这个支那军官再如何狡猾，他以为拿到了通行证就可以完全蒙骗我的部队，但是我们已经拆穿了他把戏，接下来只能被我们彻底消灭了。”

冢夫恨恨道：“大佐，我实在等不及了，这个支那军官，小小的部队，杀了我们这么多士兵，让你我蒙羞，我们只有全歼他们，杀了这个支那军官才能洗刷皇军的耻辱。”

河边插话道：“我再带上这里的部队和你们一起行动，这样敌人就更加跑不掉了。”石原马上制止：“不用，你坚守这里防区，对付区区二十多人的小部队，我们一百多人精锐部队，加上武藏中队，完全足够了。”

快速纵队和伊藤武士队刚刚吃罢午饭，士兵们刚想休息，石原一声令下，他们只得再一次出发了。

石原一伙走出据点，河边随同出来，石原询问：“河边君，你见过这个伪装的军官，你对他印象如何？”河边道：“他非常年轻，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悍，但是富有智慧，果断刚毅。我起先为帝国有这样的军人感到骄傲，现在想起来真是可怕，此人绝对是一个劲敌。”石原桀桀笑道：“是吗？你怎么长他人威风，不过这样就更有意思了，我就喜欢和狡猾的敌人对阵，战而胜之方显皇军本色。不过现在该结束了，这么一支小部队，被他们一次次逃脱，搞得我们鸡犬不宁，这一回我倒要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段家合镇，日军据点，武藏中队长一声命令，鬼子兵吹响了集合哨声。随着哨声，从屋子里涌出大批士兵，他们迅速集合。武藏命令：“快，跑步前进，目标，镇子东面的河湾，全部埋伏隐蔽。”

羊河集镇外，通往段家合的大路，石原的队伍飞速前进，摩托车队，骑兵队，扬起了漫天尘埃。

三小时后石原队伍准确到达段家合，他骑在马上用望远镜观察，命令冈田：“小分队一定会从西面的河道过来，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全队由东面进镇。”

武藏中队长带了随从前来迎接，向石原报告：“大佐阁下，我已经在哨卡周围河两岸埋伏好了部队，等到敌人前来，我会首先引诱他们上岸，然后一举歼灭。”

石原非常满意，称赞：“很好，我带来的部队一起加入行动。伊藤武士队的勇士们这回总算可以大显身手了，那怕一人对付一个，我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一切布置完毕，石原把指挥部设在离哨卡不远的一座二层楼屋子。他仔细观察，看到整个部队形成的包围圈隐蔽严密。他放心了，从行程上估计，小分队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到达，他端起望远镜向前观察。

预计的时间很快过去，可是小分队没有踪影。

天渐渐黑了，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石原越来越着急，再一次察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他不自禁想起刘家墩那个可怕的夜晚，心脏开始急剧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