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在说“这是哪里？”

第八章 谁在说“这是哪里”

佐野三原的“五人会议”结束7天后，佐野三原派去湖南调查周天佑身份的那对“新婚夫妻”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令佐野三原更加担心的信息。

周天佑在填写应聘保安的报名表上，所填的家庭出身：父亲周大山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民，母亲秦美芳也完全是个一个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亲戚朋友中没有一个不是老老实实的猎民和农民。他填报的学历也全部属实，读完了高中再没有考大学。

不过，他在“简历”一栏中，却说了假话。他高中毕业后，虽然没有报考大学，却报名参加了解放军，当了两年多兵后，才回家在一所乡办中学里，当了一年多体育教师。可是他在报名应聘保安时，说的却是他高中毕业后，便当了中学体育教师，隐瞒了他曾经当了两年多解放军的历史。

这下子便让佐野三原提心吊胆了：

“这家伙他为什么要隐瞒他曾经参军两三年的历史呢？照理讲，他当过兵，不是更适合当保安吗？换了别人，没当过兵恐怕还会说当过兵，受过严格地军事训练，给自己当保安找一个有利的条件哩。可是他偏偏把这段有利的历史隐瞒了。是不是因为他现在已经由部队调到了**门，他们的领导已经在怀疑我们厂有什么问题，才派他这个外乡人假借应聘保安的名义，钻进我们厂来当卧底，好查出我们地下工厂的秘密，所以他才故意隐瞒了当过解放军的身份哪？”

佐野三原越想越害怕了。好在他用新生乐结识了不少军政方面的领导，动用了他在军方警方的关系，详细了解了周天佑当了两年多解放军的历史。

结果，他终于知道了，周天佑这家伙之所以只当了两年多解放军的原因，并非如他担心的那样，是被本地警方看中，秘密从军队中调他来当了缉毒警察，企图混进他的佐野厂当卧底。而是因为犯了错误，被开除了军籍。并且知道了周天佑这家伙，从来是自恃身手不错，吊儿郎当随心所欲，绝不可能被警方重用来佐野厂卧底。他才放心大胆决定重用这个“超人保安”。

其实，佐野厂那两名在周天佑家乡调查的职员，所调查到的仅仅是呈现在表面上的些许皮毛，周天佑的身世，他俩可以说百分之八九十以上全不知道。即便后来佐野三原托关系，从军方得到的信息，也仅仅是一鳞半爪，并不知道周天佑被“开除军籍”的真正原因。便以自己之心度所有人之腹，自以为周天佑真个是“自恃身手不错，吊儿郎当随心所欲，屡屡犯错误，严重违反军纪，又屡教不改”。而这种既没有资格入党，更没有条件提干的落后分子，一定会见钱眼开。只要他佐野厂长，多给他几个工资，便一定能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服务。所以才决定了重用对方当自己的贴身保镖，保卫他和他妻子的人身安全。

他哪里知道，周天佑虽然确实有几分吊儿郎当，本质却绝对不坏。至于他赖在佐野厂不想离开的原因，可是他怎么样也想象不到的。

这个周天佑呀，出生于22年前的农历7月28日。他们家是整个湘西都闻名的猎民世家，武术名家。他曾祖父周文峰，曾经一个人进山凭着手中一支钢叉，苦斗一只400多斤重的吊睛黑虎近半个小时，最后虽然被抓挠得遍体鳞伤，但他的钢叉还是刺穿了那只黑虎的心脏。

他祖父周成武，也有着在苗家斗牛场上，双手分开两只斗红了眼，十多人用绳索套颈扯脚腿都分不开的一对公牛，创下了“湘西第一大力士”的英名。

他父亲周大山，虽然由于山林中的猛兽已经绝迹，没有机会单身勇斗虎豹，但也是周围百里猎民们心中的英雄偶像。

他母亲秦美芳，是一位贤德善良人见人夸的劳动妇女。可是不知她是前世造了什么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直到三十五岁才怀上头一胎。而且一般妇女都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的孩子却在她肚子里，硬赖了足足二十个月才呱呱落地。

那天，经历了分娩生死难关万分痛苦的母亲，听到接生稳婆向她报喜：“恭喜你，你生了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儿子！你看，他已经睁开了眼在看着你这位母亲哩！”紧接着又听见了一句问话：

“这是哪里呀？”

突然，产房内响起了一个人的询问声。

“谁？是哪个在说话？”

“这声音好怪，完全不像是本地人，是哪来的客人呀？”

是啊！原来等候在产房门外四邻八舍的乡亲们，听到接生稳婆传出喜信，怀孕二十个月的秦美芳平安分娩，而且生下的是一个大胖儿子，忘记了产房外人不能进入的习俗，一拥而进挤满了产房。这些人中根本没有一个外地人，怎么会有人用听不太懂的外乡话，问了这么一句“这是哪里呀？”这５个字尽管轻得像蚊虫哼哼，但每双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颗心都被震惊得直往喉咙口乱冲。

产房内一二十个来向初为人母的产妇道喜的乡亲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互相用眼神询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都是摇头说谁也没说那５个字。那么，说这句“这是哪里呀”的会是谁呢？难道还会是刚出生的婴儿不成？

于是，几十只眼不约而同地，全紧盯在新生婴儿红彤彤的嘴唇上，想听到第二句那种奇怪的外乡语音。

可是，大家的愿望落空了，婴儿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再也没有张开一丝细缝，也再没有听到那种奇怪的语音了。

那么，一定是有人产生了幻觉，才好像听到了那句疑问句。

然而，那５个字音，房中的每个人全听到了呀，难不成每个人都同时产生了这种绝无仅有的幻觉？

好了，既然产房内没有进来外乡人，既然那句疑问句绝不可能是，刚刚离开娘亲肚子的新生婴儿所说，也没有可能是房中的每个人，都同样产生了这种奇异的幻觉，只能相信一位９２岁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作出的两条结论：

“这孩子比哪吒在他娘怀里呆的时间还要长，将来不是大闹龙宫的的惹祸精，就会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就算他生下来便能问他妈妈他是在哪里，也不足为怪。他不是在他妈妈肚子里多怀了十个月吗？俗话说：‘七坐八爬，九个月的伢子喊大大’。甩掉平常的十月怀胎，他今天已是十个月的孩儿，十个月除了‘喊大大’还能多说几个字，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嘛！”

好在这孩子说了那句“这是哪里呀”之后，直到半岁后才会喊“爸爸”、“妈妈”，人们也就不再以为怪了。

嘿！在妈妈肚子里多呆了十个月的小天佑，岂止刚生下来便能问“这是哪里呀”，接下来令所有人都大惊小怪的事还多着哩！

小天佑满周岁那天，根据家乡习俗举办“抓周”仪式（对孩子今后从事职业的预测）。

自古相传的习俗，初生孩子满周岁那天必须举行“抓周”。要将各种各样能代表孩子长大后从事职业的物品，比如当老师当干部的日用品钢笔、日记本、公文包，当医生用的注射器、听诊器，做裁缝的针线、尺子等等等等摆在桌子上，任凭孩子趴在桌上抓，抓到什么长大便注定会干什么。

那天，远亲近邻们都来看“天佑伢子抓周”，几十人把周家堂屋挤得满满的。刚半岁便能走路的小天佑不必趴在桌上抓，只见他仰起脑壳围着方桌转了一圈，对满桌上父母期望他长大能吃“松活饭”的代表物品，看也不看一眼，自己走进了厢房里，好久好久没有出来。

人们不知出了什么事，心急火忙进去看时，刚满周岁的孩子，被他父亲怕他抓周抓到，藏起了的打猎用的火铳、钢叉，压在地上还在那里使劲挣扎。

他妈妈掀开钢叉、火铳把他抱了出来，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妈妈，你们摆在桌上的那些东西，全都冒得么子了不起，我都不爱，我只喜欢爹爹的这些叉、枪。我想把它们搬出去，没想我没搬动它们，它们倒把我压在了地上！”

做妈妈的又问：“你这孩子，被压住了怎么不喊哪？”

他说：“我这不是还在往外爬吗，等到我实在爬不出去了，再喊也不迟嘛！这有么子了不起的呀！”

抓周的儿子说的轻巧：“这有么子了不起！”做妈妈的却既心疼又有气，长叹了一声：

“咳！没出息的，又是个窝在大山里的打猎佬！”

天佑伢子“抓周”抓出了他母亲的长叹：“又是个打猎佬”，两岁时就爱一个人带着他的爱犬虎虎，站在村小学教室外面，看他的叔伯哥哥们上课。并且还蹲在地上用树枝当笔，沙土地上当纸，照着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一笔一笔模仿。四岁刚满他就吵着闹着要去学校上学。

他爹妈被闹得无可奈何了，只好把答案往老师身上推，说：“你怕我们是心疼学费书籍费不让你上学呀，我们是怕校长老师嫌你年纪太小不收你。这样好了，只要校长老师肯收你，我们马上替你报名买书包。”

做爹妈的目的达到了。那天他们果然带着才四岁的小天佑，去小学校向校长请求入学坐在教室里上课读书。校长问：“天佑，你跟着你爹妈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呀？”

小天佑口齿清晰地回答说：“我要来这里，跟哥哥姐姐们，一同坐在教室里，上课！”

校长疼爱的**四岁的小天佑的头说：“好伢子，你这样好学我太高兴了。可是政府有规定，要满６岁的孩子才能入学。我们这里又不像城市里有幼儿园，你还是还长两年再来报名吧！”

既然校长说的跟爹妈说的完全一样，四岁的小天佑没法子了，改了个“求知”的方式，不再去小学校当“观摩生”，带着跟他形影不离的爱犬虎虎，天天去听九十多岁的老爷爷周三爹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