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觐见（一）

第四章 觐见（一）

延英殿李孝自己没听说过，只是知道大明宫三大殿，含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这个延英殿没听说过，一定不是什么大的地方。可马车停下，他下车的时候才知道大错特错，看来什么人也不能和皇家比。

延英殿也是九进九阔三层，起脊飞檐的一座宏伟宫殿。那台阶就有好几百阶，在下面感觉出自己的渺小和低微，一个成语在这里能充分的体现出来“高高在上”。

皇上召见李孝，晓慧是没资格跟进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宫女，连女官都不是。也不知道她怎么混的，十三年还是一个宫女。根据当初太宗下的规矩，入宫的侍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就送出宫，择人而嫁，以免耽误青春。据说这是文德皇后提议的，皇上恩准，因此为皇后带来贤德的名声，也让皇上名传天下。

可如今几十年过去，这些事情不再那么严格。再说晓慧也拒绝出宫，因此她以二十五岁，还在宫中，也没当上女官。

没有被皇上召幸过，也就不是妃子，连采女都不是。在李孝看来晓慧已是一等一的美女，如果回到后世，绝对是亚洲小姐，那些人工的韩国**根本没法比。

就这样的人在郑美人身边，皇上竟然没看上，那武家三姐妹得到什么程度？还有那个连她姨娘都不放过的魏国夫人贺兰敏月该是什么样？

曲忠让晓慧在外面等着，他带李孝进去。担心的晓慧向李孝摇头，做出一个少说话的手势。李孝轻轻一笑做了一个鬼脸，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晓慧一阵嗔怒。

小王爷真的变了，这要是以前，听说皇上召见早就紧张的脸色苍白，变得六神无主。记得有一次在武后的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回来后哭了一个晚上。晓慧不知道武后说了什么，会吓到小王爷，但李孝打死也不说。从那以后再听说皇上召见，当时就要晕。好在从那次以后再没有几次见到皇上，仿佛皇上忘记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这反而让李孝安心不少。

但这次小王爷不但没害怕，还有些轻松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失忆，把以前的事都忘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晓慧只能着急担心，却没有其他办法，来到殿门外，曲忠说道：“王爷先在这里等候传召，某去汇报。”

李孝点点头，站在门外看那些站在台阶上的金吾卫士兵，一身明光铠，手里是长枪大戟，很威风的站得笔直。看来外殿侍卫也很不容易，真辛苦。此时是阳春二月，还没到三月，天气还很好，如果是夏天那可有罪受了，他胡思乱想四处观看。

看着他四处看，李孝还是注意着大殿里面，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李孝连**都没见过，更别说**委员了。他现在要见的可是一国之君，那就是**，**一样的人，能不紧张吗？

再说皇上身边还有那么一位，让他的心里更没底，主要是他什么规矩也不懂，晓慧一再告诉他，这是皇宫，规矩森严，一切都有法度，不可以乱来。

最重要的是，武媚娘恐怕无时无刻不想着灭掉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道路。李孝的推算是根据后世的资料，武则天这时候大权在握，可能并没想自己登基称帝，只是不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

铲除其他皇子，恐怕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想。如果自己有点错，来个贬官流放，李孝求之不得，可要杀头他也害怕。

看到大殿里面很深，朱红的柱子一排向里延伸，也能看出很远，只是内里昏暗，看不清楚。猛然他发现曲忠并没有进入里面去报告，而是在距离门口向一个女人说着什么，不时地回头看着外面。李孝是干什么的，说好听点是经济掮客，说不好听点就是出卖消息的，再粗俗一点说就是对缝的。

这是一种投机生意，也是考验头脑和机智的行业，利用人的私利心，在消息不通信息不畅的情况下，从双方渔利，可以说是吃两头的人。这一行干的人不少，但成功的不多，那是因为时机力度和对人的掌握，必须到位，否则别人哪有那么好糊弄。

没谁愿意把钱送给别人，就像那些中介公司，没有收到钱之前你别想见到另一家，也别想得到实际的信息。一旦被双方见面，中介公司立即失去价值，买卖双方都不想把钱给中介公司。

就他的头脑立即想到一个问题，曲忠从晓慧手里得到钱，把对方的情况提供给自己，那一定把自己这边的表现情况报告另一边。两头吃，呵呵，竟然和自己一样。这样做的一个准则，就是必须提供真实情况，否则任何一方也不能放过他。

这倒让李孝放下一点心来，他不再四处观看，而是看着大殿里面，脸上有了一丝呆呆的表情。当里面传出一声：“宣许王觐见”的时候，他没有动，而是茫然的四处看，直到里面传出第二声的时候，才好像猛然想起来一样，赶紧向大殿里面跑。

他这个表情弄得门前那两个站岗的金吾卫很奇怪，难道许王不知道那是叫他吗？

这条通道很长，进来的时候李孝慢下来，左右观看走的很慢。可距离再远也能走到，到了近前的时候，看到在前面有一个高台，比下面能高出三个台阶，上面坐着两个人。其实不用问李孝也知道那两个人是谁，那一身黄色的龙袍，那一身像野鸡一样花哨的凤服，也就代表了两个人的身份，此时他们正在打量下面的李孝。

李孝也故意向上面观看，却不上前施礼，这让坐在上面的李治一阵愤怒。

他这几天头痛病又犯了，有些头晕，皇后在大明宫也休息不好，总说是有鬼，提出去洛阳。那里的宫殿已修建完毕，比大明宫不遑多让，春天的季节，龙首原上的大明宫是消暑的地方，此时还有些凉。李治不想让皇后不高兴，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些害怕武媚娘，自己是皇上，为什么怕她？李治也搞不懂。

这段时间出的事太多了，去洛阳也行，可是刘祥道提出长安为国都，皇上驾临洛阳，长安要有人负责，提出由太子监国。

这个提议李治很满意，对太子这些年的表现很是满意，也就同意留下李弘监国。这次去洛阳皇后提出要多住些日子，还提出把几个儿子也带到洛阳去，不去的也要交代一下，所以才提出把几个儿子全都召进延英殿，看带谁去，谁留下。

还是太子提出，听说李孝溺水，所幸没什么大碍，也应该一同召见。对这个儿子，李治很失望，一副傻头傻脑的样子，胆小软弱见到自己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也失去对他的兴趣。再说皇后不喜欢，虽然郑美人早逝，武媚娘对郑氏并没什么恶感，但媚娘就是不喜欢她的孩子。李治也没什么办法，正好也比较烦，就把他留在太极宫中，不再管他。如果是一个得宠的皇子，溺水恐怕得死很多人，但李孝差点死掉，却只是责罚几个看守不力的太监，其他人也没什么事。

太医局报告没什么大事，已然好了，李治也就不再过问。今天太子提出来，李治也就同意一同召见，没打算带他去洛阳。其实李贤和李旦、李显也不想去，留在长安多自由，可哪个也不敢说，还得做出非常想去的样子。

潞王也不小了，可以协助他哥哥管理很多事，李治不想带他走，那就只剩下相王和周王了。李素节就不要想了，不是媚娘生的她看着也不顺眼。这一算下来，其他人还真没有。因为把他们都留在长安，有必要交代一下，这才全召来。

李孝来的最晚，因为其他人都在大明宫，只有他住在太极宫。原王以自己开府，用不多长时间就应该去封地了。见李孝那样，李治一阵来气：“孝儿，你怎么回事？见到父皇和母后为什么不见礼？难道你不认识吗？”

武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身后那个三十几岁的宫女低声向她说着什么。正是在外面和曲忠说话的人，这让李孝心里一阵颤抖，好严密的监控。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是如此身份，一言一行竟然都有人报告，让他对武则天有了一个认识。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听到李治的话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见过父……父皇……母……母……母后。”

李孝的表现引来其他几个皇子的笑声，如果不是有皇上、皇后在场，一定大笑起来。就连严肃的李弘也忍不住想笑，他是太子当然要严肃一些，其中笑得最胆大的就是李显，竟然一脸嘲笑的样子。

李孝认为见皇上不是要下跪吗？自己可不想跪别人，他也是犹豫一下，虽然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一个现代人让他跪下是很难的。李治和武则天好像也没有太生气，他用眼角发现武则天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笑容，这让李孝心神大定。

两个人都没有怪罪是李孝不了解，第一，大唐并不像后世明清时候，特别是和清朝有天地之别，皇上上殿大臣也只是鞠躬施礼，并不用跪拜，除非新皇登基或者大朝会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用跪拜。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儿子，更不用讲究这些。第二点每次李治见到李孝他都这个样，也就没什么怪罪的，他只是失望而已，难怪媚娘看不上他。

李孝才穿越来两天，他还有好多东西来不及向晓慧学，也不懂宫廷礼仪，所以这也是晓慧担心的。李孝哪知道这些规矩，没办法只好和影视剧学了：“不知父皇召见儿臣何事？”

他那样称呼李治和武则天并不紧张，而是他不想叫父亲、母亲，好在是父皇、母后，如果叫爸爸妈妈李孝怎么也叫不出口，所以才有些结巴。歪打正着，这倒一贯符合他的表现，让李治没怪他：“免礼平身吧。”

听到李孝的问话说道：“我和你母后打算移驾洛阳，看看你们谁想跟着去的，让你们来问一下。”

李治这个口气不像皇上，有些像个父亲了。武媚娘皱皱眉，她更喜欢威严和直接下命令，哪怕自己的儿子她也不想用商量的口吻。这些年一直掌权，再有这段时间以二圣身份临朝，让她更喜欢一言九鼎，令出无改的作风，李治的样实在不像是皇上。

时刻注意皇后态度的李治知道皇后不喜欢这样，刚想改变口气，武媚娘却抢过话语说道：“许王听说你溺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孝的头脑，他从晓慧嘴里已然知道有人想害死自己，恐怕不是自己危害到谁，是有人不喜欢自己。人是谁他当然不知道，看来那个梦并不是梦，应该是前身留下的记忆。可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追杀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也无法看清那张脸。

此时已然知道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就躬身说道:：“是我去湖边玩的时候，不小心落水里的，谁救得我都不知道，过后听说是一个太监救得我，我想谢谢他赏他钱却找不到人。”

这些话说的很顺利，比刚才那样强多了，让李治满意点点头。武则天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她想到了一个原因“装的”，李孝如此小，能这样装出大智若愚，藏锋敛芒，后背一定有人，否则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