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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朝鲜过中国年小说:志愿军兄弟连 作者:月清辉 更新时间:2015/9/29 17:28:59 第三次战役结束后,指导员曾学海回国去了,向祖国人民汇报战况,还要去带新兵蛋子。因为三场战役打下来,100团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新一连,入朝时160号人,现在保存下来的只有70多号战士了,丧失了一半兵力。而且很多老兵都牺牲了,急需补充新兵。 2月6日,是中国的春节,此时第四次战役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虽然前线战斗打得非常激烈,但新一连处在第二线,倒是悠闲。战士们躺在雪地上,静静地听着前线隆隆的炮声。 卫冬一直看着延伸到山林深处的那条小路。此时,他最期待挎着信箱的后勤兵会出现在那条小路上,然后把王宇梅写的信交到他手里。卫冬上次叫邱大伟给王宇梅写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到现在王宇梅还没有回信,可把他给急坏了,一颗心满是期待又夹杂着忐忑不安。 或许是王宇梅太忙了,或许是书信还在路上吧!又或许那些书信被美军的轰炸机炸毁了。不知不觉,有了两三次书信交往后,只有一面之缘的王宇梅已经成了卫冬生命中的一部分。 邱大伟放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用肩膀顶了他一下:“冬子,想什么呢?” 卫冬用手摩挲着怀里的棉手套,望着那条小路好半天,直到被落下的雪花覆盖后,也不见送信的后勤兵出现,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指导员回国了,去带新兵蛋子,等新兵蛋子上来,我们就是老兵了。” 鲁振明环视四周的战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咱们一班入朝时有14个人,牺牲七人,现在只剩七人了。” 邱大伟道:“你都当二班班长了,还记得咱们一班,算你有心了。” 鲁振明斜了他一眼:“我是哪个泉眼里冒出来的自己清楚,不用你捻着耳朵提醒我。” 邱大伟叉开话题:“不说丧气话了,说点高兴的,说说你们老家过年都吃些什么东西?” 鲁振明不屑地看着邱大伟:“地主,你他妈的就知道吃,俺们现在是连炒面都吃不饱,就甭提你当地主儿子时吃的那些山珍海味来吊俺们的胃口。” 卫冬看了他俩一眼,一脸厌倦:“你们两个坐在一块就吵吵嚷嚷的,烦不烦啊,我听得耳屎都出来了。” 鲁振明轻轻搡了一把卫冬的头:“不烦,我喜欢地主和连副斗嘴。地主,说说你们河南是咋样过年的,都吃些啥啊?” 卫冬也来了兴趣,吃不饱美食,听听也好,饱耳福:“地主哥,你说说看,之前过年都吃些什么?” 邱大伟见有了听众,就唾沫横飞讲开了:“俺们河南过年可是热闹啊,啥都有得吃,最重要的是有红包拿,那才是最欢喜的事情。” 佟晟吞咽了一口唾沫:“地主,我们这几号人中就数你家阔气,那你得把你吃过的都讲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你们地主家的生活,是不是顿顿大鱼大肉的?” 在众人的眼里,邱大伟作为地主的儿子,肯定是顿顿大鱼大肉,不然怎么能长出这么一个敦实的身板。 听到大鱼大肉,邱大伟脸上现出亮光,唾沫横飞讲开了:“俺们家乡啊,过年时啥都有得吃,说也说不上来啊,俺们家乡到过年时就唱一首民谣: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杀只鸭;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儿,贴门旗儿。至于吃得吗?那是多得很。” 鲁振明不耐烦了:“俺说地主,你就一口气说完,别像未断气的猪一样说一句喘一口气的。” 邱大伟舔了舔冻得干裂的嘴唇:“俺说鲁班长,你急个啥啊,听俺慢慢讲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卫冬一脸期待:“地主,把你吃过的都讲给我们听听,等打完仗后,我就跟你地主哥去河南玩一趟。” 邱大伟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好,俺欢迎冬子去俺家做客,俺一定叫俺娘做一桌好吃的饭菜招待你冬子。俺娘的手可巧着呢,会做蜜制大枣,你们吃过了,还会做红焖羊肉、涮羊肉、鲤鱼焙面、铁锅蛋、五香风干牛肉------” 邱大伟扳着手指,如数家珍,唾沫星子飞溅到周围人的身上,那模样,好像真吃上美食佳肴了。 卫冬瞪大了眼睛:“地主哥,你家过年的时候有这么多好吃的,你都吃遍了?” 邱大伟一脸得意:“那当然,冬子你去了俺家,就可以吃上这些好吃的菜肴啦。” 鲁振明不高兴了:“地主,只邀请冬子一人,那我就落下啦!” 邱大伟急忙讨好:“鲁班长,俺咋敢落下你呢,等打完仗后,一起叫上你去俺家。” 佟晟道:“等打完仗后,我也去河南一趟,去尝尝地主的娘做的菜,是不是真如地主说得那般好吃,还顺带去看看嵩山少林寺等古迹。” 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邱大伟满心欢喜:“好,等打完仗之后,随时欢迎连长。” 曹战征见邱大伟邀请了那么人,就是落下他,不高兴了:“地主,你不会因为俺批评过你,你就不邀请俺这个连副了吧。” 邱大伟爽快地说:“连副,你也一起去,俺不会落下战友的,俺家大着呢,可以住下俺们一个连,俺们都是好兄弟!” 卫冬道:“对,是兄弟,地主哥,虽然你娇气了点,但我早把你们当兄弟看了。” 孔林挑着饭菜上来了,一脸喜气,大声吆喝着:“娃们,过年了,都过来吃饭了,今天有大米饭吃,有肉吃啰,有饺子吃咯。” 听到有肉吃了,战士们都围上来,高兴地叫嚷着:“有肉吃了,老班长,今天的菜肴是啥花样啊?” 孔林笑着道:“是猪肉炒土豆。” 战士们欢呼起来,拿着碗把孔林围起来:“猪肉炒土豆,好吃!最爱吃老班长做的这样菜。” 入朝4个月来,这是战士们第三次吃到猪肉,第五次吃到白米饭,难免高兴坏了。由于食物搭配失调,分到什么就吃什么,更是少吃叶绿青菜,不少志愿军战士都得了夜盲眼。而缺少肉类,更是让志愿军战士的身体缺乏动力。 战士们分到白米饭和猪肉后,都高兴坏了,席地而坐,端着碗狼吞虎咽吃起来,一边扒饭一边赞着孔林煮的菜好吃。 孔林看着战士们一副饿死鬼的样子,脸上漾着笑容。分完饭菜后,他挑着木桶走到一个角落里,左顾右盼,发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他,就蹲下身子,用木勺子刮着那饭桶,把饭桶刮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端着碗吃起来。 佟晟看着孔林那瘦小的身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抹了一把眼泪,端着碗走过来:“老班长……” 孔林下见佟晟走过来,下意识用衣袖遮住自己的碗:“连长,啥话呢,不辛苦,给娃们做饭乐意着。” 佟晟挨着他坐下,轻轻推开他的手,看着他碗里沾着的一粒粒米饭,抬头看看一脸蜡黄的孔林,哽咽着说:“老班长,你吃得那么少……” 孔林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轻轻拍了拍干瘪的肚皮:“连长,你说哪个下厨的不会偷吃呢,咱早就吃饱了。” 佟晟明白孔林的为人,他是不会偷吃的。孔林就是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好同志,他把大部分饭菜都分给了战士,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份,而是把粘着饭桶的饭粒刨下来充饥。 佟晟要把几块猪肉夹到孔林的碗里:“老班长,你管着我们全连人的肚子,不能饿坏了,要是你都饿坏了,那战士们靠谁来做饭啊!” 孔林捂住饭碗,推辞着佟晟夹过来的猪头:“连长,我真的吃过了,你不用夹给你,还是你吃。你吃饱了,带着全连战士打胜仗。” 佟晟想要拨开孔林罩在饭碗上的手,却拨不开,见孔林张嘴的档儿,夹着猪头塞进他的嘴里。 孔林的嘴巴僵住了,然后合上嘴,慢慢嚼着,两大粒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来。一小块猪肉,他却嚼了很久,最后一咕噜吞了下去,好像在吃着一大块猪头。 “连长,还是你吃吧!”孔林的哽咽着。 佟晟的眼里也闪着泪花,他又夹了一块肉送到孔林的嘴边:“老班长,你不吃,我也不吃。” 孔林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点点头,张开嘴,吃下第二块猪肉。 佟晟先夹一块肉给孔林吃,然后自己吃一块肉,两人就这样同吃一碗饭。曹战征一直在大口大口吃着,抬头看到佟晟给孔林喂饭,端着碗慢慢走过来,挨着佟晟坐下,将碗里的饭扒给佟晟。 佟晟也没有拒绝,伸着手轻轻地拍着曹战征的背:“好兄弟!”而孔林的眼眶又涌出了泪水。 卫冬吃得太快,被噎着了,不停地咳嗽着,邱大伟急忙给他拍背,然后又给他灌了一口水,才止住了咳嗽。 佟晟一边吃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战士,心里一阵阵痛,叹着气:“真是苦了战士们,没吃过几顿饱饭,每天都要背着七八十斤的装备急行军追击敌人,也不会叫苦叫累,个个都是好兵啊。” 孔林低下头抹了一把眼眶,看着吃饭的战士:“是啊,连长,俺们打小日本时都没有这么苦,打小日本时,有群众支持咱们,供给咱们食物,咱们也饿不坏。可是,现在是在异国他乡作战,一切物资都得从祖国运上来,美军的飞机又轰炸咱们的后勤部队,粮食供应不上啊。你看娃们都饿成啥样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佟晟看着狼吞虎咽的战士,沉默不语。他脸上的胡子已经有半个月没刮了,一脸胡子拉碴的,仿佛一下子年老了很多。曹战征也是瘦了一大圈,本来高大壮实的身躯,现在是瘦得跟竹竿差不多了。 佟晟又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思索着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一瓶牙膏已经用完了,可是还没有把联合国军赶下海去,胜利也变得遥遥无期。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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