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泄露行踪

等手榴弹不再扔下，队员们跃出掩体，满眼都是腥红，人类肢体到处都是，偶尔也能见到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好在这些队员除两名译电员外都久经战阵，早习惯这种地狱般场景，只是皱着眉头，脸色如常的向前缓缓搜索。

“呕！”“一名译电员不小心踩进一具尸体被切割开的腹部时，再也抑制不住胃部的翻腾，嘴一张就大吐特吐起来，另一名译电员也被影响吐了起来。

经过的队员虽没有说什么，但看向两人的眼神无不充满鄙夷。

等两人吐的差不多了，宋炎华将水壶递给他们嗽口，然后淡淡问道，“两位第一次上战场？”见面色苍白的两人点点头，又朝那些还在尸堆中检查是否有活人的队员努努嘴，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感叹道，“这些弟兄都是从死人堆中活下来的，不容易呀！”

沉默了会，其中年长的一名译电员低声道，“队长，请放心，只要不影响任务完成，一切由您决定！”

“那就这样说定了！”虽然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两名军统人员，但宋炎华还是主动伸人分别与两人重重一握。

“一言为定！”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然后响起卢建辉的大嗓门，“他娘的，这小鬼子倒命硬，二狗子，捅了他！”

“副队长，这可是上尉！”

“上尉怎么了？还不动手？”

“还是请示下队长吧！”

“有什么好请示的！”队员们忙转身一看，宋炎华不知什么走了过来，“我们是突击队，不可能带着俘虏，至于第420团，他们的伤员肯定不少，也不会要这小鬼子！”

“是！”那名叫二狗子的队员这次毫不犹豫掂起步枪一捅，锋利的刺刀噗的一下没入在血泊中拼命挣扎的日军后勤中队中队长的胸膛。

有此先例，下面队员们就轻松了，偶尔发现还在动弹的日军，二话不说直接一刺刀，渐渐地队员们松懈了，不再翻动那些倒成一堆的尸体。

三元大辅在十来名日军护卫下冲到谷口附近，彻底绝望了，火光映射中，谷口崖顶两侧人影晃动。

“大队长，支那人过来了！”一名在后面观察的日军颤抖着声音报告。

“帝国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随着三元大辅手中指挥刀的落下，十多名日军护着他向谷口狂冲而去。

眼看着就要冲到谷口，两道火舌激射而来。弹雨卷过人群，数名日军一头栽下，其中一人倒地的同时双手拼命挥舞，正好抓住大元大辅的手臂，本能一用力，两人一起摔倒。

“轰轰轰！”紧随而来的手榴弹群炸响，还站着的、倒下的日军被火球和弹片吞没。

又被一具尸体压着的三元大辅抽搐了几下，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红白混和物自扎在额头上的弹片处汩汩流出，而将大元大辅拉倒的日军虽也是双眼紧闭，但胸膛仍在微微起伏着！

队员们虽然已习惯了战场的气味，但山谷半闭的空间使得血腥味更加浓郁，到了谷口后，个个大步就走了出去，谁也没多看一眼那堆死得不能再死的日军。

让队员们就地休息后，宋炎华站在谷口等待牟龙光一行。

不一会儿，谷中传来渐近的喧闹声，宋炎华忙迎了上去，才走过那堆死尸，就见陈二猴和另一名队员陪着一名中校领队而来。

当初在补充团时，宋炎华与牟龙光见过几次，一眼认出对方，正要上前，没想到牟龙光一声大吼，“全体立正，敬礼！”

只见正兴高采烈谈论的队伍立即肃立，跟着牟龙光向愕然的宋炎华的敬礼。

礼毕，牟龙光向迷惑的官兵们大声道，“这位就是宋炎华宋队长，也就是补充团上次那个端了小鬼子炮兵阵地的宋营长！”

“啊，就是他呀，听说很会打仗！”、“什么叫很会，你看，我们一人没损失，就灭掉了几百号小鬼子，这应该是太能打仗了！”……队伍顿时又喧闹成一团，牟龙光也没在意，领着陈二猴两人走到还在发愣的宋炎华身前，主动伸出手。

“牟团长，您这是干啥呀？”宋炎华不好意思地伸手。

双手紧紧握着宋炎华的手，牟龙光感慨地道，“如不是宋营长，哦，宋队长伸出援手，牟某和第420团今日难出王山头，这份恩情定铭记于心！”

“哪里哪里！牟团长太客气了，大家同为党囯效力！”宋炎华客气了一句，表情一凝，”再说，能突围还是因为贵团弟兄们奋勇冲杀，我们只要略施援手！”

“宋队长，客气！”牟龙光感慨地摇晃着手。

两人又寒酸了几句，宋炎华将话扯回正题，“牟团长，我们另有任务，可有三个弟兄重伤，不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牟龙光打断，“宋队长，受伤的弟兄就包在我身上！”转身叫几名官兵随陈二猴去接收伤员，然后又问还有什么能帮忙的，宋炎华也没客气，提出补充点弹药。

牟龙光二话没说就同意，宋炎华相应地将没有榴弹补充的迫击炮送出四门，这下子对方更开心了。

就在两人边交谈边等待官兵们交割武器弹药时，谁也没注意到尸堆中有支枪口正缓缓移动着，那名压在最下面重伤昏迷的日军醒了，正试图发动致命一击。

这名日军透过缝隙，终于找到目标，一个中校，一个少校，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立即开枪，而是将枪口在两个目标上来回移动了几次，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击命中。

数次之后，枪口停在了中校身上，日军屏住呼吸，食指慢慢收缩，就在击发的瞬间，停住了，因为听到中校说了一句话。

牟龙光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宋队长，我知道你们有战区司令部的重要任务！”见宋炎华的表情沉了下去，忙解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正是战区司令部这五个字救了他自己和宋炎华的命！在这名日军看来获得如此级别的情报，又能保住性命，显然比击毙两名军官而丧命要划算的多！

本想一口拒绝，宋炎华突然想到为援救第420团偏离了预定路线，为防止万一还是掏出掏出作战地图，“牟团长，我们下一个地点是铁岭村，不知能不能指一条偏僻安全的路线！”

牟龙光念叨着看了会摇摇头，他对这一带地形也局限于地图，在宋炎华略带失望着收起地图时，突然一拍脑袋，“铁岭村呀！”

“是呀！怎么了？”

“呵呵，看我这记性，我有一名警卫员好像就铁岭村的！”

宋炎华喜出望外，忙道，“真的，那快叫这位弟兄过来！”

“孙大彪，过来下！”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人如其名的高壮士兵跑了过来，立正敬礼，“两位长官！”

还了一礼，牟龙光用期待的口吻问道，“大彪，你家是不是铁岭村的！”

“报告团长，是的！”

“那就好！”牟龙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宋炎华的复述了一遍！

仔细想了会，孙大彪道，“报告两位长官，有一条路非常偏僻，外人不知道的！”

“那快说说！”宋炎华忙又打开地图，没想到对方却摇摇头，“报告长官，这条路地图上没有的！”

“哦，是这样呀！”宋炎华一脸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牟龙光却哈哈一笑，“这简单！孙大彪！”

“到！”

“我命令你，当任宋队长向导，一定要带到铁岭村！”

“是！保证完成任务”

孙大彪一听眉开眼笑着连连答应。

“想家了吧？”牟龙光笑眯眯着问道。

“嗯！”孙大彪老实地点点头，眼神一暗，“去年当兵后就没回过家，也不知爹娘和妹妹如何了？”

本想拒绝的宋炎华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声，“那就辛苦大彪兄弟了！”

“为宋队长带路，是我的荣幸！”孙大彪用与憨厚外表迥异的的语词答道，这倒让宋炎华暗暗称奇。

牟龙光似乎看出了宋炎华的奇怪，便笑着道，“大彪这小子虽没念过书，但上进的很，在我身边可学了不少东西，再过段时间，准备让他到下面当个排长！”

“多谢团长栽培！”这下子孙大彪笑得嘴巴都歪了。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那名日军绝对是个考验，一边是手指一动，收割两名校级军官和陪上自己的性命，另一边是一个无法确认价值的情报和自己的生存。

最好，宋炎华和牟龙光得突然离开帮助这名日军做出了选择。

且不说宋炎华一行在孙大彪指引下沿着一条人迹罕见的羊肠山道走向铁岭村，那名日军数次想爬出尸堆，但失血过多的身体根本使不出力量，只得绝望地等待援助！

会有援助吗？就在这名日军神智迷糊之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随即响起的日语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