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互斗心机（2）

“云龙，快点把酒端过来呀，还傻站着干什么呀。”李玉梅腻声叫道。她可不知道范云龙在这一瞬间思考了那么多的问题。

端起了酒杯，李玉梅轻轻地抿了一口说道：“云龙，我们就真的呆在这个汉奸窝里一直干下去吗？我虽然不喜欢政治，但做为一个中国人倒在为日本人办事，都觉得有些自悲了，真的还不如军统呀，**人呀活得有自信。听说今天那个**张怀仁就死得很壮烈，象个中国人。”

看着李玉梅说话的神态，范云龙有些相信她的话啦，但他又不得不留着一份小心。因此只得说道：“我其实也不喜欢政治，我一直觉得政治是最肮脏的事。我也不太喜欢在日本人手下做事，到76号做事，那是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我自然要跟去。不过玉梅，我觉得我们现在还不好离开。因为特工队刚刚组建，现在走，李士群那里不好交待，再说对爷爷也是不利的，毕竟现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至于自悲嘛，我看没有必要，我原来说过，我还是比较赞成汪精卫的曲线救国主张的，救国嘛不一定只有一种模式，我们只要做人做事对得起良心就行了，对吧，玉梅。”范云龙试探的说着，他还想看看李玉梅的反应。

李玉梅凝视着范云龙的眼睛，看他说得很真诚，于是也点头说道：“好吧云龙，就听你的。嘻嘻，其实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主见，即然你都这么说，我想一定是对的。今后我们在76号里相互的多照应吧。你可不许有事瞒着我哦，当然我要是有情况，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来喝酒。”

“那当然啦，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嘛。”范云龙接道。

两人在房间里边喝酒边东拉西扯的闲谈，偶尔还夹杂着嘻笑打闹，腻成一团，不过象刚才那样冲动的场面却并没有再发生，两人似乎都清醒了许多。

晚上十一点多钟，范云龙回到客房。他把今天和李玉梅的谈话内容好好梳理了一遍，从她的言谈中可以看出玉梅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虽然才能出众，但涉世并不深，单纯可爱，没有什么政治倾向，生活得很简单，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张怀仁的死使他很痛心，多么好的同志，因为一时的疏忽引来了杀身之祸，而自己却是毫无办法，怎不叫人心痛。李士群不简单啊，今后可得万分小心应对才是，他在心里思考着对付他的办法。

夜已经很深了，定海桥波阳路的范府早已是漆黑一片，范长生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这一个月来，他显得比以前苍老了很多。白天他的大部份时间是在悦心阁中度过的，看一看书，摆一摆棋，伺弄下花草。他很少说话，脑海里总是想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孙儿云龙。自从听杨丽说范云龙进入了季云青的特工队，在跟着日本人干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他不想见人，他感到耻辱，又很有些心有不甘。他脑海里回响得最多的仍是云龙刚回来那天他们的对话。“爷爷，您就放心吧，您自己培养教育的孙儿，您都没信心啦。不管我做什么，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永远都是您的好孙儿。”该相信他吗？怎么相信他呢？他常常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虽然没有找到答案，但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一个在声音告诉他，云龙没有变，他不是汉奸。范长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多年的打拼生涯给予了他丰富的社会经验，他不会对一件事情轻易地下结论。

范府的大宅中，睡不着的可不止范长生一个人，杨丽此时也没有入睡。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幅幅画面有她眼前重现，让她不能释怀。

那是一个睛朗的上午，在上海法租借的军统秘密总部里。“杨丽，鉴于你的表现和杰出的才能，我们决定吸收你加入军统组织。”军统上海站的上校站长孙人杰微笑着对她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啦。我们青年抗日突出队的其他人呢？”杨丽问道。

“进入组织是很严格的，通过考察，目前我们只发展了你一个，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努力表现。”孙站长严肃地说道。“杨丽跟着我宣读誓词吧。”

“余誓以效忠领袖、效忠党国，遵守章程，服从命令，保守秘密，不违抗命令......如违誓言，愿受最严厉之制裁。”杨丽跟着孙站长读道。

“终于加入军统了，今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可不能辜负了孙站长的期望。”她心想。

那也是在一个睛朗的天气里，范府悦心阁，范长生独自一人坐在凉椅上，膝上放着一本打开着的线装书，端着茶杯慢慢品着。

“爷爷，您一个人在想什么呀？”杨丽走进悦心阁问道。

“哦，是小丽呀，怎么有事吗？”

“嗯，爷爷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告诉您。”

“来，小丽喝茶，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你哥最爱喝的。别急坐下慢慢说嘛。”

杨丽犹预了片刻，咬了下嘴唇说道：“哥哥现在加入了季云青组织的特工队了，听说还是和日本人一起合作的。上次哥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季云青的干孙女李玉梅也加入了，还担任了特工队的秘书长呢，您知道吗？”

“我不知道。”范长生听完很激动，他站起身来，在悦心阁内来回地走动。“小丽，你的消息不会错吧。”

“千真万确，爹也知道的，好象是哥不让说，所以爹没告诉您。爷爷，您能劝劝哥哥吗？跟着日本人干，那不成了汉奸吗？咱们范家怎么能出个汉奸呢。我想哥可能是受了李玉梅的迷惑，才误进入歧途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爷爷，哥从小最听您的话，我想只有您才能够劝说他回头的啦。”

范长生听完杨丽的话，端着茶杯的手有些轻轻颤抖。他来回走着，忽然他坐了下来，放下手中的茶杯，两眼显得很茫然，说道：“我知道啦，小丽，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嗯，让我好好想想，你先走吧。”看见范长生挥了挥手，杨丽失望地走出了悦心阁。

还是在一个睛朗的上午，上海云霞路丽人咖啡馆，杨丽进入军统后的第一次秘密接头，也是第一次受领任务。她显得有些激动，边用小匙搅拌着咖啡，边心聆听着对面军统情报处处长江磊对她布置的任务。

“上海青帮头子季云青和日本人合作成立了一个特工组织，地点设在了大西路76号，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高层领导中除了李士群和丁默村外，还有一个叫李玉梅的年轻女人，李玉梅是季云青的干孙女，只知道是从东北来的，其他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掌握。站长命令你利用你家的关系，想办法和季云青特别是这个李玉梅多接触，争取了解和掌握更多的关于76号的秘密。这个对组织很重要。”

杨丽回过神来，心想：“组织上还没有搞清我和哥哥的关系，说明她还有时间去做哥哥的工作。”这至少对她是种兴慰。对于这次受领到的任务，正合了她的心意。就是组织不安排，她也要想办法接近李玉梅，都是这个女人才使哥哥走上了歪路，她能不气愤吗？她要彻底地了解李玉梅。

“明天就应该有机会了。”杨丽心道。前些天她经常往季公馆跑，对于季云青她没有更多的办法，和他不熟嘛，只能是虚情假意地寒喧几句，找不到更多的话题。而且季云青老奸巨猾，也很难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她可不想冒失地暴露自己，她对季云青没有信心。李玉梅一直不在季公馆，她也到大西路的76号去转过几次，由于集训人员不许外出，她没有找到机会。但是今天晚上她得知76号人员放假三天，她觉得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早，杨丽起来后精心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她对着镜子，看到里面一张圆圆可爱的小脸，齐眉的整齐刘海下是一双大大的又黑又圆的眼睛，微微撅起的小嘴，配合着她稚嫩的神态，加上一身的学生装衣裙，典型的涉世之初小女生形象。她对自己的装扮非常满意。

在季公馆斜对面的茶楼里，杨丽找了一张对门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地品着，眼睛时刻注视着季公馆的一举一动。上午九点半钟左右，她看见范云龙和李玉梅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似乎没有准备要车，顺着大街边走边聊，时不时还传来李玉梅腻腻的笑声。杨丽的心象猛的受到了一下重击，俏生生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定了定神，放下茶线，迅速出门，要了一辆人力车坐了上去。人力车很快地从范云龙两人的身边穿过，顺着大街向前跑去，杨丽将车子的雨篷放下来，自己靠在靠背上，范云龙他们从外面无法看到她。人力车到了大街前面的捌角处，刚转过弯，杨丽就下了车，她调整了一下心态，迎着范云龙他们走了过去。

“小丽，是你呀，怎么一个人逛街呀。”还是范云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东张西望在街边走着的杨丽。

“哥，真巧呀，难得遇得到你，这一个月你上哪去了，家也不回，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杨丽跑了过去，拉位了范云龙的手，又看了看李玉梅，问道：“哥这个是你的女朋友吧，真漂亮。”

“别乱说，小丽，来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季爷爷的干孙女李玉梅，也就是你的姐姐啦，别没大没小的。”

“哦玉梅，这位是我的妹妹杨丽，呵呵，从小就鬼灵精怪的。也算是你的妹妹吧。”范云龙介绍道。

“你这是打算到哪去呀，一个人到处乱跑，也不怕危险，爹和爷爷知道吗？”范云龙问道。

“我嘛，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准备到同学家去玩，这不，刚走到这就碰到你们啦。哥，你回上海后就没陪我逛过一次街，今天我可不管啦，就赖上你们啦，我们要一起逛。谁让你们不走运碰到我了呢。嘻嘻。”杨丽也不管范云龙同不同意，拉着他的手就撒起娇来。

范云龙和李玉梅相视一笑，一会很无奈的样子，说道：“真拿你没办法，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