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陈述身世（2）

李玉梅端着茶抿了一口，缓缓地说道：“那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年东北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我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平常老实巴交的，从来不敢和人争执。你们知道，农民嘛，是靠天吃饭的，老天爷不待见，有什么办法，家里揭不开锅，只好远走异乡，看能不能找条活路。于是爹和娘就带着我上路逃荒啦。”

杨丽听得很认真，眼晴里开始擎着泪水啦。

“我们一直向南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有一天，天寒地冻的，还下着毛毛细雨。我们三个人在一个村子里讨了点冷饭，爹和娘看我年纪小，只吃了几口就都让给我啦。爹看着一家人饿得实在是不行了，于是对娘说，要不咱们到县里找个地方把玉斑指卖了吧，总不能看着一家老小都饿死吧。那个玉斑指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我太爷爷是大清一个王爷的马弁，有一次出战的时候，王爷的部队败落下来，人员都四散逃跑了，太爷爷为了救王爷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还替王爷挡了一枪，到了晚上的时候只有我太爷爷还跟着王爷，二个人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回到家中。王爷赏了我太爷爷一枚玉斑指，也再没有让他做马弁了。只是王爷死后，我太爷爷因那次的旧伤落下了残疾，被王爷的后人赶出了王府。因为是祖上传下来的玩艺儿，所以我爹不到万不得以是不会想到卖掉它的。见爹这样说，我娘也就只好同意了。我们三个人冒着严寒往县城里赶，不想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一伙强人。”

李玉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范云龙和杨丽听得很认真，于是继续说道：“那年月，三个要饭的还会遇到强盗，简直不可思议。当时我爹娘也没有在意，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因为那伙强盗也是附近的灾民，活不下去没办法，才占山为盗的。谁知道，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伙强人走到我爹身边直接了当地要我爹把玉斑指交出来。后来回想起来，可能是在村子里时的谈话被探子听到了，提前给强人报了信。我爹当然不肯，还想着求求情，可是话还只说到一半就被为首的刀疤脸一刀给捅死了。我娘吓得抱着我蹲在地上哭，看见强人这样凶狠，她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用身体护着我。当时为首的刀疤脸从我爹身上找到玉斑指，看了看，满意地收了起来。本来以为惨剧到此就结束了，可没想到更惨的还在后面。”李玉梅说到这里两眼擎满了泪水，抬起头来望着远方，幽咽地说道：“那个刀疤脸本来已经走了，可是他又转了回来，扳住我娘的脸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我娘窈窕的身子，淫笑着说道：‘弟兄们，今天收获真不赖啊，晚上可以好好开开荤了，哈哈，哈哈。’我娘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但一个饿了几天的女人哪里是他们大男人的对手，没有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我看见娘要被他们拖走，当时急了，也挥着小手去撕打刀疤脸，但被他一脚给踢晕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现在的父亲李振山，是他救了我。后来，我听说我娘在山上被那伙山贼糟踏死了，那伙山贼没过多久也就散啦。那张刀疤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喜的是，有一天我父亲告诉我，他的矿上来了一个刀疤脸的工人，要我去认认，看是不是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我跑去一看，就是那个烧成灰我都认得的刀疤脸仇人。我父亲要我不要声张，后来他想了个办法把那个刀疤脸给弄死了，替我报了大仇。”李玉梅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跟着杨丽也抽泣起来。

李玉梅接着说道：“我父亲不仅救了我的命，给我报了大仇，对我也很好，我很感谢我的父亲，所以他交待的事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办到。我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因此，我特别痛恨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

听李玉梅说完她悲惨的身世，杨丽已经变成个小泪人了。她虽然刚才和李玉梅有说有笑，但原本骨子里对她充满了敌意。李玉梅的讲述，不仅改变了杨丽对她的看法，更使得杨丽对她产生了强列的亲近感。都是在外逃荒，都是父母双亡，又同样是被人收养，所不同的只是她的经历比自己更悲惨，更值得让人同情。她动情地拉住了李玉梅的手，说道：“姐，都是我不好，害你回忆起了那么悲惨的过去。别想啦，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范云龙虽然没有作声，但他听得很认真。他忽然理解了李玉梅的处境。她是那么的痛恨日本人，那么的痛恨那些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到处欺负中国人的人，她不愿意呆在76号里，她不想为日本人办事，她不想看见李士群，丁默村，村山、小泉，她有着正直的品行。但是为了报恩，她只得听从父亲的恩人季云青的安排进入了76号，为了他，她又只身留在了上海。在76号里做事，她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呀。想想在来上海的船上，她是那么轻易地就揪出了一个日本卧底特工，她真的是个人才，范云龙对她充满了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她是有正义感的，是爱着他的，更因为她的机谨和才干，如果把她发展到自己的组织中来，和自己并肩一块战斗，那该是多么好的事呀，他期望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来玉梅，别想着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了，吃点东西吧。现在你看哥还有你妹妹都这么关心你，你不是又多了两个亲人了嘛。呵呵，小丽呀，这都是你给闹腾的，害你姐哭了半天，现在心情都好不起来。这样吧，我们这二天刚好没事，一起到郊外去散散心吧，罚你这二天都得陪着你姐。听见没有。”范云龙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又找回了公子哥的感觉。

“哥，你看看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还笑得出来，典型的纨绔子弟。”杨丽白了范云龙一眼，转头对李玉梅说道：“姐，姐，明天我们去野炊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风景特别好，我带你们去。明天就罚我哥当橱师，好好伺候伺候咱们怎么样。”

李玉梅停止了抽泣，脸上还带着斑斑泪痕，显得楚楚可怜。她看着杨丽点了点头。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小妹妹，她有些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