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16）

俗话说：再严的墙也会透风。这事不知让村里谁看见了，很快传到了奶奶的耳朵。奶奶就骂二叔不知好歹，捡个东西就当宝儿，没出息！

父亲也训斥二叔，说多多娘年龄大不说，还带个孩子，你说你是他亲爹还是他后爹？父亲虽然话说的没那么冲，但二叔也能听出来父亲话里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他就不高兴地说：“大哥，俺做啥事儿你也管，俺知道你是水俺是火，俺这一冒火，你那儿就泼水，你总压着俺一头。”

二叔是父亲从小看着长大的，父亲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只要他认为对的，谁也扳不过来。就说他第一次偷袭龟本的抢粮车，虽然最后父亲说啥他就听啥，但父亲知道，二叔心里并不服他。还有跟梅儿的事，父亲又知道他油盐不进，说啥也没用。所以就懒得再管他。为这事家里闹了好一阵子，最终也没说咋着就撂下了。

偷袭龟本抢粮车队风波过去了，从那次起，二叔没有任何动静，除了一天三顿饭，再就是练练拳脚。

不过有一天，二叔的赌瘾突然又犯了。也不怪二叔有这个毛病，那时候的农村有啥娱乐活动？不像现在，一帮人聚在一起踏着《最炫民族风》，《小苹果》欢快的节奏，跳起优美的舞姿，想咋着高兴就咋着来。那时可不行，当时的乡村，农忙时除了下地干庄稼活，再就是坐到一起闲聊。二叔不好跟人闲聊，就背着他师父和奶奶，父亲，拽这两个师兄弟跟人偷偷学会了赌博。他不打麻将，就推牌九，他觉着这种赌法省时间，钱来得快，常常把包子，三妮子赢得两眼冒金星。爷爷在世的时候没少训斥他。奶奶，父亲更是唠叨，但都没能挡住二叔有空玩儿两把，他师父贾万田也说他把包子，三妮子都给带坏了。

风言风语难改二叔的秉性，一家人的训斥，唠叨他似乎早就忘到了脑后。今天吃过晚上，他又找到包子，三妮子。

包子问：“铁锤，咱上哪儿干去？”

二叔不假思索说：“走，俺找个地方，准保没人知道。”

两个人随着二叔来到一户门前，还没等二叔敲门，包子，三妮子扭头就走。

二叔就问：“你两个干啥去？不干了？”

两个人用手指了指大门：“这不是赵寡妇家吗？”

二叔说：“对呀，没错，就是赵寡。。。哎，你俩瞎说啥呢？啥赵寡妇？人家叫陈梅儿，你们不知道啊？”

三妮子拉了二叔一下，脸贴脸问：“说，你俩啥关系？”

二叔嘿嘿一笑，毫不隐瞒地说：“未来的媳妇呗。”

“啥？”两个人从来没听说过二叔跟陈梅儿有男女关系，当他俩听二叔说梅儿以后就是他的媳妇，一下惊讶的目瞪口呆。

包子问：“真的假的？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啊呸！啥玩意儿？啥叫勾搭，勾搭你个球！”二叔说：“这叫正儿八经的两厢情愿，以后说话甭瞎咧咧！”

二叔说完，轻轻敲了两下门鼻子。时间不长，就听院里响起了脚步声。包子耳朵好使，张口就说：“来啦。”

“吱——”随着一声响，只见门缝露出梅儿那张俊俏的脸蛋，“是你们？干啥？”

二叔说：“梅儿，今儿晚上俺们没事儿，想在你这干会儿牌，你看行不？”

梅儿没有吭声，而是抻着脖子看了看二叔身后的三妮子，包子。两个人躲在二叔身后，望着梅儿不敢吱声。

“有啥不行，进来吧。”梅儿说着，把三个人让进来院子里。

梅儿如此爽快大大出乎包子三妮子的意料。在他们两个的想象中，梅儿一个孤身女人，深更半夜家里来了三个男人，别说以她刚烈的性格把他们像撵鸡一样赶出来，然后再说上两句‘寡妇门前是非多，俺娘俩可顶不住流言蜚语，以后少来！’，就是一般的女人也不会让他们进家门。然而，梅儿没有，也没有像包子三妮子想象的那样，她笑呵呵地把门开的展展的，让三个人迈进了家。

梅儿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子上，给每个人倒了一碗水，然后坐在另一盏油灯下做起针线活。

三人一边喝着水干牌，一边偷偷瞅梅儿。二叔发现不光他在瞅梅儿，三妮子，包子也在偷眼观瞧，顿时就急了，他每人头上扇了一巴掌，说道：“看啥呢？不好好干牌？”

三妮子，包子被二叔问得满红耳赤，急忙收回目光，各自看起了自己的牌。

包子一会儿皱皱眉头，一会儿面带笑色，似乎是牌的好坏让他露出这些表情。但两个人有时还为自己的手气好，嘿嘿傻笑，手气不佳就骂上两句。

二叔今天手气不错，三圈儿打下来，又把三妮子，包子赢的光想跟他翻脸。

“铁锤，前几天南路上响枪咋回事？你知道不？”包子突然问了一句。

本来牌干的正在兴头上，包子突然“当啷”扔炸弹一样来这么一句，把二叔的思路蓦然打断，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就落到了包子身上。他用眼瞅瞅包子，包子脸上只是挂着一丝愁云，并没有掏他心理话的表情。于是他放下了心，随口说道：“不知道。”

上文书咱已说到，父亲早已嘱咐过二叔，对偷袭龟本抢粮车的事要守口如瓶，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对外讲。这会儿包子突然问他，慌乱之下，他只能急忙打岔说：“干牌吧，咸吃罗卜淡操心！关你屁事儿？”

包子被呲儿了一句，瞪了二叔一眼，“说说咋啦？”

油灯下，三个男人你看你的牌，我看我的牌，时不时还看看另两个人，都是各揣心腹事，盘算着咋能赢了对方。

另一盏油灯下，梅儿默默地给儿子多多缝补着夏天准备要穿的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