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又来了（29）

“可不”，马二流子回答着，还又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八”字，手枪的模样，随后又说：“他还有这个呢，这个叫啥，恁知道不？”

那天晚上，二叔跟草上飞和好说的那番话马二流子都听见了，他也看见了那把王八盒子，尽管草上飞吓唬他往，外说就弄死他，但马二流子天生就长了一张善于散步新闻的嘴，他能憋得住？

在坐的人瞅着马二流子“八”字形的手势，陡然就害怕起来。乡下人谁敢望着上面想？于是，谁也不再往下打听草上飞的枪从哪来的。这时候，有的胆小，干脆站起身找个理由带着忐忑的表情匆匆回了家。

从那天起，知情的村民谁也不敢再提草上飞，即是偶尔有人一听说草上飞，那也是吓得脊梁骨嗖嗖直冒凉气。

后来，村民风言风语又听说二叔跟草上飞不知怎么回事打得火热，并且合起伙来还杀日本人。这下，村民就更害怕了，每当看见两个人都躲得远远地，谁也不敢跟他俩说话，都担心哪天两个人又把日本人招来，再来个二次火烧沁河村，把自己也捎带进去。

沁河村的人不谈日本人，可挡不住日本人不来。这天，几个妇女端着洗衣盆慌慌张张从河边跑回来，嘴里喊着：“日本人又来了。”

街上的人听说日本人来了，纷纷向妇女身后张望。

有人抻着脖子向桥头张望，但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于是就有人问那几个妇女：“日本人在哪儿呢？咋看不见？”

马二流子眼尖，因为他站的高点儿，一眼看见了桥头的情况，于是就喊道：“那不，恁都快看，那不是日本人，他们真来了，不信你们站起来看。”

众人一听日本人真的又来了，慌忙站起来，顺着马二流子手指的方向惊恐地望去。

果然，村南的桥头上来了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后边跟着十多个小个儿一点点儿，穿着黄军装，戴着“忽闪忽闪”帽帘钢盔，个个脚穿牛皮鞋的鬼子兵，枪头上挑着白色的太阳旗，远远望去，白布旗活像一块儿招魂幡，被风吹得忽闪忽闪，直奔村里而来。

村民看到如此情景，多数人不敢再逗留，吓得“跐溜”都跑回了家，把大门“咣当”一关，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这时，就听有人隔着墙问邻居：“哎，大哥，日本人又来啦？是不是又要来烧咱的房子？”

“谁知道啊？”墙那边的人好像也看见鬼子兵的“鬼影”，怯怯地回答。

另一家院里有人跟家人说：“俺刚才看见一群日本兵又来咱村了，该不是又来咱村祸害咱吧？”

再说大街上，一队日伪军和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到了戏台前。只见一个窄脑门儿，酒糟鼻子，左侧脸有一块黑胎记，留着乌黑锃亮小分头，下身穿着黑色裤子，上身穿着米黄色短衫的瘦高个儿中年人，张嘴就向村民打听谁是保长？

村民都纷纷回答说，沁河村早就没有保长了。

瘦高个儿把所有在场村民扫视了一遍。不知马二流子扎眼？还是他身上有特殊的符号？让这个瘦高个儿一眼就看见了马二流子，一招手，把马二流子唤到面前，问他沁河村现在谁时当家人？

马二流子激灵一下，顿时吓得颜色更变，一句话也没说撒腿就跑。然而刚跑几步，被一个鬼子官儿在后边大喝一声，站住了脚步。

鬼子官说：“喂，你的说，谁是你们村的保长？”

马二流子晃着小脑袋瓜说：“俺村早没保长了。”

鬼子官说：“不可能，你们这么大一个村子能没保长？就是没有保长也该有人临时负责吧？”

马二流子结结巴巴回答说：“俺俺俺，俺们村现在真没人管事儿。。。”

“胡说！”瘦高个儿说：“我就不信你们村没人说了算！”

马二流子战战兢兢地接着说：“真没有，俺不骗恁。”

我家离大榕树不远，父亲听到大街上吵杂就出了家门。他站在门台上，看到两个日本官儿在跟村民打听事，一个说日本话，一个说中国话。看过之后本想转身回家，不料，瘦高个儿看见父亲，几步来到他跟前，把斜挂在身上的王八盒子规整了规整，然后就向父亲打听沁河村现在谁负责？。

这个瘦高个儿父亲一眼认出来了，他就是龟本的翻译官。那次他跟着龟本来沁河村寻找失踪的五个士兵，在村民面前耀武扬威殴打村民出尽了风头，父亲这时后悔极了，他没想到，出门就看到这个丧门星。父亲想到这，轻蔑地看了翻译官一眼，冷冷地说道：“俺村长早被你们给抓走了，你不知道？咋还问俺？俺也不知道现在谁在村里负责！”

父亲说着转身就要回家，鬼子官一声喊住了父亲，来到父亲近前先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个躬，然后说：“你们的村长因为窝藏土八路，已经被谷口旅团长枪毙，你不要再打听他了，今天你们必须再选一个保长。”

看热闹的听说老村长田兴山被谷口枪毙，顿时炸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二叔愤愤地说：“俺们选不选村长跟恁有啥关系？那是俺们自己的事儿！”

鬼子官看到二叔这个乡下人见了他不但不忐忑害怕，反而说话还刺耳，顿时恼怒，“八嘎！”，随后就想抽东洋刀。

二叔目光炯炯地瞪着鬼子官问：“咋？还想杀人不成？”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包子，听说他爹被谷口被枪毙了，立刻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抓住鬼子官骂道：“王八蛋，狗日的，恁凭啥枪毙俺爹？俺跟你们拼了。。。”包子说着，抡拳就要跟鬼子官大打出手。

“八嘎！你的，什么人？”鬼子官骂着，黑乎乎的枪口就顶在了包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