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上特殊村长（30）

田兴山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八岁那年得病夭折。如今，就剩下了包子这个宝贝疙瘩。今天，他听说他爹被谷口枪毙，焉能不仇恨日本人？

父亲年龄大，毕竟见识多，他看到眼前的阵势对包子极为不利，担心他再遭了不测，于是急忙把他拽到一边劝住了他。

翻译官猴儿眼瞅瞅父亲，似乎看出他在众乡亲面前说话的分量，于是，转身就跟鬼子官哇哩哇啦说了几句日本话，说的啥谁也听不懂，但见鬼子官点点头。翻译官回过头跟父亲说：“这位老乡，我看他说话很有分量的。这样吧，保长干脆不用选了，我看你就是很合适的人选，你就当皇军的保长。”

父亲本就恨透了日本人，他哪能给日本鬼子卖命？当他听说翻译官要让他当保长，马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连连说：“俺不干俺不干，恁另找旁人吧。”

旁边站着的马二流子似乎相中了保长这个角色，他一看父亲不干保长，马上神采飞扬地自报奋勇说，他干保长。

有人拽了一把马二流子的衣角，偷偷跟他使眼色，那意思，你咋恁傻？日本人那是好惹嘞？他们沾不得。

马二流子好像对那个村民对他的好言提醒警告不买账，只见他呲呲牙，嘿嘿傻笑了两下，甩开那人的手，往前挤了挤，再次说，他想干保长。

鬼子官瞅了一眼要德行没德行，要人样没人样，并且一副邋遢相。马上摆了两下手，示意马二流子快快离开，而后又掏出手枪，像顶包子一样顶在了父亲脑门上，逼问他到底干不干？

父亲瞅着枪口并没有胆怯的表情，而是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乡亲们看着鬼子官手里油光锃亮的王八盒子，吓得都往后推，骚动一片。

这时，奶奶也从家里出来了。她看到鬼子官枪口盯着父亲，不知咋回事，惊慌失措地

就迈着小脚来到父亲面前，问：“有德啊，皇军这是干啥呢，拿着个枪顶着你？”

二叔嘴快，就把日本人要逼迫父亲当保长的事说了一边。奶奶听了，不但没有感到惊诧，而是看了一眼鬼子官，又望望在场的村民，出人意料地说道：“有德，听娘的，这个‘官儿’咱干。不过，咱不当保长，要当，就当咱原来的村长！”

奶奶语出惊人的一番话不仅让村民突感发楞，就连二叔“咔嘣”也被噎了一下。在二叔的想象中，奶奶听到这事儿肯定会断然拒绝，然后再一把把父亲拽回家。然而，二叔想错了，奶奶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说话钢棒硬正，满口答应让父亲干保长。这可把二叔气坏了，他心说，娘啊，恁咋怎么糊涂？恁这不是把俺大哥往火坑里推吗？二叔气急败坏地一把把奶奶拉到一边，跟她又提起了二姑和爷爷的死。

奶奶说：“俺没忘，到死俺也记得！”

父亲明白奶奶的心思，就眼前这个阵势，如果今天没有人站出来答应日本人，恐怕会让日本人找出借口再次祸害沁河村，以其说这样，还不如痛快答应他们，答应了他们，给他们卖不卖命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别看奶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但她是个明白人，她这是在为沁河村父老乡亲安危着想。这些父亲心里清楚的很。如今老村长不在了，目前就他官最大，因为他是乡丁头，他不干谁干？父亲想到这，于是就说：“俺听俺娘的，要当俺就当村长，保长俺不干。”

翻译官不敢擅作主张，回头跟鬼子头目哇哩哇啦地商量。鬼子头目听了翻译官的解释，突然把嘴一瞥说道：“不行！大日本皇军治下不能有什么村长，必须统一都是保长。”

翻译官马上哇哩哇啦，狗啃骨头似得又翻译了几句。奶奶和父亲一听鬼子官不同意，非要让父亲当保长，立刻就要回家。

“站住！”这是鬼子官的声音。

娘俩转过身。父亲就问：咋啦，不干还要硬逼？”

片刻功夫，变化就这么快。不知鬼子官是想通了？还是另有目的？只见他马上又转怒为喜，点着头说：“呦西，你的，可以当村长，我的，同意了。”

从宣布当日起，父亲就成了日本人任命下的特殊村长，他也是当时铁路西日战区唯一的一个村长。

“张村长，就这么定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大日本皇军任命的唯一一个村长了，以后你要给皇军多多效力，皇军亏待不了你。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侯，叫侯子山，上次来过你们村。。。”侯翻译可能想说那次来你们村杀人放火不好听，遭到村民的冷眼谩骂，话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改口说：“上次就不提了，就说现在。”

那时候农村庄稼人大多没啥文化，当村民们一听这人姓‘侯’，还以为这个‘侯’就是那个‘**’的‘猴’，所以，都捂着嘴偷笑，偷偷议论翻译官这个古怪的姓氏。

有人小声问马二流子：“哎，马二流子，咱中国还有姓‘猴儿’这个姓嘞？听说过没有？”

马二流子本来就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筐。别人这么一问，他马上把头晃得像拨浪鼓，回答：“甭问俺，俺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鬼子官儿突然哼了一鼻子，用眼瞪着侯翻译，那表情好像在骂候翻译“八嘎，侯桑，你的，为什么不介绍我？”

侯翻译眼皮子很活，他似乎看出了鬼子官眼神里的意思，于是马上用手一指他，说道：“啊，忘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日本皇军，驻平汉铁路西辎重联队木村中尉，大家欢迎。”

现场，只有侯翻译和几个伪军鼓掌。鬼子兵听不懂候翻译说的中国话就没鼓掌。

其实，村民当中也有人认识木村，只不过不知道他叫啥。对于侯翻译的介绍，村民没一个人迎合，或者说一声“太君好”。

木村手握东洋刀，胸脯挺挺着，嘴撇撇着，捋着八字胡露出一副高傲的姿态。高傲露尽之后，他过来拍着父亲的肩头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东洋话。

一阵忙乎之后，侯翻译命令几个伪军爬上大榕树上，把一面太阳旗高高挂在了树顶上。

不一会儿，一面不伦不类而又像招魂幡似的太阳旗挂在树顶之上，被风一吹马上“呼呼”作响。

木村抬眼看看太阳旗，露出得意的表情。

侯翻译说：“张村长，一切都安排妥当，现在你可以马上行使你村长的权利，开始给皇军办事吧。。。”

“办啥事儿？”父亲愣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