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步一回头

步兵营长话音刚落，日本鬼子第一批敢死队的断肢、残臂、内脏……从天而降。

国*军将士急速射击，鬼子第二批敢死队应声而倒，在惯性的作用下，从半山腰向国*军的战壕滚来。

“隐蔽！”步兵营长高喊。

一具鬼子兵的尸体滚入战壕，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回荡在昆仑关，10余弟兄惨死，强劲的冲击波使得数十弟兄丧失战斗能力，两个弟兄被冲击波掀出战壕，国*军再遭重创。

闷宝挣扎着从战壕里站起，拼命地摇着头，视力模糊，头痛欲裂。

“冲……冲锋！”闷宝喊道。

凭记忆，闷宝爬出战壕，跌跌撞撞地向半山腰前行。第3团敢死队在郑团长的带领下，越过战壕，超过闷宝，直视迎面而来的子弹，冲向日军。

日军弹药将尽，火力明显不足，第3团敢死队一路猛冲，20余个弟兄倒下，日军的敢死队担心误伤自己人，连连后退。第3团敢死队先头部队和鬼子胶着在一起。

昆仑关关内、关前和关外，打成一遍，到处都在激烈交火。关内，界首高地久攻不下；关前，日军42联队不计伤亡地猛攻昆仑关；关外，日军台湾旅团派出两个联队，从两个方向驰援日军21旅团。

598团紧跟赶死队，从闷宝身旁经过，日本鬼子第二批赶死队的尸块直到此时才从天下落下，落在598团官兵身上。

598团团长路过闷宝时，看到闷宝口吐鲜血，踉跄前行，喊道：“担架，把4连长送下去！”

话音刚落，598团团长头也不回地向半山腰冲去。两个士兵跑到闷宝边上，把闷宝抬上担架，向山下跑去。

这一躺下，闷宝很想坐起来，数次尝试，都失败了，眼力渐渐恢复，闷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几次想开口，轻咳一声，又一股鲜血从闷宝口中溢出。

“我的4连！我的弟兄！”闷宝喃喃道。

“长官，坚持住！4连的弟兄和598团在一起，正在攻打半山腰的碉堡。”担架兵说道。

闷宝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眼泪从眼帘溢出。如何向营长交待？如何向团长交待？如何向师座交待？160人，只有他一人还活着，不回家、不放牛、不当逃兵，闷宝的右手伸向手枪，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打不开枪套。

“医务兵，救救4连长！”担架兵喊道。

医务兵向着担架跑去，黎倩倩抬起头，紧咬嘴唇，双手微颤，在598团上山之前，半山腰的国*军，只有一个4连长。担架兵放下担架，从地上抄起一副空担架，向半山腰跑去。

“帮我一下！”黎倩倩对路过的女兵说道。

倩倩起身，向着担架跑去，多么熟悉的身影，脸上缠着纱布，嘴唇溢满鲜血。

“伤哪了？”倩倩问道。

声音传入闷宝的耳朵，有如电流，直达闷宝的大脑。

闷宝浅浅一笑，说道：“炸药的气浪把我掀翻，摔在战壕上。”

“爆炸的时候，你蹲地还是趴地？”医务兵问道。

“来不及蹲地，半站立。”闷宝回答道。

倩倩擦去闷宝嘴唇上的鲜血，努力克制，不让眼泪流下来。东方的地平线上，晨曦的光芒正在同黑暗决战，医务兵让闷宝张开嘴，仔细观察闷宝的口腔。

“口腔内壁受伤，很有可能，伤到内脏了，快，送野战医院。”医务兵说道。

黎倩倩双手抓向担架，喊道：“帮我抬担架！”

“不，我不去！”闷宝说道。

“躺好了！”黎倩倩说道。

闷宝迟疑，通信营的女兵抓住担架的另一头，担架缓缓上升，闷宝从担架上滚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黎倩倩扔下担架，双手抓住闷宝右手手臂。

不等黎倩倩开口，闷宝抢先说道：“4连没了，我的弟兄都死了，我要去找他们！”

“老毛病又犯了，师座和你们团长是怎么教你的？”黎倩倩骂道。

“我不当逃兵、不回家、不放牛、不……我要杀鬼子，我要找我的弟兄！”

话音刚落，闷宝的左手按在黎倩倩的手背上，用力一推，挣脱黎倩倩的双手，撒腿就跑。

“石闷宝，你给我回来！”黎倩倩喊道。

“上尉，给我回来！”女少校喊道。

闷宝回头，看着黎倩倩，说道：“长官，我没事！”

“4连长，不去野战医院，你最多能活3天。”医务兵边说边追闷宝。

闷宝十步一回头，没有理会医务兵，看着黎倩倩，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医务兵追出30余米，放弃了。

黎倩倩跑到医务兵身边，斥责道：“为什么不追？”

“不严重，你看他奔跑的气势，不符合内脏受损的临床表现，我的判断是，4连长受到严重冲击，肌肉间歇性麻痹。4连长的脸碰到战壕，导致口腔内壁被牙齿划伤。”医务兵说道。

“你刚刚不是说，如果不送他去野战医院，他最多只能活3天？”黎倩倩问道。

“半山腰的爆炸，我看到了，爆炸威力不及鬼子的重炮，TNT炸药在地表爆炸，4连长在爆炸时，保持半站立姿势，炸药产生的冲击波从4连长脚下通过，伤不到内脏，”医务兵解释道。

“哦，快回去吧，这么多伤员。”黎倩倩淡淡地说，眼里却闪着泪光。

黎倩倩和闷宝一样，边跑边回头，闷宝跑到半山腰，黎倩倩跑到紧急救护站。石闷宝和黎倩倩，二人恋恋不舍的神情，如同要绕地球一圈，才能相遇。

戴师长接到报告，日军伤兵在担架上拉响手雷，炸死炸伤多名女兵，戴师长心急火燎，指派参谋长赶赴紧急救护站，安抚女兵。

黎倩倩回到紧急救护站，忙着抢救伤兵，闷宝回到火线，国*军官兵和日军混战在一起。

闷宝大声喊道：“先锋营……4连！”

“连长……我在这！”4连的官兵回答道。

如此稀疏的声音，虽然没有平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却充满坚毅和激动。

闷宝内心激动，从阵亡的弟兄手上接过步枪，向着4连的弟兄跑去。

第3团郑团长挥舞战刀，左劈右砍，带着敢死队扑向鬼子的碉堡。郑团长身上三处刀伤，血染征袍，却带伤战斗，带伤指挥，国*军将士深受鼓舞，奋勇向前，鬼子渐渐不支。

闷宝刺死两鬼子，冲到4连弟兄身前，4连的弟兄，只听说连长受重伤，被担架兵抬下火线，却不知道伤势如何。此刻，4连的弟兄看着闷宝的背影，激动不已，4连士气大振，奋勇向前。

国*军将士冲上半山腰，将鬼子的碉堡包围住，与此同时，600团从界首高地的另一侧发起攻击，突破数道战壕，出现在界首高地的半山腰。鬼子军官见状，派出第三批敢死队。

日军敢死队，不顾正在和国*军血战的战友的安危，点燃身上的炸药，尽往人多的地方扑。

“弟兄们，日本鬼子弹药将尽，此时撤退，鬼子会从阵亡的弟兄身上取走武器弹药，重新构建防御工事。此时撤退，我们有何面目去见英勇殉国的弟兄。”第3团郑团长站在半山腰突起的岩石上向国*军弟兄喊话。

郑团长浑身是血，三处刀伤在晨风中越发明显，国*军官兵不退反进，部分弟兄迅速摆脱鬼子的纠缠，冲向身捆炸药的鬼子。

郑团长环视昆仑关，正如战报所说，日军42联队打到昆仑关关前，正在不计伤亡地猛攻昆仑关，意图再明显不过，日军42联队试图冲破国*军防线，援助界首高地的鬼子。

与此同时，日军台湾旅团不顾一切地猛攻昆仑关，试图援助日军21旅团。情况万分危急，只要鬼子的意图得逞，昆仑关战役将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