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安阳购枪（下）

21 安阳购枪（下）

谢建造也细述了自己这几十年的沧桑，尤其对长子宏藩因剿匪早逝表现出深深的沉痛与惋惜，也讲述了长孙耀荣、次孙耀宗如何求学、如何对日寇入侵的深切忧患。末了，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日寇入侵，我这回也不会再来安阳打扰了——我就是不想让这批银子被日寇掠夺——与其被日寇掠去，不如拿来买些枪支弹药，一旦日寇侵犯到我的家乡，也不至于白白挨打，还能还手抗争，如果早知道师叔会提早把它捐给抗日战场，我就不用来了。”

罗镇道：“哪里，哪里！你早该来的，我这把老骨头之所以还不没有去死，就是日夜想着你来取银子，再和你叙叙旧。另外，就算捐给了抗日前线，也不知道这些钱能否完全用于抗日战事，你拿去最好——正如你所说，买些枪支弹药，一旦倭奴打到你雪峰山，是一定配得上用场的。我看哪，这场战争不会那么快结束的。要有长远的打算才行。”

这时，在一旁沏茶的罗浩主动插话了：“祖爷，您老说得很对，我也觉得，这抗日战争不是三两年能结束的，日本鬼子的武器装备太厉害了，我们军队的装备太落后，因此我们不适宜于和鬼子进行规模化硬碰硬地对抗作战，这明显是以卵击石。我们只能利用我国地广人多的优势，分散作战，直到把鬼子拖垮、拖死！委员长大作战方案是对的，不和鬼子硬撞，设法保存有生力量，化整为零，待日寇占领我大片土地后兵力就四处分散了，然后我们再化零为整，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敌寇。只是时间上会拖得很久，老百姓会很苦……”罗浩精精瘦瘦，高高挑挑，一身长绸大褂，斯斯文文的，极像教师或书生。

“唉，最苦的还是老百姓和前线将兵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罗镇一脸苦凄，接过侄孙的话头，“我早想好了，如果鬼子打到安阳，你们年轻人必须及时离开，将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以保存实力。我这把老骨头会独自守护这个大院，如果鬼子想强占它，我会亲手把这个大院炸成灰烬，不会给日寇留下一丝可以利用的东西。建造，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大院子地底下的各个角落里，我早已安排人装上了上万斤炸药，一看形势不对，我会尽可能多的把鬼子引进大院来，然后悄悄点燃炸药……”

“师叔，还是让我来吧，您才是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罗松老泪盈眶。

“别争了！还要我说多少次！这个家谁的年龄比我更大？对于抗日，你们任何一位后生都会比我有用！这事不用再提了！”罗镇一下子严肃起来，吓得罗松、罗浩都不敢作声了。

谢建造见状，圆场道：“师叔，您老也别太动气，事态还没这么严重呢，这不，鬼子还没打过黄河呀。说不定鬼子根本就打不过黄河来呢！”

“别说宽心话啦，以鬼子目前的势头，打过黄河是迟早的事。建造，我们还是讲点实际的话题吧，你这次打算如何处置这批银子？我们全听你的。”

于是，谢建造把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托盘而出。随后，他补充道：“师叔，您的路子比我这个村野乡人宽广得多，如果有可能，就在安阳，我想请你们帮忙给我买三万两银子的枪支弹药，其余的两万两，还是留在您老处，任凭你们处置——替我捐给抗日前线也好，替我买些武器、替我多打鬼子也行。反正，我这次人少，只能带走那么多东西。”

双方又进行了一番推让，由于谢建造的坚持，最后，还是决定让罗氏家族帮忙设法购买三万两银子的武器装备。接下来，他们就如何购置枪支的种类与数量、弹药多少等进行了细谈。在这一方面，由于罗浩比较在行，基本上是由他提出意见，最后请谢建造定夺。

当一份详细的枪支弹药清单整理出来后，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已露出丝丝曙色，早起的鸟儿在落叶的树叉上来回跳跃，唱起了新一天的晨曲……

由于德威救亡会宽厚深广的人脉关系，加之还有罗柳在某军作战**的特殊位置，半个多月后，谢建造枪支弹药清单上的东西都已齐货。这期间，谢建造父子和两位亲随护卫不是在德威救亡会吃喝聊天，就是去安阳城四处转悠。因为这里离抗日前线更近，因为德威救亡会深深的爱国情怀，谢建造等人所见、所闻、所谈，大多与抗日救国分不开。

在包装打捆方面，一切依照谢建造的主意，将枪支弹药厚厚包裹起来，全部伪装成药材、洋铁皮、砖茶的模样，十六个包裹上全部打上“德威救亡会”的大红封印。

又等了两天，正好一些逃避战乱的商民要租用德威救亡会的汽车迁移云南，于是，十六个沉甸甸的包裹被一同装上汽车。临别时，谢建造等四人泪流满面，罗镇叔侄等人也涕泪纵横——这一番离别，自然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了……末了，谢建造等四人一同挤上汽车，一路颠颠簸簸地往长沙方向赶来。

此番一别，安阳罗家从此与谢建造家完全失去联系。要想详细了解安阳罗家此前营生、此后抗日的所有故事，请看本人另一部长篇小说《德威罗家传》。尽管罗家多英烈，但抗战期间也出了一些汉奸走狗——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我们可以理解。

不日来到长沙湘江边的车船码头附近，谢建造正准备请汽车司机停靠下来，计划下货，随车押镖的师侄罗激却面带微笑、且极为慎重地对谢建造道：“世伯，遵照祖爷和叔父的一再吩咐，您老的货，我们是一定要送到宝庆的。您老不必下车了。”然后，罗激回头与车上的其他租客商量道：“我要送一单重要客户先去一趟宝庆，一昼夜可以走个来回。你们愿意留在车上看世界的，可以不用下车；愿意下车休息的，我立即在附近给你们找一家客店住下，住宿费和餐饮费由我救亡会出，不用你们再破费了，你们只管歇息就是。”

于是，车上租客们通过一番小商量，精力旺盛的，都愿随行去宝庆看一看；年老体弱的，通过两天的长途颠簸，正好乐意住店休息一番，况且食宿费还不用自己掏腰包。于是，有近半租客随罗激下车住店去了——他们自然只带走随身用品，辎重、行李都留在车上。

罗激领着一群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汽车再次启动，望宝庆方向一路驶来。汽车来到宝庆后，这里已是谢宏昌的地盘了，车运马驮的，自然极为顺利地将这批东西神鬼不察地运回了孝义庐，藏进了库房。

感谢上苍，此番河南安阳之行，顺利得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