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谓打卦灵招

“至于神不神奇，要让案例说话！”聂巽同说。

在麻岭，李所长再三要求讲《易经》，正投聂雷老爸的下怀。他问聂雷，是不是先谈自行车被盗、失而复得那件事吧。聂雷淡然回答说，随便。

不料，老爸却要叫聂雷来说一说，因为当初自行车是给他买的，整个过程他也是清楚的。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哪壶不响提哪壶。聂雷尽管不情愿，还是只有照实叙述。

我那时在读高中，为了读书方便，老爸给我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后来，我骑厌了就把它寄放在一个退休老师丢下的空屋里。有一天，想着要骑，车子却没在了。而门锁都是好的，没有一点撬开砸锁的痕迹，后边厨房有个天窗，也没有留下翻上跳下的脚印，是谁偷的？是什么时候偷的？是怎么被偷去的？找不到一点可供分析推理的线索。

晚上，待我们全家都睡了，老爸一人在他的书房里用《易经》打卦。他当时好像用的是铜钱法。我睡在床上，还听到他屋里铜钱丢在桌上的‘嗒嗒’声。第二天，老爸告诉我说，有点眉目了。他给我看了一个他打得的本卦和支卦。他说，从卦象反映出，自行车是半个月前被偷走的。

我问：“是谁偷的呢？”

我老爸说：“官鬼玄武，代表盗贼，而且在内卦二爻发动，就是说，是我们学校内部的人偷去的。”

我说：“学校上千的师生，怎么去寻找这个偷盗者？”

老爸说：“你看这个本卦是纯坎卦，坎可代表车，亦可代表水。偷自行车的人也许住家紧临有水的地方，也许在他的姓名中的某个字的偏旁或者字底带水。”

“你只是也许，也许，能确定吗？而且，你说的‘姓名中的某个字的偏旁或者字底带水’，范围也宽得很呀！”我不信老爸说的。

“别慌嘛！范围并不宽。”老爸说，“此人就在我们居住地的北面，相距在五十米至七十米之间。”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索回！”我说。其实是在讥诮老爸。

“暂时还不能。‘捉奸拿双，捉贼拿赃’，现在车子已没在校内。何况，我们手里还没有证据。”老爸似乎有点为难。

“那何时才能找回？”我假装慌了，“不是要等到牛年马月？”

“不！两天之内便可找回。”老爸肯定说，“你看，刚才讲了，这个本卦为《坎》，坎为车，父母申金为用神，临日建而生世。午火之财化支卦中的子孙卯木回头生之。所以，小偷虽然偷走，但东西必然回归。确切点说，车子将从校外进来，在校内现形。”

“还能更确切点吗？”

“当然能！我起卦之日正遇旬空，待明日出空之后，车子必回无疑！”

不管老爸说得多么肯定，我总是不大相信。你想想，一个毫无线索的无头公案，就依据三个铜钱‘嗒嗒嗒嗒’地取个卦，怎会有凭空查出的可能？

不料，真是大出意外！第二天早晨，我老爸正在班上辅导学生上语文早自习，一个七八岁的家属小孩，跑到教室门外喊道：“聂老师，我看到操坝上有个人骑自行车，就像你家那辆飞鸽！”

我老爸叫学生默读课文，赶忙跑到操坝一看，果然有个校外的小青年骑着我家的飞鸽牌自行车在操坝里兜圈子。我老爸站在那里待车子开到面前，一把捉住那车龙头，对那个小青年说：“请你下来一下！我问你，这辆车子是从哪里来的？”

那小青年喊道：“放开！这是我自家买的，关你什么事！”

我老爸说：“你在撒谎！这是我家的飞鸽自行车。”

那小青年说：“笑话！就算是飞鸽自行车，只有你家才买得起吗！”

这时，下自习了，学校的师生好多都围了过来。不少人都说，小青年说得对，聂老师你不要看错了，天津生产的飞鸽自行车，国内外都有销售，只要有钱，只要能开到后门都能买到。

我老爸说：“你们都说得不错！那这个小青年请稍等一下，我回家去拿个物证来，证明这车子是我的。”

“哼，老师也想讹诈！快点呀，我只等你五分钟！”那小青年很有个性。

当时的飞鸽牌自行车有个飞鸽圆雕金属标志焊接在车把下面前叉的合件处，我有次骑车摔跤，标志折断下来了。我爸觉得飞鸽圆雕的造型很好看，就把它留下来观赏。

我老爸飞快地跑回屋里，找出飞鸽标志和购车发票又飞快地跑回操坝，当着众多师生的面，把飞鸽标志脚下的断裂面同前叉合件处的断裂一合，吻合得丝丝入扣。购车发票也无须看了。

“哇，是聂老师家的，没错，没错！”

“哈哈，小偷曝光了！”学生们欢呼起来。

“如何？这是不是我家的自行车？”老爸得理不让人，直视那小青年，“它被盗已经十多天了，我们正在清查是谁偷的！”

“不不不，不是我偷的！”那小青年满脸通红，连连摆手，“确实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

我老爸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为什么车子在你的手里？”

“我，我姓杨，我是西外环城马路农矿校的学生。车子不是我偷的，决不是我偷的！我是用三十块钱给别人买的。”

好家伙！我们用五百多元买的飞鸽名牌，还是九成新的，他花三十块就买去了！

再问他究竟是向谁买的，他起初矢口不说。见学校保安要把他拉到派出所关押，他才供出是向我们学校淡老师的孩子淡老七买的。

这下，老爸的卦象应验了，内卦发动，是学校里的人偷的，偷盗者姓“淡”，是三点水的偏旁。

那么，淡老七是怎么偷去的？既非翻墙揭瓦，又非撬锁拗门，莫非他具有缩身穿墙法？！

不是。原来淡家的住房窄，淡老七的姐姐温书高考需要一处清静环境，就借住了退休教师的空屋。我家的自行车寄放在那里被淡老七发现了，于是他便动了邪念，偷了他姐姐的钥匙盗走了自行车。说实话，要不是老爸打卦预测，根本找不回来！

李所长一声喊：“神，就是神！这就是用《易经》破案的典范！聂老辈，你一定要教我这招呀！聂雷，再讲两个听听！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聂雷拒绝了：“时间不多了，以后有机会，我老爸再给你介绍吧！他还有好多案例，寻找逃学的学生啊，旅游避难呀，疾病治疗呀，生子求职呀——”说到此，他突然打住，这是怎么哪？这是在赞扬老爸，还是在吹棒起《易经》的功能来了！

最后，李所长说，丰水的案子实际上面临着僵局，下一步不知从何着手，是否请聂老辈打一卦，测算测算。

聂巽同说：“我当然愿意，只是聂雷不大乐意。你别看他津津乐道地讲我的打卦案例，实际上他的内心在想什么，只有他才知道！”

聂雷说：“老爸不要瞎猜呀，你知道，我一直是很尊重你的。”然后，他马上告诫李所长，“今天，我们讲打卦的事就此打住！千万不能外传，更不能在我们局里摆谈！”

“我该猜对了！”聂巽同呵呵大笑，“聂雷，你准定认为只有信息化强警，科技强警才是正轨，而《易经》打卦是旁门左道、封建迷信，是吧？”

聂雷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李所长笑嘻嘻地指着聂雷的鼻尖：“你被你老爸说准了吧！”

“聂雷，你也说得对，这事不要外传，”聂巽同向李所长强调，“如果让不懂的人知道了，就会说我聂巽同与公安局的正常办案反其道而行之！我倒没什么，就怕影响聂雷。”

李所长保证：“我决不乱说！但聂伯，你以后一定要教我读《易经》呀！”

“哟，还有条件嗦！”聂巽同认真说道，“告诉你们吧！事实上，用《易经》打卦指导破案与信息化建设、科技强警完全不是冲突的。六十四卦就是个庞大的信息库，《易经》中就含有非常珍贵的科学价值！”

“什么？！”聂雷吃惊得不得了，“《易经》打卦与信息化建设、科技强警完全不是冲突的！老爸，你不是在耸人听闻吧？！”

李所长认为，聂雷言重了，不该跟老爸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