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当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妥当后，忙了大半宿的蔺支队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身疲惫的他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眼下已是黎明，得抓紧时间眯几分钟，天亮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活呢。

在办公椅上刚闭上眼睛，蔺支队长又猛地跳了起来，他想起了行动前被控制住的那两个嫌疑人，怎么把他们给晾一边去了？要是这两个人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得赶紧把他们给放了。不对，怎么自己隐隐的觉得对这两个人有印象呢？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难道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噢，想起来了。他把一堆案卷摊在桌上，没多久就找着了那份资料。果然，这是一份专属狗熊和阿放的资料。

发现了这份材料，蔺支队长没有犹豫，连忙叫来了负责此事的侦察员听取汇报，几分钟后，他和侦察员都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两个嫌疑人应该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既然这两个人与此事无关，那么把他们放了就算了，但是蔺支队长还是决定亲自去会一会他们，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两张相片，匆匆向那个关押嫌疑人的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的阿放依旧沉浸于痛失大奖的悲怆里，目光呆滞一脸茫然，他并不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好象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仿佛世间的一切早已和自己毫无关系。

而坐在阿放旁边的狗熊却没这么冷静，无缘无故被关了大半宿，怎么都没个人来招呼一下，连个说理的人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嘛？正在此时，一个警察开门走了进来，看他肩章上的花花，应该是个能管事的人。

被无视了好久的狗熊情绪暴发了，他冲蔺支队长大声嚷道：“你们凭什么把老子们抓来？老子可是什么都没干，赶紧把老子给放了，要不然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蔺支队长毫不在意狗熊的举止，朝阿放方向使了个眼色问：“这人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下子狗熊更来劲了，“还不是被你们给吓的！”他指着蔺支队长的鼻子骂道：“他妈的！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真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告诉你们，老子可是懂法律的人……”

蔺支队长被逗乐了，他冲狗熊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平静地说：“你叫寸世雄，小名叫狗熊，他叫张放，小名叫阿放……”

一听对方知根知底，狗熊老老实实地坐下了，还生出几分忐忑来，难道真有什么把柄让警察给捏住了？难道警察查出了那天报的案，顺藤摸瓜查出自己偷了十三浪的店？管他呢，反正什么也没偷到，待会儿抵死不承认就行了。

“是这样的，我们在凌晨对一伙毒犯实施了抓捕行动，我想知道的是……”蔺支队长问：“你们怎么会在深更半夜的出现在那里？”

“我们不能去那儿吗？这是大街上，”狗熊瞪着眼睛问：“难道我们没权利深更半夜的出来逛街吗？”

“有有有，你们当然有这个权利……”

“那你们凭什么把老子抓来？警察就可以随便抓好人吗？”

“好人？”蔺支队长笑了，“你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两个街头的小混混，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但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总是有的。你们俩几年前还涉嫌盗窃薄发集团，在公安机关是挂过号的。别激动，带你们回来总是有原因的，”蔺支队长把一张相片摆在狗熊面前的桌上说：“这个人叫钟自生，绰号柿子，是抓捕行动中唯一的漏网之鱼。可别说你们不认识他，根据我们的侦查，这个人与你们几前天的中午在一家冷饮店里见过面，而且还交谈过，我想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最好实话实说，否则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狗熊急了，连忙说：“我们没说什么呀！那天我和阿放约好了在冷饮店见面，他们是在路上遇上的，柿子来找我是问我要我阿六爷的电话号码的，他说他家里闹鬼了，找我阿六爷去他家驱邪，我们真的没谈别的啊……”

其实警方很早就监控了柿子的手机，只要柿子随身带着手机且没取出手机电池，警方就能监听到柿子的一举一动。狗熊不知道的是，那天和柿子交谈的内容已经被警方通过柿子的手机全程监听到了，而且还录了音，就连给他们找零钱的服务员都是由侦察员临时客串的。整件事侦察员也调查过，狗熊确实有个神汉亲戚，而柿子也确实是想通过他们联系这位神汉，这位神汉也还真的去了他家驱邪。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蔺支队长是清楚的，从狗熊此刻的反应上看也不像是在撒谎，这两位可能确实和此案无关。

蔺支队长点了点头说：“我们调查过你们，你们应该庆幸这么多年来从未涉毒贩毒，要不然今天你们是出不去了。当然，你们并没有完全摆脱嫌疑，近期最好不要离开本地，保证能够随传随到。哦，对了……” 蔺支队长把另一张相片摆在桌上，“这个人叫葫芦，是柿子的小舅子，暗地里也为柿子销赃，我想你们也应该认识的，他现在已经失踪了。根据分析，柿子很可能和他保持着联系，两位如果有这两个人的线索，欢迎你们向警方报告。”

“哦，”狗熊听懂了蔺支队长的意思，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请便。”蔺支队长摊开左手指向门口问：“要我送你们出去吗？”

“不必了，老子认得路！”狗熊忿忿地站起，一把拉起六神无主的阿放快步走了出去，这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

此时的柿子正潜伏在一处僻静果园的草丛里，不远处有一间孤零零的瓦房和一间简陋的厕所，门口还有一块菜地，不过这块菜地应该很久没人打理过了，种着的小菜已经全部枯萎，地里还长满了杂草。这间瓦房是柿子的小舅子用假身份租来的，别的用途没有，只是用来做安全屋，也就是用于避难的临时住所。虽然这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但柿子却从没在这里住过，仅仅在这里藏了逃命用的必需品，而这种安全屋，柿子还有好几处，是为狡兔三窟也。

潜伏了很久的柿子已经没有耐性继续窝在原地了，脚下拉的好几泡稀越来越臭，天越也来越亮，再不进屋危险性更大，他壮起胆子快步走向瓦房，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下找到钥匙打开门锁，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一头扎了进去。

闭上门栓，柿子在抽屉里翻出几瓶药来，也不管过没过期，胡乱倒在手中喂进嘴里干咽了下去。他掏出烟盒抽出一只香烟扔进嘴里，却始终没把那只烟点上，叼着它像只没头苍蝇在屋里踱了起来，踱了好几个圈，又将烟塞回了烟盒放到了桌上。此时此刻的柿子觉得很不踏实，他决定把自己藏着的出逃用品给挖出来。那里面有几把手枪，他现在很需要这些东西在身上。当然，如果真和警察交上了火，想凭这几把手枪杀出一条血路那是很不现实的，但刨出来给自己壮壮胆也是极好的。

在屋里找来一把锄头，柿子绕到了房后的空地，刨掉一株种在地上的玫瑰，顺着坑就往下挖，没多久就刨出一个用防水胶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包来。将这个包拿回屋里，柿子用小刀划开防水胶布，拉开拉链，他从包里掏出几沓钞票、一个崭新的手机和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放在桌上。一层层剥开油纸，两把仿五四手枪和两把仿**手枪赫然出现在眼前。

柿子熟练地给那几只枪装上弹匣，将子弹上膛，合上保险，把两只仿五四手枪插进后背，又将两只仿**手枪和那几沓钞票放进抽屉里，接着拆开那只崭新的手机，塞进随身携带的备用SIM卡。他想给自己的小舅子葫芦打一个电话，他不知道葫芦现在有没有栽了进去，也不肯定这小子够不够机灵，扔了自己的手机换了备用机，要是没有，那么一切希望也就完了。

说来也怪，柿子和自己的老婆简直水火不容，可偏偏和这个小舅子感情很好，一直对他信任有加。柿子出道很多年，有过无数狐朋狗友，但他很清楚那些人没一个靠得住，而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也由不得他不信任这个小舅子了。

当柿子下定决心给葫芦打一个电话过去探探水时，无奈发现新手机根本无法开机，这倒不是因为手机有质量问题，而是手机的电池根本就没有电。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找来充电器刚给手机充上电，那不争气的肚子又闹腾起来，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但也无可奈何，抓起桌上的一卷卫生纸冲出了房间。

柿子从厕所返回房间后，那只新手机终于可以开机了，他没有犹豫，立刻拨出了葫芦的备用号码。

“嘟……”手机是通的，柿子一阵窃喜，看来小舅子还是很精明的，那么现在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出逃也是有希望的。

“喂，请问你哪位？”电话那头的人问。

通话的那人正是葫芦，柿子来不及对此感到兴奋，连忙和他打起了暗语：“喂，你是卖金鱼的李老板吗？我是前几天来买金鱼的老段呀！”

“哦哦哦，段老板呀！不好意思，没记着你的电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呵呵呵，没事没事。李老板，我们家那些金鱼不知道是怎么了，死了好几条，也不知道是水质有问题还是得了病，我想请你来看看。”

“好的，好的，没问题。不过段老板，请问你们家住在什么地方？”

“咳！我家离你的店子不远，就在你店子那条街背后的第四幢房子，记住，是第四幢……”

“好好好，我这就过来……”

“不不不，”柿子十分谨慎，连忙制止了葫芦，光天化日的很不安全，得天黑后才能见面。“我现在有事要出去办，天黑才回来，你晚上再过来吧，你到我家门口给我电话，我给你开门。”

“好的，那我晚上到你们家门口再给您打电话。”

“好，那就晚上见……”

挂了电话，柿子兴奋地蹦了起来，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看来老天爷的的确确是罩着自己的，现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葫芦上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