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乞丐被日军打死

王有福跟邵启生边走边聊天。月亮升起来了，街上行人极少，跟往日热闹的夜景没法比。日军占领永安城后，人们晚上大都待在家里。

两人正走着，突然，一阵摩托声从远处传来。

“不好！日军有行动！”邵启生拉了一下王有福的手，“有福哥，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好，前面就是我们家的米店，我们去看一眼就走。”王有福不甘心没到米店看看就离开，千方百计进城，就是为了看看父母怎么样了，听说父母已经回到乡下，心里稍稍得到安慰，但自己家的米店怎么样了，还是去看一眼才安心。

“好，那我们快点走吧！”

“好，我们跑步！”

食为天米店大门被贴了封条，形成一个大×形状，两条白纸被人撕破几个小洞，王老板刚才说的父亲贴上去的“有事回乡，敬请谅解”几个字也不见了。王有福小声说：“这个封条肯定是日本人贴的。”

两人在食为天米店周围看看，米店并无被破坏的痕迹，只是大门被封了。

铛铛，铛铛，是皮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由远而近，邵启生听得真切，练武之人的耳朵很是灵敏。

“有福哥，我们快走吧，可能是日军巡逻队来了，你听那声音。”

王有福停下来，捂住耳朵，静听后说，“好像是日军，我们去哪里躲。”邵启生对食为天米店附近环境很是熟悉，他的堂叔邵兴义在食为天米店附近开了个“兴旺茶叶店”，他堂叔膝下无子，前些年他一直在茶叶店帮堂叔打理茶叶店生意。他记得附近有个废弃的寺庙，里面长满野草，最高处，有一人多高，藏在那里很是安全。“你是说寺庙呀，我怎么就忘记了呢？”王有福自然知道这个寺庙，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去烧香拜佛，可寺庙几年前毁于一场大火，去拜佛的善男信女就少多了。

“有福哥，你这里蹲下身不要走动，我去看看堂叔的茶叶店，马上回来。”

“好的，那你快点回来，日军巡逻队马上就来了。你要注意点。”

“知道，我去去就回。”

几分钟后，邵启生就回到王有福身边。

邵启生跟王有福在寺庙草丛里蹲下来。王有福看到寺庙里有几根蜡烛，几柱香，都快要熄灭了，借助微弱的光，他还看到桌子上有几个苹果和馒头供奉在一个佛像下面。不一会，一辆摩托车后面跟着十多个日军，整齐地从食为天米店经过，摩托车耀眼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正当王有福他们以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时，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黑夜，随后传来一阵叽哩哇啦的说话声，紧接着是大笑声，笑声里有邪恶。日军在说什么，笑什么，王有福跟邵启生听不懂，但从语气分析，他们起初是紧张愤怒，继而是高兴。

邵启生判断，日军离他们大约有几分钟距离。他们究竟是为何事开枪，最后又为何大笑呢？

“启生，日军这是干嘛？他们打死人了吗？”

“我也想知道，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去看看，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

草丛里蚊子成堆，它们嗡嗡叫，似乎在说，人肉来了，我们要喝血，我们要喝血。王有福，邵启生只能暗暗使劲，拍打蚊子，但蚊子仿佛吃定了他们，前赴后继，死了一批，又飞来一批。

“他妈的，这蚊子跟日本鬼子一样讨厌！”邵启生小声道。

“就是，蚊子太多了，启生，日军巡逻队走远了吧？我都被蚊子咬得受不了啦！”

“我也是，我们走吧，听声音，日军走远了，我们去那里看看。”

王有福跟邵启生来到日军刚才开枪的地方，这是一条通往郊区的小路，路边有一个占地大约四十平方米的池塘。月亮升得很高了，鱼塘的水面的波纹都可以看得见，间或有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

“有福哥，你看，有个人倒在地上！”

他们走近那个人躺着的地方，蹲下身子，看到一滩鲜红的血迹，那个人的头部被子弹打中，血从头部那个弹孔里往外流，两边脸部都被刺刀刻了个大×，血迹凝固了，使得大×的符号更加突兀，更加显眼。邵启生摸了那人的鼻子，已经气绝了。旁边有一根拐杖，一个破草帽，一个脏兮兮的瓷碗。

“有福哥，这一定是个乞丐，他被日军打死了。”

“可怜啦，他今年恐怕有60来岁了，无家可归的老人，哎，真可怜！”王有福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他再次俯下身，仔细查看，这不是他爷爷。

“乞丐招惹谁了，他只是讨点钱，讨点食物，他手无寸铁，对日军不构成任何威胁，可日本鬼子却将他打死了，还在老人脸上打×，这日本鬼子真是丧尽天良啊。他们太残忍了！”邵启生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可怜的老人，谁来为他收尸？”

“有福哥，要不我们把他埋了吧。”

“我们没工具，怎么挖抗？”

“要是白天就好了，我们去借个工具。”

“白天也不好办，如果被日军发现，说不定要怪罪下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我总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启生，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们是没办法呀。”

最后，二人商量，由启生将乞丐背到城门附近比较显眼的地方放下，期待明天一早被人发现，报告县府，让县府的人处理。王有福将乞丐的拐杖和讨饭碗也带上，放在死者身边。这样可表明死者身份。王有福，邵启生对着乞丐的遗体三鞠躬，然后向城门走去。

“启生，你说你有办法进城，可最后还是小面馆的王老板帮了我们。”王有福想起启生说他有办法进城的话。

“有福哥，我的办法是，如果哨兵不让我们进城，我就用弹弓将他们打晕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城了，但这样风险大，进城后，就很难出来了。还是你请王老板帮忙这样最好。花点小钱办大事。”

“刚才紧张得忘记问了，你堂叔的茶叶店怎么样了？”

“跟你家米店一样，被贴了封条，堂叔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堂叔很可能跟我父母一样回王畈乡下了。”

“但愿我堂叔平安无事。”

“吉人自有天相，你堂叔遵纪守法，诚信经营，应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王有福跟邵启生从城门出来，两人边走边聊天。哨兵刚才收了城门外面馆老板的钱，没有为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