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到永安

王有福跟邵启生将楠竹卖出后，回到永安城。进城门时，他们看到，日伪军正在盘查行人，两人没有证件，要进城，只有另想办法。

“真倒霉，我们离家一个多月，永安城就被日本鬼子占了，现在好啦，有家不能回。”邵启生很是沮丧。

“是呀，日本人来得真快呀。我们刚刚在福州听说武汉陷落了，没想到，我们永安城这么快就被日本人占领了。启生，埋怨没用，我们现在得想个办法进城。”王有福说。

“我也知道，可就是觉得太快了，我们走时，城里一片繁荣，大家都愉快地生活，可现在，我们自己的城市，要进去还要被别人盘查，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我有同感，可我们得面对现实。你家不在城里，躲过一劫，我父母在城里开米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日本人会不会允许我们开店，这些都是未知数。我比你更急。”

“我也急呀，我堂叔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的茶叶店还开不开，我都想知道。”

“是呀，你叔叔应该没事的，他一个人好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现在日军占领了县城，不知道他是不是回王畈乡下了，真急人！”

“急也没用，我们得想办法进城看看才知道。”

“有福哥，你说日本人占领了永安城，他们会不会到乡下去？”

“这很难说，我们刚刚回来，情况还不了解。依我的判断，日本人既然占领了县城，到乡下去是自然的事，等到城里平静下来后，他们肯定会去乡下。”

“他们去乡下干什么呢？”

“如果他们是想长期驻扎在永安城，就一定要在乡下建立他们自己的组织，要找一些维护他们统治的人，他们要吃饭，要到乡下去搞粮食。”

“有福哥，你真有水平。听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一些。”

王有福很有天分，父母一直努力供养他读书，可读到高中毕业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读书了，他考虑了家其中情况，二弟去少林寺练武，三弟王金平读小学，爷爷生死不明，母亲承担家务事，米店只靠父亲一人支撑，没一个帮手，万一哪天父亲生病，米店靠谁打理？

王永志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就让他回家帮忙，可王有福坐不住，一有空就想倒腾点生意，一会跟人去贩卖点桂花树，一会去卖点叔叔家里种植的楠竹或倒腾点茶叶生意。这次去福州前，王永志本来不同意的，他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到处不安宁，日军杀人不眨眼，劝儿子别去。可王有福说，有启生跟着，他不怕。父亲经不住儿子软磨硬泡，就依了他。

邵启生的家也在王畈，离王有福的家只有几公里。他所在的村子叫大屋邵，邻近的村子叫细屋邵，两个村子的人家都姓邵，据说其祖先是同一个人，生下两个儿子，分家后各自立业，形成了现在这种状况。邵启生当年跟王振忠一起到少林寺练武，几年下来，他练就一身好功夫，徒手跟人打斗，五、六个人都不在话下。

眼下，王有福跟邵启生在永安城大门外徘徊，时间已近黄昏，他们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眼看天就要黑了，王有福问邵启生：“你不是学过武功吗？你能不能隐身进城？”

“有福哥，我还没练到那个境界。你弟弟振忠的武功在我之上，不过，我也没看到他会隐身。你放心，到天黑我们一定可以进城的。”邵启生满有把握地说。

“你有什么好办法？日本人查得很严。”王有福提醒道。

“我自有办法，现在，我们去吃饭，肚子都哦得呱呱叫了。”

他们来到大门外一个小面馆，两人分别要了一碗牛肉面，两个煎饼，这个面馆是山西人开设的，老板姓王。王有福跟他套近乎，“老板，我也姓王，500年前是一家。”

“嘿，天下王姓是一家。可人一旦出了五户，就六亲不认了。”老板似有感触地说。

“老板为何这样说？难道出了什么事？“邵启生问。

“说起来，也没什么，小事，小事，不值一提。”王老板这么一说，王有福就更想知道发生啥事了。“老板，如果不是什么秘密，你就直说了，说不定我们能帮帮你。”

“好吧，我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要到处宣扬，不然我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好的，你说的事我们一定烂在肚里。”王有福发誓。

原来，几天前，王老板店里有个同村同姓的远房亲戚，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跑到永安国民党保安团当了兵。由于能说会道，最近成了保安团长何晓进的贴身卫兵，虽然他什么武功也不会。大前天，他带着几个保安团的士兵来王老板的面馆吃面，吃完了不给钱就走，那个远房亲戚说，记账，到时一起给，今天上午他们又来吃面，还是不给钱，说“我们不会差你那点钱，到时一定如数付清。”

“王老板，您那个远房亲戚叫什么名字？”邵启生急急地问，他想如果遇到那个家伙，他一定要教训他一顿，他平生最见不得不平事。

“算了，惹不起他们，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你们教训他，他下次可能变本加厉，我这生意就完了。”

“王老板有苦衷，我们别为难他了。”王有福对邵启生眨了眨眼，暗示他别问了。

“王老板，我们刚刚从福州回来，想进城，可我们又没有证件，不知道怎么办？”

聊天中，王有福说起自己父亲在城里开米店，王老板说：“哎呀，你爸爸是食为天老板呀，我认识，我还在你爸的米店买过面粉和大米。”王老板眼睛一亮，“不过，你父母一家人好像回乡下了。”

“我父母回乡下了？这么说我家的米店关门歇业了？”

“是的，我前些天去食为天米店买面粉，看到米店大门上贴着‘有事回乡，敬请谅解。’几个字。”

“那就是回老家去了。奇怪，我爸爸怎么没告诉我呢？”

“可能是情况危急，来不及吧，你们还不知道吧，日军占领永安城前，多次派飞机轰炸，炸死炸伤好多人，听说你爸也被炸弹炸伤了，好在伤势不重，到医院简单治疗后，他们就回乡下了。”

“原来是这样，我父母回家了，但我还是想去米店看看有没有受到日军破坏。王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们进城？”

王老板面露难色，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守城门的哨兵，“我去看看，如果是我认识的保安团士兵，那就有一线希望。你们等等我。”

几分钟后王老板回来了。“是我认识的哨兵，你们跟我来。”王有福把餐费给了王老板，还多给了10元。王老板不要多余的10元，“王老板，你就收下吧，算我们打点哨兵的。”王有福道。

“也好，我们走吧。”

“几位兵爷辛苦了！”王老板说着，“一点小意思，拿去喝酒。”他偷偷地往两个哨兵手里各塞进5元。这样，王有福跟邵启生便顺利进城了。此时，天已大黑，月亮从山头露出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