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六章 交换人质（三）

刘立天推着村川大介走在最前面，在离城门还有300米的地方，何大伟命令停下来。押送战俘的游击队员和日军战俘都停下脚步。

何大伟一个人上前，看到父亲正被两个日军架着胳膊，站在山本一雄的后面，于是，他向前走去，准备跟山本一雄谈判。唐定杨担任今天日方跟游击队交换人质仪式的主持人，他跟山本一雄耳语几句，然后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今天是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何玉田先生要回家，村川大佐和30个皇军要回到自己的队伍。我宣布，交接仪式现在开始！”

唐定杨的措辞颇费了一番工夫，既不得罪日军，也不想惹怒游击队。王振忠十分警惕地看着交接现场。

唐定杨看看四周，俯下身对山本一雄说：“没有看到游击队大队长王振忠。”山本一雄很失望，他本以为今天带村川大介和30个日军战俘来城门的是王振忠，但来的是何大伟。协议里并没有规定谁来，山本一雄虽然失望，但还是决定按照交接程序进行。

“请双方带着各自的人员入场！”唐定杨宣布。

日军推着何玉田走到桌子旁停下来，等待进一步指示，刘立天推着村川大介从游击队员从后面走出来。本来，刘立天下了马车后是走在前面的，但何大伟想到，如果山本一雄看到村川大介受伤，可能会发难，于是让刘立天押着村川大介站到游击队员身后。

果然，山本一雄看到村川大介坐在轮椅上，马上站起来，指着何大伟问：“你们大大的坏，大大的坏了，你们不遵守协议，你们打伤了村川大佐！我宣布，暂停交接！”

“山本一雄，你不要信口雌黄，你知道村川大介是怎么受伤的吗？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就随意指责我方！”何大伟声音洪亮，说得在理，山本一雄哑口无声。

唐定杨跟山本一雄耳语后，走到村川大介面前，询问他为何受伤。村川大介低头不语。

“这位村川大介大佐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如何受伤的，那么，我来替他说吧。”何大伟简要地把村川大介如何勒死看守他的游击队员，如何骑马逃跑，最后被烈马摔下来，跌落到稻田的水沟里，被水沟里的石头擦伤了脚趾，最后被游击大队大队长王振忠救起来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唐定杨向村川大介作了翻译，山本一雄则不用刘尧民翻译，都听得清清楚楚。唐定杨问村川大介：“村川大佐，事情是这样吗？”

村川大介低头不语。这几天，他也感受到游击队对他的仁至义尽，他知道了何叶璇是游击大队长王振忠的老婆，在王畈被关押时，王振忠要杀他，轻而易举，但他没有那么做，还让徐秀慧为他治伤。如果他说假话，那还是人吗？况且，游击队已经答应了日军的条件，谁也不相信他们会做伤害日军人质的事。

山本一雄也看到了村川大介的神情，低头不语等于默认，这个场合，如果游击队说的不是事实，村川大佐一定会反驳。现在山本一雄找不到发难的理由了。唐定杨于是请双方按照程序继续交接。

日军架着何玉田已经走到了游击队方面，但没有放手，何玉田想要挣脱，自己走，但日军不放手。何大伟看到了，就对唐定杨大声说：“唐县长，请他们放我父亲，让他自己走到我们这边。村川大介让那两个日军推过去他们那边。”

唐定杨不敢做主，请示山本一雄，获得允许。日军放手了，何玉田向儿子那边走过去。何大伟上前拥抱了父亲，很快便让他走到游击队员身后，以防日军开枪射杀。

两个原来架着何玉田的日军从刘立天手中接过轮椅，将村川大介推到山本一雄面前，村川大介的竟流下眼泪，他是为自己重新自由而落泪，还是因为自己当了游击队的俘虏而没有剖腹自杀而掉泪，或许是为自己逃跑失败而懊悔？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

山本一雄安慰了他几句，日军就把他推走了。

按照程序，最后就是那30个日军战俘的交接了，这个程序很简单。游击队员们将战俘推到前面，只等唐定杨宣布开始，他们就走向日军方阵，整个交接仪式就算结束。

这时，小面馆二楼的三个窗口里，6个狙击手紧张地看着交接现场，希望今天一切顺利。王振忠在在城门内的高楼里，通过望远镜，盯着城门外日军的一举一动。化装成日军的200名新四军此刻仍然没有引起山本一雄等日军的怀疑，他们今天原本也安排了日军在城门外巡逻，一旦事发，就投入战斗，山本一雄一直以为，那些士兵是他们的人马。

日军战俘向自己的阵营走去，他们都低着头，脸上毫无表情。在他们看来，被游击队俘虏，实在是一件耻辱的事。游击队的武器装备大都是从日军的军火库里抢走的，现在用来对付他们，而军火库的守卫，最后竟然是笑死的！佐佐木更三曾在一次训话中，将山本一雄和村川大介等人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是一群废物。可是，这几天，在游击队的宣传和感化下，他们中更有一些人开始对日军的残暴和背信弃义有了反省。游击队为他们治伤，没有因为他们是俘虏而看不起他们。

日军战俘走到了山本一雄面前。唐定杨宣布，交接仪式结束。这时，只见山本一雄站起来，挥手让战俘快走开。看到他们走远了，他站到桌子上，抽出指挥刀，向空中劈下来，随即马上又从桌子上跳下来。王振忠断定，这个动作应该是下令日军开枪！就像那天比武大会，村川大介摔杯子一样。

就在这时，李梅蓉死死地抱住山本一雄拿军刀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我要杀了你！”山本一雄嚎叫着。

“我要你马上下令停止杀戮！不然我就与你同归于尽！”李梅蓉露出自己隆起的胸部。那是一大捆炸药包！山本一雄的脸立马僵住了，他一直都以为李梅蓉怀了他的孩子，在他从新四军营地逃回到城里后，山本一雄又去找李梅蓉，而李梅蓉记住了何晓进的话，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她跟唐晓丽通过关系买到了烈性炸药，随时准备炸死山本一雄。前些天，她终于从何晓进那里知道今天要在城门外举行人质交换仪式。这时，李梅蓉的另一只手手捏着导火索，只要一拉，附近的人都将被炸上天！

“你这个疯女人，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那隆起的肚子原来是是炸药包！”山本一雄彻底绝望了。

在场的各方都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准备开枪的手都霎时停下来了，静观事态变化。

王振忠，何大伟，何晓进，还有李传忠他们，显然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何晓进此刻为李梅蓉的举动感到欣慰，情人的心还在他那一边！

事态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利，刘立天等6个游击队员护送何玉田回到家中，已经赶回来了，见山本一雄被李梅蓉死死地抓着胳膊，身上的炸药包清晰可见。这个情况他也没有想到，何大伟示意大家都别动，看山本一雄下一步怎么做。

山本一雄愣了足足有两分钟，他怎么也想不通，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用炸药包来迫他就范。每次去找她，山本一雄都得到极大满足，李梅蓉对他极尽迎合，温柔，还说要嫁给他，为他生好多孩子。山本一雄相信了，但李梅蓉表面上对山本一雄逢迎，实际上，她每次都吃了避孕药。在她打算寻找机会报仇后，想到了一个办法：在胸部塞进一个类似枕头的衣物，跟山本一雄说自己怀孕了，见到山本一雄时，她还假装恶心，呕吐，不时去厕所。李梅蓉还以此来拒绝山本一雄的**。今天，山本一雄走前对她说：“你怀孕了，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我要去看看嘛，我就喜欢看热闹。”李梅蓉拉着山本一雄的胳膊撒娇，“夫君，你就让我去看看吧。”

“今天很危险，说不定要死人的，你就别去了。”山本一雄威胁说。

“那我先去看一眼，要打仗了，你就派人送我先走嘛。”

山本一雄最终同意了李梅蓉的要求。

此刻，山本一雄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考虑了一遍，杀死李梅蓉，她点燃炸药包，包括他在内的很多日军都得死，这不划算；依照她的要求，游击队会逃脱，自己的命也保住了。趋利避害，山本一雄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下令不许开枪。

“都别动，别开枪！全部撤退！”山本一雄大叫。

这时，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情况立即变得复杂起来。城门附近的日军听到枪声，以为是山本一雄下达了进攻命令，向城门外跑来。一直盯着这些日军的新四军也向城门追过来。枪声大作，小面馆二楼的狙击手瞄准日军，一枪一个，日军应声倒地。日军也胡乱地开枪。何大伟连忙命令游击队躲进小面馆里，以此作为掩体，向日军开火。

李梅蓉还死死地抓住山本一雄的胳膊，无论山本一雄怎么打她，她都狠命地不放手。她的手被山本一雄打得麻木了。李梅蓉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狗东西糟蹋，身心俱疲，她松开山本一雄的胳膊，山本一雄回头看了李梅蓉一眼，生怕她拉响炸药包，飞也似地向城里逃去。

李梅蓉扯下炸药包，拉响了导火索，向山本一雄逃跑的方向用力一扔，一声轰隆巨响，乱石纷飞，震得城门都晃动几下，一块石头被震飞，扎中了山本一雄的左眼，他嚎叫着，捂住流血的眼睛，向城内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