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守关

赵国连年征战，人困财乏，百姓困苦，民不聊生。可惜赵歇、陈余依旧沉浸在连续胜利喜悦中，被眼前的假象遮蔽了双眼，已经无法看清赵国的现实。

足足花了近一个月，李左车才凑足三万人的队伍，虽然其中不乏身经百战的老卒，但一眼望去，很多将士都是各地抓来的稚嫩少年和年过五旬的老者，他们是一群刚刚长大的孩子，或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夫，毫无作战经验，若是上了战场上，能够不影响全军士气就让人捏鼻子一笑了。

李左车不禁摇头叹息，穷兵黩武对一个国家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这一刻，他似乎才领悟到上兵伐谋真正意义。

武力收复雁门，恐怕任重而道远！

桓楚已经早早收到赵国举全国之力来袭雁门的消息。当然，这一切归功于郑亮祖组建的情报网络，在桓楚言传身教下，郑亮祖领悟极快，完全把握住刺探军政消息、拓展商行领域的精髓，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已经将“郑氏商行”扩建到全国各诸侯王的领地。

前段时间，桓楚收到衡山郡“郑氏分行”曼丘臣传来的消息，吴凝思已得知自己的近况，综合来看，吴芮身处九江王黥布、霸王项羽的包围之下情况不妙。看来必须迅速扩大实力，让项羽、黥布有所顾忌，万一实在不行，只能遣曼丘臣秘密将凝思接出北上，但是此举风险太大，需要过好几处地盘，安全实难保障。

现在，令桓楚头疼的事一件接一件，还是先想着怎么应付李左车率领三万赵军吧。

陈平是桓楚身边唯一出谋划策之人，面对赵军来袭，比较乐观谨慎地说道，“主公，雁门郡一带有三座关隘，易守难攻，赵国士卒训练不精又远到而来，是疲惫之师。我军只需固守，不出月余，赵军粮尽必然退却。”

“嗯”，桓楚点了点头，陈平的想法最为稳重稳妥，不过也有个缺点，就是旷日持久，若是赵国后方送来足够的粮草器械，战事很快会成为消耗战，持久战，论实力，定难军整体上肯定比不上赵军。

陈平说完后，桓楚旋即想到若将陈平的计策略微改动一下，应该就可以击败赵军。

当然，所谓“兵者，轨道也！”桓楚没有着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下了命令，“好，诸将就按照军师的意见各自准备吧。”

时值定难军上下整军备战，蒲坚来见桓楚，面带犹豫地问道，“将军，此次赵国率军数万人来袭，又有李左车这样的将才，若是我们一意固守，卑职认为，恐怕这仗有的打啊！”

桓楚微微一笑，“蒲坚，你随我最早，有什么话直接说，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蒲坚思虑片刻，说道，“卑职认为我方骑兵占优，可遣人率精骑绕道后方断其粮道，赵军很快会不战自乱，这样一来，我军乘势而下定可破敌。”

桓楚摇了摇头，急忙辩解，“蒲坚，你的想法虽好，但要看和谁作战啊，李左车乃名将之后，又颇能知兵，本将反正是不如他，劫粮道这种战争惯用计策他怎能不考虑到呢？若是行将踏错，反而毁了这数千精锐骑兵。”

蒲坚瞧着桓楚一脸从容，毫无焦急之态，便疑惑地问道，“看将军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心中已经有了良策？”

见蒲坚询问，又是自己心腹之人，便将蒲坚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呵呵，在本将眼里，李左车确是良将，曾记得去年邺县时，若非他的计策，我们怎会在洛灰山大败贼寇。可惜啊！他目前有点生不逢时，蒲坚，实话告诉你，本将已经和军师商议好了，秘密遣使求见燕王，请他领兵从蓟县出发，直扑桑乾县，断了赵军归路，李左车求战不能，退又不得，进退失据，岂能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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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武关，北上雁门郡第一座关隘。

现在宁武关守将是校尉栾布，定难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桓楚心中重点培养人物，将来是一个奴隶到将军的传奇式人物。

关上，栾布无时无刻都不绷紧着神经，数万赵军漫山遍野地在关前，岂能疏忽大意，主公下达死命令，要求自己坚持守关一月，若没有完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根据放出关的斥候探报，最近，赵军都在大肆砍伐树木，加固营寨，到处寻找上山的道路，想绕过宁武，同时加紧打造攻城器械，综合来看，不出意外赵军就要发起猛攻，准备就绪后就要轮番上阵。

能否守住宁武，栾布心中有预期。如能击退赵军数次猛攻，就能严重打击敌人的士气，加上后方运来足够的粮饷与兵源，莫说是一个月，就是坚持半年、一年都没问题。

关外，李左车扎营数里，远远望去，营盘扎得进退错落有致，一看深得排兵布阵之法。

随后几天，李左车率军向宁武关发起数次试探性进攻，很遗憾战况不佳，徒劳无功，目前为止丝毫没有发现宁武关一丝破绽。

李左车部将们高声大骂，真不知道原来守关的是些什么人，这样一座雄关竟然守不到一天就丢了，真是群酒囊饭袋。

“报，将军！”帐外军士回报。

帐内，李左车盯着破旧的雁门地形图，没有转身，“说，何事？”

“禀将军，攻城器械全部准备完毕，就等将军下命令了。”

李左车一声叹息，“知道了，准备攻城！”

短短数天，李左车发现拿下雁门郡根本没有好办法，宁武关防御严密，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很难绕道偷过，雁门古道已被桓楚派人死死封住，根本不能通行。

拿下宁武关，只有拿将士的性命去填了，此役不知要死多少人！

第一拨战斗很快打响，与关隘齐高的巢车上埋伏着大量军士，皆已准备就绪，只要能达到一定的距离，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关**出强弩。数架高耸的云梯一字排开，在攻城死士齐声高喊下，一步步往前缓缓推进，巨大的沟槽可以直接挂到宁武关女墙上。

攻城器械后面紧跟数百名赵国敢死之士，他们一个个身披轻甲，手持利剑与圆盾，因为极度亢奋，有的人甚至撕掉上衣，露出古铜色肌肉，身上疤痕累累，怒吼着向城池前进，他们抱着必死的信念，此战九死一生，一旦等到云梯架上城楼前，他们就会不顾生死地扑了上去，即使为大赵献出最为宝贵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关上，栾布神情格外凝重，赵军来势汹汹，必须遏制住赵军潮水般的攻势，为了防御宁武关，栾布做了充分准备，为快速破解赵军攻城器械，栾布想尽办法，命人将易燃物涂上油脂与弓弩捆在一起，就等赵军攻城时，密集射出，人为纵火，用巨大的火势来迟滞赵军的攻势。

同时，栾布还准备了十余米长长细细十分结实的圆木，一端按上大型铁钩，等着赵军云梯等攻城器械靠近，迅速将其钩住，使其进退不得，让这些攻城器械上的赵军成为守关将士的活靶子。

赵军蜂拥而来！

three百步！

two百步！

one百步！

“弓弩准备！”栾布大声呼道。早在战争来临之前，趁着赵军未在宁武关前驻扎时，他已经在关前偷偷命人放置了可以辨别敌人距离的石块，命人将这些石块逐一标上特殊的记号，这样以来，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一眼就能辨认敌军离关前究竟有多远。

冒着敌人已经射来的第一拨密集箭雨，守关军士不顾生死，乘着间隙，纷纷将弓弩点燃。

“预备，放！”栾布一声令下，数百支燃烧的弩箭纷纷射出，死死钉在冲车上，冲车上方很快变得炙热无比，燃烧起来。冲车上的赵军战士被熊熊烈焰包围，大声呼号下面的死士将冲车往关前推进，好迅速冲上关头。

正在那时，栾布看准位置，又一声令下，巨大的圆木套上大型铁钩纷纷从关头女墙上伸出，将数辆冲车死死卡住，令其无法移动，一时间，赵军进退不得，身上着火的赵军战士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到处乱串，关前赵军阵型已散，被一个个火人冲的七零八落，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远处，鸣鼓之声声阵数里。

面对第一拨攻击无果，李左车怎会甘心就此收手，又一拨赵军将士摆好队形，架上井阑、云梯再一次冲了上去，惨烈的攻防就这样在生与死的较量中拉开帷幕，接连一个月，反复厮杀连续上演，双方都在拼劲全力，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赵军连续不断地进攻，宁武关防御终于出现漏洞，栾布向桓楚发出求救，但迟迟却见不着援兵。

守关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为了鼓舞全军上下士气，栾布赤膊上阵厮杀，同时让留下的后备人员不断及时补上，数轮奋战后勉强保证关卡不失。但栾布明白如果还没有增援，宁武关坚持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