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诡站

车厢里的旅客，基本上已经坐好等待发车，过道上来回走动的人，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我前后望了几眼，无论远近，都没有发现小薇的身影 。我掏出手机点开了小薇的电话号码，一阵沉默过后……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你去那边找找， ”我指了一下车头的方向对二弟说道， “你去那边找找， ”我指了一下车尾的方向对三弟说道， “路过洗手间不要忘了喊一下。 ”我忙着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嗯！好的！ ”小哥俩各自回应了一下，身影已经飞快的穿过了车厢的两头。

我抹了一下额头上面的冷汗，定了一下神。然后快速的观察了一下小薇座位的周围——靠窗的小桌子上面，倒扣着看了一半的“行政管理学”，行李架上面的东西都在，座位对面已经有人就坐，一对中年夫妻的样子。

“请问一下 ，刚才坐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去哪了？ ”我一边翻看有无漏接的小薇电话，一边双管齐下地询问， “她穿着一套牛仔服，浅蓝色运动鞋…… ”

正在低头摆弄手机的妇女，抬头瞟了我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玩弄着。

“哦！不好意思啊！我们是刚刚才上的车。 ”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回道， “是不是和女朋友走散了？你可以去找列车员…… ”

我摆了一下手， “谢谢…… ”没听他继续废话， 目光看向侧面和后面的座位。侧面已经坐满了人，三排椅从里往外分别是一个老头、女青年和一个男青年；二排座是两个正在交头接耳的老年妇女。后面的座位，一个大娘手忙脚乱的，在给一个小孩子提裤子；一个年轻妇女正在刻薄的咒骂孩子，一个孩子爹模样的男人，闷头将几团卫生纸往塑料袋里面拾掇。靠窗而坐的一个姑娘，使劲地捂住口鼻，憋得通红的脸拼命地贴着窗缝。一个小伙殷勤地撅着屁股，徒劳的扳抬着车窗……

“麻烦问您一下 ， ”我将视线转向侧面座位的男青年， “刚才这边的那个女孩子…… ”还没待我说完，男青年便摇了摇头。我注意到他黝黑的脸上，几颗带刺的疙瘩跳了几跳，带有几分邪气的三角眼对我有些敌视。

“这位姑娘，请问…… ”我正要向中间坐着的女青年询问。随着身旁一阵骚乱，余光看到那个扳车窗的小伙子，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砸到刚收拾完秽物起身的孩子爹身上。孩子爹如同砸地鼠般，身子一栽，将手里的一包“黄白之物”扣到了孩子妈的头上……

靠窗的那位姑娘终于“哇……”的一口，一团子“岩浆”喷到了小伙子的脚上。“轰”一下，几乎大半个车厢的人，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往厢门外飞涌而出……我被夹杂着臭气的人流，给裹到了列车出口处。 有簇拥着站着的人，也有几个暂时下车透口气的。看来在车上是问不出头绪来了，我干脆抬脚下了火车。

列车外面不远处，写有“灵山——狼牙峪”的站牌旁边，有两个握着旗子的外勤正在聊天。我跑过去问道：“打扰一下，请问有没有看到……”

握着绿旗的值班员摇了摇头：“没看到。 ”

握着小红旗的值班员想了一下说道： “大概10几分钟前，有一个和你说的一样的姑娘，一个人往出口方向去了。 ”

“那你看到她回来没有啊？ ”我焦急地问道， “离发车还有多长时间？ ”

“我一直在这值班，没看见她回来， ”红旗值班员说道， “难道你们不是在这里下车吗？ ”

“额！我们是到终点站下车的， ”我急忙回了一句，“那谢谢你们了啊！ ”说完拔脚便要往出口方向跑。

刚一迈步，突然手里攥着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我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是桑歆打来的。

“喂！ ”我滑了下绿键， “什么情况，三弟？ ”

“没找到人，大哥， ”听筒里面传来桑歆的声音， “刚才我和二哥联系了，他那头也没找到小薇。厕所的门在靠站的时候也都上的锁，里面没有人的。 ”

我顿了一下说道： “我打听到小薇可能是往出口方向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暂时不敢确认是不是小薇本人。你和你二哥联系一下，你俩一个继续在车厢里面找，一个在火车外面打听线索。如果发车了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走，找不到小薇我就不回来了…… ”

“喂！大哥…… ”

不等桑歆说完，我已经按了手机。再一次拨打小薇的号码，还是无法接通。

这时候，拿绿旗子的值班员对我说道： “不要着急，小伙子，慢慢找，前面路段小塌方。还在清障，估计还得晚点40多分钟呢！ ”

红旗子值班员接道：“是那女孩和你生气了不接电话么…… ”

“谢谢！谢谢……”我不再和俩值班员浪费时间，双脚发力，往出口方向狂奔而去。

小站很小，出口的路并不长，跃上站台不多几步就到了。右侧一个阴暗的小出口，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死了。周边布满杂草，几颗小歪脖树下，摆放着两三条石条凳。进出口都是一个大门，我直接便进了候车室。

起初我的判断是——小薇的手机可能系统卡住了，她平时专注于学习，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因而总是无法接通。然后，在火车靠站的时候，她可能是扶老携幼帮助哪个人，从而暂时离开的火车。再然后，顺便去一下候车室里的卫生间。基于随身带着的物品很多，所以，小薇出去购物的可能性我给排除了。

然而，当我把所有小薇可能会去的地方，包括排除在外的，卖东西的地方都打听个遍；也没有发现小薇的踪迹的时候，我彻底懵了。我想到了去广播室请求播报寻人，甚至想到了报警。转而一想，如果只是虚惊一场，说不定下一秒小薇就出现了的话；闹那么大的笑话，会很难堪的。

就在犹豫不决的当口，突然一个拿着鞭子的矮个子，从候车室的大门外跑了进来。“哞……哞哞哞……”矮个子四下挥舞着鞭子，口中发出牛叫的声音。“灵山”是个小站，候车室里此时，除了几个值班的和俩卖货的，基本上已经没几个闲人了。看到零星的几个人跑开了，矮个子奔着发呆没动的我跑了过来。“嘿嘿嘿……哞……啾啾……”矮子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怪叫，鞭子兜着圈往我身上落下。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唐氏综合症”的患者，眼睛鼻子已经扭曲到了一起，咧着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我一个斜身上步，绕到傻子的身侧，将鞭子堪堪躲过。傻子再一次舞动鞭子的时候，几个值班员已经冲了过来，一边骂着，一边扭住傻子往门外拖去。傻子被拽倒前，再次甩了一下鞭子，“啪”的一声脆响；我便感觉右眼一酸，不知道什么东西飞到了我的眼睛里。我扭回身揉了几下，倒没感觉有沙粒什么的，只是有些不舒服。

正在有些恼火，我突然发现 ，透过候车室的进站口的门玻璃，好像有个人影在右边的拐角处晃了一下。那里刚才路过的时候，是个废弃的死角，门也是死门啊！怎么会有人去那里？

莫不是小薇吧？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合理性了。只要是发现线索，我就要看个究竟，业已也是无计可施了。

推开进出口的门，我来到了外面，探身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只吓得我是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