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北来电

佳木斯宪兵队大队部，特务机关长弘山渡边少佐正在向坂田联队长汇报，宪兵队大队长福田村夫大佐也坐在一旁。

“现场发生战斗，侦缉队的帝国武士们进行过顽强抵抗，但是终因寡不敌众，九名日本军人罹难……”

坂田雄一郎打断了弘山渡边的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那张告示，抬起头问道：“你说寡不敌众？锄奸队有多少人？现场有目击者吗？”

“有，图龙岗的百姓，还有保安队，都看到了，当时在土龙山上有几处火力点，居高临下实施火力压制，大约有十几个锄奸队员冲进了李家青砖大院进行屠杀，李家上下，包括侍女佣人在内共三十七口，全部被屠杀，李化堂本人被侦缉队队长横野雄二保护躲在后院的地窖里，幸免于难……”弘山渡边详细汇报着图龙岗李家灭门惨案，最后，他说道：“士兵们在图龙岗周边搜索，没有发现敌人任何踪迹，他们消失在了老林子里面。”

坂田雄一郎目光凝重地盯着佳木斯至桦南县城这一段，图龙岗几乎位于两地的正中，而锄奸队实施了屠杀后，并没有向两地任何一点逃窜，而是向东钻进了老林。他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以图龙岗为中心画了个圈，说道：“方圆十里地范围，给我掘地三尺！”

“嗨咿！”弘山渡边脚上的棉皮靴一磕，立正答道。

“传我命令！调拉拉街联队第一、第二中队赶赴图龙岗地区，调警备团一营、二营包围图龙岗，调桦南县护林队、保安队协同做战，立即行动！”坂田雄一郎大声说道。

“嗨咿！”弘山渡边转身快步走出去。

福田村夫摇头道：“坂田君，弘山渡边的话你真的相信？会有那么多的锄奸队？我分析，最多就是三五个人的小股悍匪，我们都知道，锄奸队个个身怀绝技，他们都是经过特种训练的杀人机器，干掉九个侦缉队，他们最多两个人，来去自如，行动方便，而且，李化堂就藏身在后院的地窖里，敌人竟然没有发现，说明什么？他们仓促逃离现场，真要是有十几个人，他们完全可以把李化堂搜出来。”

“呵呵，福田君，我又不是傻子，所谓的锄奸队，我觉得极有可能不会超过三个人，而且从这次行动看，他们在老林一定有个据点，我这次调上去这么多人，就是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坂田雄一郎双手紧紧抓在一起，好像这样就可以将锄奸队在手心里攥死一样。

福田村夫低声问道：“那么，我的监牢里面还关着二十名学生和三十名工人，这些人，明天还接着杀吗？”

“福田君，你觉得还能再杀下去吗？我早上杀他十个，他下午就杀了几十个！靖安军的五个加上侦缉队九个，十四个帝国优秀的士兵，优秀的武士的生命，是多少支那人的贱命可以换回来的？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失败了，杀人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杀戮，只能激发中国人更加强烈的反抗！中国兵法云，攻心为上！又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策也！”

“明白了，我立即让宪兵队把人都给放了！”福田村夫抓起桌面的黑色电话机摇了一下。

坂田雄一郎手扶指挥刀说道：“我这就回去拉拉街兵营，这次讨伐，我要亲自指挥，李化堂是帝国的朋友，朋友家里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大造声势，要让支那人明白，只要与达日本皇军为友，我们是一定善待的，相反，反满抗日分子，必须受到严厉的**！”

夜晚，长春旅社的后院阁楼上，萧蔷正在聚精会神接收电报，桑子梁和赵庆生屏神静气站在后面，桌面上，除了一台电台外，还有一盏煤油灯和电文纸、铅笔。

萧蔷头戴耳机，左手放在旋钮上，右手握着铅笔，在电文纸上记录着一组组的数字。大约十几分钟后，萧蔷放下铅笔，摘下耳机，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江北有什么指示？”赵庆生低声问道。

江北，是指黑龙江北岸。那里是红色苏维埃政权苏联境内。东北抗日联军主力正在那里修整，番号为苏联远东红军步兵第88旅，也叫抗联教导旅。赵庆生的地下交通站直接归教导旅情报处领导，抗联情报处代号黑水龙。

“黑水龙电令，要雪狼阻止三江省军粮的南运，想办法破坏佳木斯到哈尔滨之间的北满铁路，对于雪狼的暗杀行动给予了肯定很表扬，要求继续保持对敌军官和大汉奸的刺杀行动，为配合雪狼行动，教导旅派遣先遣队越过黑龙江边境线，送来一批炸药和苏联红军的最新武器装备，要我们后天下午在预订地点接货，过年前，要将铁路炸毁一段。”萧蔷一口气说完，将电文纸划火柴烧掉了。

雪狼，是锄奸队的代号。桑子梁跟赵庆生对视一眼，笑了道：“好，又有事儿干了，我还在为没能把李化堂整死憋屈呐，现在好了，我早就想把北满铁路给小鬼子炸了，就是没有火药，又了火药，就把老爷岭的铁路桥给炸了，这座桥是建在山里的两山之间的，把它炸了，小鬼子一两年之内别想修好！”

“你是想炸通天河的那座桥？”赵庆生问道。

“对，佳木斯松花江铁路桥我也想炸，可是那不现实，两边都光秃秃的，都是鬼子的炮楼把守着，干这个太费劲，只有这个通天河的铁路桥，在深山老林里面，方便我们运动靠近，打起来，无论是佳木斯这边还是依兰县那边过来增援，都要大半天的时间，炸这里最合适了！”

赵庆生点点头说：“通天河那一带我熟悉，赶明儿个咱俩再去一趟，踩踩窝子（黑话，侦察地形的意思）。”

桑子梁就说：“好，今儿太晚了，睡觉！”

萧蔷看着桑子梁说：“那我干什么？”

“你也睡觉啊，你就在这屋，我们下去。”桑子梁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