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坛中 2、那时阳光

2、那时阳光

1984年，贺家桥水口山那个山冲里，从山沟里流出来的一股溪水，流经一座老祠堂，水清清的，一块青石板伸进水里，人站在上面，就可以在水里洗衣、洗菜，还从溪水里提了水烧开了喝，拿去炒菜，煮饭。

我就站在这座老祠堂的门前，盯着不远处的一条乡间小路，望眼欲穿。

老祠堂的门前虽然没有挂什么牌子，但这一带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晓得，这里就是大障区肉食站水口山肉食店。这一年，我就在这里工作，杀猪、卖肉，偶尔也和那些乡下的孩子们一起，拎一根杂木棒，趁着夜色，找那些流浪的野狗，玩“头文字D”。

青石码头的溪水边，有一棵百年樟树，斜斜地从山脚下长出来，风一吹，树叶簌簌地掉，年年青了又黄，黄了又青，不变的是树上的老鸦子窝，黄昏一来，鸦噪声声，那一年的乡村味道，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在水口山，我有个师公，是师父的舅。师公有四个女儿吧，住在离老祠堂不远的地方，也是在这块青石板上洗衣。大女儿已经出嫁了，余下的三个女儿中，有一个淘得要死，一个却文静得要死，还有一个，就像树上半青着的李子，美丽村姑的美丽影像，也就是那一年进入我的眼帘的。

还有一个叫“细宝”的妹子，白净得让人不相信她是个乡村女孩子，胸部高高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已经待字闺中。住在离老祠堂不到五百米的一个幽静的小冲里，而且，细宝很勤快，待人也很大方，嗓音清清脆脆的，拿乡里的山歌来说，就是像山雀子叫。

细宝偶尔也到青石板上来洗衣服，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卖肉的案板就摆在老祠堂的门前，面对着小溪，一抬头，就能看见细宝弯腰洗衣时，她衣服里时隐时现的风景。

不过，这些都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尽管那年我已经二十多了，按照婚姻法，可以把细宝领回家去，甚至是师公的某个女儿，但我站在老祠堂门前，望眼欲穿的，却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位。

那是一个下午，风从山口吹进吹出，吹起了我的许多迷离。当然，阳光是明媚的，暖融融的，尽管风有寒意，但在我的等待和期盼当中，有一股热流，在心中澎湃。

我正式拿起笔学习文学创作，已经有两个年头了，当然希望早一点听到花开的声音，看到一朵艳丽的花儿，在这个下午的阳光下静静地绽放。

两年多以前，当知道了我有学习文学创作的想法的时候，一个老革命的儿子刘小毛，当然也是肉食站的一名职工，笑话我，说；你要能发表小说，到时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玩。说这话的时候，他是那么地严肃，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我也挺认真的，静静地回答他；要得。

两年多来，为了要得到一颗星星的奖励，除了工作，我什么事都不想了。因为，一颗亮晶晶的星星，胜过天下所有美女的美丽。创作的快感，胜过任何美女赋予的愉悦。

那一年，我参加了《鸭绿江》杂志社举办的创作函授中心的学习，骑单车下乡的邮递员，一星期才到水口山一次。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望眼欲穿地站在老祠堂的门前，任凭寒风拂面，任凭美女款款，任凭乡村的风景如画，终于站成了一尊“癫子”的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