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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湘 45、遥远的番薯皮小说:家在渌水边 作者:湘人李陵 更新时间:2016/4/27 10:57:20 45、遥远的番薯皮 1959年的冬天,地处湘东的小城醴陵热闹非凡,简直就是闹翻了天,人们倾城而出,把个小小的阳三石,挤了个水泄不通,热闹的气氛,使那个冬天没有了一点点肃杀和寒冷。人们头顶着腾腾的热汽,欢送毛**家乡第一批到云南支援边疆社会主义建设的热血青壮年,奔向那一片“摘辣椒都要爬楼梯”的神秘之地。 十七岁的母亲和二十岁的父亲,胸戴羞涩的大红花,挤在人群里,一脸幸福的笑。其实,和所有人一样,他们并不知道,那块远在西南边陲的神秘之地,会把他们的青春和憧憬,彻底地葬送掉。 经广西穿贵州,由滇东而入昆明,再一路南下,风尘仆仆地到达西双版纳,他们惊喜地发现,这片广袤的丛林里没有冬天。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为了早日种出我国自己的橡胶,也为了给毛**争光,这批来自毛**家乡的人们,和先期到这里的一大批转业军人一道,没日没夜,也没头没脸地干了起来。而住的是四面透光的茅草房,吃的是能映出天光云影的南瓜汤,一不小心染上疟疾,能让你忽冷忽热地打上半个月摆子。 爬楼梯摘辣椒的梦想虽然破灭了,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一腔的壮志热血,还是要慢慢地撒落在这块蛮荒的土地上。 几年后,我走出母亲的宫殿,也来到了这片古木遮天,瘴疬遍地的原始森林里。但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疟疾,更不知道打摆子是什么滋味,成天只知道上山找野果,下河摸鱼虾,爬树掏鸟窝,飞机草丛里抓特务,和当地老百姓的小龙崽们干仗玩,丝毫体会不到大人们过日子的艰辛。 西双版纳无四季,一年当中只有旱季雨季之分,所以,日子就过得飞快,转眼就是70年代初,我也长到了十来岁,开始懂得一点点人世间的困苦。弄吃的东西,成了日常玩耍中附加的重要事项。父亲也是频繁地往老家跑,主要目的,仍然是从老家带吃的东西来。那时候,边疆的资本主义尾巴长长割割,时长时割,很是让人不能适应。父亲的旗下,也已经有了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没有东西去填,会把他的一把骨头都啃掉。 具体哪一年已经记不太清了,父亲脱下从老家穿来的沉重冬衣,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包金灿灿的金箔似的东西,在一家人面前得意地摇晃着。母亲一看便心领神会地笑了,而我几兄弟则大眼瞪小眼,不知此为何物,只觉得有奇香扑鼻。 闹了一阵之后,父亲在每个人手心里放了几片。当知道是可以吃的东西时,兄弟几个便狼吞虎咽起来。牙齿和食物相撞发出的嘎嘣嘎嘣的响声,真的让人如闻天簌。 这东西不但香、甜,而且脆,这与以往我们日常吃到的东西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让我兄弟几个眼界大开,知道了一个与西双版纳截然不同的老家。 我们不知道,父亲这趟回老家,其实正赶上过大年,返回到西双版纳时就是正月了,这包吃的东西,就是老家正月用来待客的番薯皮。 这种薯类,醴陵人称番薯,而在西双版纳则称红薯,我们也就跟着叫红薯。那时的西双版纳已有种植,但都是属于集体所有,我家后面那块山坡上就种了一片,虽然集体早已收获过了,但那块红薯地却被我们这些小孩子挖了又挖,就连稍微粗一点的红薯根,都被我们挖出来当红薯吃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红薯拿来做红薯皮当待客的点心呢。 红薯生吃或煮熟,以及放到火堆里煨熟来吃,我们都已经吃过无数,而像这样切成薄片用油炸了来吃,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实在是令人向往。 不久,家里分到几斤红薯。因为番薯皮的余香缭绕不去,父亲就要我几兄弟学着做番薯皮,说是把番薯切成薄片,放到锅里煮一下,然后放到太阳下去晒干就行了,什么时候吃再用油去炸。 哥几个想着番薯皮的滋味,当然也乐意去做,叮咛当郎的一阵忙活之后,几斤红薯全被切成片下到了锅里。待到煮过一阵,想捞起来拿去晒时,一锅的红薯哪里还找得到几片成片状型的,好不容易找到几片,都已经上不了手,更不要说能够摊开来在太阳下晒了。 锅里的煮红薯清香袅袅,看来晒番薯皮是晒不成了,哥几个干脆三下五除二,一人一碗,把原本想用来晒番薯皮的红薯,直接就填到了肚子里。 后来把这事和父亲一说,他沉思良久,亦找不出失败的原因,从此只好泯灭了把番薯皮传播到西双版纳的想法。而在西双版纳一呆就是十多年的父母,虽是正宗的醴陵人,但此时却再也无法从记忆的深处,打捞起传统的制作番薯皮的方法了。 父亲从老家带来的那包番薯皮,很快就被我们吃完了。美味不再,却又不能复制,这种心情啊,从此,就像在味蕾上烙下了一个烙印一般,再也难以被磨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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