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密林杀机

魏府院中，冯彪在悠闲的自斟自饮。

“魏渊啊魏渊，其实本千总到还挺欣赏你的，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了，能替老子背锅，你小子值了。”

而另一位想着魏渊的则是月娥，自从与魏渊分开后她就被人带到了后院柴房看管起来。

透过小小的窗户，月娥看着挂在天空上的明月，担心着魏渊的处境。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月娥看到魏老爷的神色也能猜出，这次魏渊是惹了大祸了。

此时的月娥对着月亮双手合十许着心愿：

“只盼望少爷能够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除了少数几人，魏府内的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门前聚集的乡勇们被魏祖好言劝走。

只剩下张大强、李东几个人实在放心不下，守在魏府的墙根下面打探情况。

终于，在经历了一夜的喧嚣后，魏府再度恢复了安静。

初升的朝阳象征着青春的活力和生命的希望。在马车内昏昏沉沉了半夜的魏渊，被一声遥远的鸡鸣唤醒。

他挑开窗帘，没有了以往熟悉的院落与气息。掀开窗帘一瞬间，仿佛黑夜的最后一丝残余也都掀开。晨曦的阳光将地上的白雪晒得明亮，天地间唯有一片苍茫。

魏渊示意，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路边。他伸了伸懒腰，轻轻的呼吸着寒冬冰冷的空气。

四周是一片空旷的野地，皑皑的白雪将这方圆百里的区域全部覆盖。伴随着地平线上光线的移动，在平原里看到冬日的日出，有一种神圣的美感。

映照着满地的白雪，太阳坚定的散发着光芒。小路的右手边有一处矮小的土丘，魏渊突然来了兴致，决定“登高远眺”一番。

靴子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响声传出老远。魏渊慢慢爬上了土丘，站在顶端，不禁沉醉于这冰天雪地里的日出景色中。

突然间，在天地白茫茫一片的相接处，魏渊看到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他搭手眯着眼睛细瞧。只见人影由少变多，距离再进一些，魏渊看到了明晃晃的反光。

那是几个手中握刀的人！这些人好像是在追赶着跑在最前面的人。见此情景，魏渊连忙跑回到车内。

车夫见魏渊回来就问。

“公子，咱们现在出发？”

“稍等一下。”

魏渊并不多话，他翻出用来防身的那把“鸟统”。车夫见状不仅大惊，他惊恐的看着魏渊在车厢内快速的完成组装，不敢多问一句。

车夫知道这位公子常有出格之举，可没想到魏家三爷竟然还敢私藏火器。

魏渊不去理会车夫的惊讶，当他端着鸟统再次回到土丘之时，刚刚还是黑点的人影如今已经看的很是真切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白衣公子，要不是他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在皑皑白雪中很难发现。白衣公子的手里提着短刀，正在快速往土丘方向跑来。

在他身后，是几个身穿破旧棉衣，手拿钢刀的壮汉。这些人身上也能清晰的看到溅满的血迹，他们一个个饿狼似的红着眼。

前面跑的白衣公子虽说是被人追杀，但他却显的并不惊慌失措。他时不时的回头观察，以判断自己下一步的动向。

可就在他再一次回头之际，突然身体失去了重心，径直跌倒在雪中。原来由于大雪覆盖，有一处地洞隐匿难以发现，白衣公子并未察觉，他这一脚直接踏进了洞中枯树残根缠绕之处，一时间难以拔出。

白衣公子明显一惊，正当他焦急之时，冲在最前面的追兵已经杀到。那人抬手就是一刀，直照着白衣公子的脑袋砍去。

白衣公子没办法，只能别扭的转动身体，用手中的短刀迎敌。那人见正面难以得手，就闪身退后绕到了白衣公子的视觉盲区进攻。

正当他信心满满的举刀就砍时，只见白衣公子竟猛地一扬手将短刀直接甩了出去，这一刀正中对方心口，那人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倒下的身躯很快将附近的雪侵染成了鲜红色，此时第二名追兵也已杀到，见冲在前面的人死了，不由得大喊起来。

“驴子！他娘的！老子劈了你！”

说罢那人冲上前，白衣公子此刻已是回天乏力。短刀已失，身体又难以移动。转眼间钢刀以至，白衣公子不禁闭眼听天由命。

“嘭！”

一声夹杂着浓浓火药味的脆响，举刀而来的那名男子应声倒在了雪地中。白衣公子猛地睁开眼回头瞧，但由视野受限，他看不到卧倒在雪地上的魏渊。

感到奇怪的不只白衣公子一人，刚刚还张牙舞爪往前冲的几个人，此刻都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了。这些人距魏渊不足百步，魏渊卧在雪中，可以清晰的观察土丘下的情形。

之前魏渊利用掌握的枪械知识，充分发挥动手能力，对手中的鸟铳进行了精度改造，从这一枪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这鸟铳的精准度还行，魏渊暗自得意。

一阵沉默，“嘭”又是一枪，又是一名男子应声倒地。两枪下来，魏渊的位置已经暴露，可当那些追兵发现魏渊手中的鸟铳后。这些人纷纷朝后逃去，利用这个机会。那名身穿白衣的公子抽身朝土丘逃了过来。

魏渊见那些人逃开，并不去追，他的本意也只是救人而已。白衣公子离近一看，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觉感慨的朝着他拱手抱拳。

“后生可畏！多谢少侠相救，李信在此拜谢了！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啊！”说罢深深一躬。

魏渊听罢忙伸手将李信扶了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路见不平一声吼嘛。我叫魏渊，南阳人。公子为什么被这些人追杀呢？”

“南阳府魏渊？敢问可是吟诵那‘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魏渊？”

李信欣喜的问道。

“对，就是我。”

说话间，魏渊有种剽窃他人成果的愧疚感。

通过交谈魏渊得知，李信二十有七，长他十岁。河南开封府杞县人士，这次是准备前往丹霞寺拜会友人。没想到走到半路遇上了歹人，好在这李信有武艺在身，夺刀杀出了一条血路，可跟随的家丁都死在乱匪刀下，随身的财物也被抢了。

“这里可是官道，怎么连这也有劫匪。”

“魏公子有所不知，中原连年大旱，加之陕西、山西流寇横行，那些活不下去的人都有样学样，呼啸聚集便为匪为患了！此路向东，匪患尤甚。”

听到往东走会有更多匪患出没，马夫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李信简单的询问了一下魏渊的去处，便建议说：

“我知道一条往北的小路可以绕过东边的乱民，愚兄也顺路搭贤弟的马车前往丹霞寺。贤弟在丹霞寺往北即可前往陈州，不知意下如何。”

魏渊倒是无所谓，反正是逃亡，走一路看一路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调转了方向，在一片银色天地中朝北奔去。

就在马车离去后不久，在大道的西侧突然泛起了阵阵烟尘，空旷的原野上骑马人“驾！”“驾”的吆呼声传出老远。十几个身穿锁子甲，头戴青色铁盔的骑兵在刚刚魏渊驻足过的土丘旁呼啸而过。

带头的百夫长焦急的抽着马鞭，显得焦虑异常。

“他娘的！回去老子非剥了那几个刁民的皮不可！”

这位百夫长在心里咒骂着。当他离开魏府的时候，被守在了魏府门前的几个乡勇纠缠住了。废了半天的力气他才摆脱。

“那个傻大个的力气还挺大！”

百夫长心里清楚，如果不能按照冯千户的要求完成任务，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他。点起人马后百夫长一路快马加鞭，可如今追到天亮依旧看不见半点马车的踪影。

百夫长不禁焦急起来，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支冷箭从密林中射出。箭哨的响声划破空气的安静，一名骑兵应声倒地。他的脖子已被冷箭射穿，鲜血噗噗的向外冒着。

“有敌军！全体戒备！准备战斗！”

百夫长大声呼喊着，随即抽出了腰间的朴刀，骑兵队伍后方的几名军士立刻调转了马头朝后方奔去。突然密林中冲出了一票人马，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手里拿大刀长矛，甚至有的还拿着锄头和棍子。

他们胡乱呼喊着朝骑兵冲了过来。百夫长领着身边的几名军士提刀和这群乱匪战在了一起，虽然他们人数远少于对手，可这些骑兵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在人群中如同虎入狼群般势不可挡。

就在乱匪渐渐完成对百夫长及身边军士包围的时候，战斗一开始便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的几名军士，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横向列成了一排。

他们先是举起“鸟铳”进行一轮射击，乱匪一下子被来自身后的攻击打乱了阵脚。紧跟着这些骑兵抽出朴刀在乱民的背后开始了冲锋。

瞬间乱匪便四散溃逃了起来，这十来名骑兵一口气追出了老远。直到将眼前所见的乱匪系数斩杀殆尽，这才又重新聚拢起来。

“大哥！这下子够咱们赚一笔了！”

“是啊大哥！这一仗斩了不下四十余颗头颅！”

百夫长手下的军士们一个个显的兴高采烈

“哎，就是可惜了小刘三了。跟满人都挺过来了，竟然栽在了这群乱民手里。”

此言一出，众人瞬时沉默了下来。突然，在密林的另一面有人喊道：

“大哥！快来看啊！”

听到喊声，这十几名骑兵急忙拨马赶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吃惊不小。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靠在树旁，马匹早已不见了踪影。三具男性的死尸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躺在马车四周；他们身上的衣服被人拔去，赤身**的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

见此情景百夫长一阵欢喜。

“原来这马车上的人已经被乱匪所杀了，这倒是省得我们动手了。”想到这，他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命令道：

“弟兄们，打扫一下战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这就返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