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千里行军

马蹄萧萧，征尘满面。

李玄霸率领百骑已是行军数天，一人双马，身穿皮甲，身上只带着背包，马刀和军刺，所有其他的物品全部放在了后面的两辆马车里。

对火药弹的运输问题，让他费尽了脑汁，这个时代，又是夏天，李玄霸用尽了所有的措施，才获得了流荒老道的认可。

即使这样，李玄霸仍然不放心，严禁亲卫随意靠近装了火药弹的马车。赶车的人是江老大给的，据说是什么死士。

作为后世来的人，李玄霸其实很排斥什么所谓的死士，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把自己卖给别人？这句话就挨了江老大一巴掌，江老大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给你用你用就是，再说当心揍你。

积威之下，李玄霸又没把握打得过他，只能低头缩脑，勉强承认了这个事实。

这个什么死士，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跟他相处了几天，李玄霸发现这家伙很无趣，根本就不说话，也没见他脸上露出过笑容，无论李玄霸说什么，人家就像一块石头。

看到众人脸上的笑意，李玄霸终于放弃了努力。对一个随时准备赴死的人，你能说什么？李玄霸知道这个人有故事，可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

行军途中，李玄霸带人都是绕城而行，虽然他有“赵王府”的腰牌，亲卫人数也不违制，但为避免当地官府的注意还是选择了不进城。

取道上洛，过淯阳、汝南，近千里路，众人胯下都已经磨出了新膙子，却没一个人叫苦，李玄霸也没有坐马车，他也不喜欢这时的马车，太颠簸了。虽然他给车轮上加了牛皮，但减震的效果委实不敢恭维。

在上洛，朱阳关，淯阳，汝南，他们获得了充分的补给。李玄霸这时候才明白当初胡清和金彤打架的效果，虽然胡清给了他此行路上的补给点地图。

李玄霸却没想到胡清竟然铺起了这么大的摊子，几乎每到一处都有他赵王府的产业，对外永远是贵人产业，没人知道跟赵王府有关。

第一次在上洛看到自己的庄园时，李玄霸就大吃一惊。后来也就习惯了，谁被打击的久了，都会习惯。

在朱阳关，他见到的是一名守关的副将；在淯阳，他见到的是一名富商；在汝南，他见到的是一个临河而居的庄园主，每处都能得到最新的消息。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说江老大了，他的预测极准，朱粲的数万大军确实回了城父，在城父修整了数天，果然顺涡水南下。看着眼前的军报，李玄霸不得不赞赏老兵痞的能耐。

这个庄园主姓李，名叫李三，很普通的名字，但做事却相当雷厉风行，见了李玄霸也没行礼，想来是受到了胡清的嘱咐。

沿河排着十几只大船，船上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的物资。李玄霸连庄园也没进，简单和李三说了几句话，就带人上了船，顺流而下。

直到船帆看不见了，李三才回到庄园，拿出一张纸条，写了四个字：已到，顺下。又取出一只信鸽，放飞而去。

李玄霸之所以如此着急行军，是因为朱粲已经南下，不日就会围攻钟离，他也想在钟离城下杀他个出其不意，乱中取胜才是王道。至于亲卫，在船上就能得到最好的休息。

他在船上胡思乱想，亲卫们早就鼾声一片，只有凌云，岳喜庆还陪在他身边。看看二人，李玄霸说道：“你们也睡会吧，别老把我当小孩。”

凌云笑了笑：“王爷，临来的时候，江老大可是说了，您要是蹭破了点皮儿，我们就得挨板子。您还是可怜可怜我们吧。”

李玄霸无语，这可是行军打仗，谁能保证万无一失？虽然对江老大的话不以为然，但老人家的爱护他还是很感激的。

既然这样，李玄霸也就不再多说，和凌云等人合衣躺下，狠狠睡了一觉。

坐船安稳不受累。但亲卫中晕船和水土不服的那些家伙可不这样想了，虽然李玄霸早就准备了生姜，但那些家伙也是被晃得晕头晕脑，上吐下泻的。

幸亏临来前，孙思邈给每人都配了良药，此时拿出来，倒是应景。不得不说，人家孙思邈就是当之无愧的神医，一点药面服下去，症状立刻就减轻了许多。给他们补充了水分，又安排他们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这些家伙又龙精虎猛起来。

船上的生活很无聊，顺汝水南下入淮水，河面登时开阔了许多，船行速度也快了些，河面上的船也多了。但大多是渔船，商船还是不多见的。

看着淮河，李玄霸不由想起那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低声诵了出来，却引来秦猛的笑声，他说道：“王爷，这淮河的滋味还是水的滋味吧，老秦刚才尝了一口，没什么区别啊？再说了，哪有什么大船，不都是小船吗？”

李玄霸狠狠捶了捶脑袋，他发誓从此不在秦猛面前谈文学，太伤自尊了。原本想找两首咏淮河的诗来品味品味的，也被这货打击的烟消雨散，只能怒目瞪着他。

寿春，八公山下，李玄霸终于在这儿上了岸，一是为让大家休息一下，十数天的行船任谁都难受；二来，也是为了获取最新的消息。

此地已是距离钟离不远，根据消息来看，朱粲正在围攻钟离城。李玄霸知道此时不是着急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亲卫的战力，调整他们的临战心态。

整整一天，众人才先后回来，李玄霸没问他们去了哪里，他对这些亲卫有着绝对的信任。

只是，秦猛回来的时候，几个人都抱着不少东西，进了船舱，李玄霸才发现这些家伙带来的是豆腐，有名的八公山豆腐。自己前世可没少吃豆腐，光是八公山豆腐就吃了不少，可那些是不是正品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见到了此等名吃，李玄霸不禁见猎心喜，大大夸赞了秦猛一把。问道：“还能吃得下吗？本王爷用它弄几道小菜咱们尝尝。”

此言一出，凌云，岳喜庆，秦猛立刻瞪眼伸舌头，向往不已。在王府，李玄霸的菜品绝对比人品要高。

李玄霸借了船老大的炊具，又让亲卫去买了配料。有王爷动手，众人立刻围了上来，李玄霸看了看这些家伙。应急的食物他们还能做得出来，但这精细的东西他们可不成了。哎，百人的食物只能用大锅来做。李玄霸叹道。

八公山豆腐名不虚传，细、白、鲜、嫩。看着眼前的豆腐，李玄霸欲哭无泪，前世竟然被骗了三十年啊。

船上最不缺的就是鱼了，李玄霸选的是当地的名产淮河鲤鱼，这种鱼四个鼻孔，鱼身金黄，肉硬鲜甜，腥气少，委实是鲤鱼豆腐的上佳之选。

半个时辰后，李玄霸的豆腐出锅了，他就做了干煸豆腐，鲤鱼豆腐，红烧豆腐，虾仁豆羹，肉碎豆腐五道菜，每道菜都是满满一大锅。

众亲卫早在他动手制作的时候就围了上来，每人拿着自己的钢碗，流着口水等着。李玄霸看了看他们，一群吃货。凌云怒道：“都别抢，每人一样，五人一组。”

这个安排合理，李玄霸点了点头，小事儿看大。凌云的能力可见一斑。

李玄霸和凌云，岳喜庆，秦猛，船老大一起用餐，船老大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甚为健谈，这一路上听他讲古，倒也长了不少见识，而船老大对这个众人口中的王爷极为尊重。

李玄霸无意中给了他一点王府特产的烈酒，就拉近了距离。攀谈之下，他才相信这个随和的年轻人是王爷。

今天没有禁酒，但每人都有定量，也就二两。秦猛老是喊着不够，却也不敢多喝。一顿饭下来，众人被撑得躺在船上直哼哼。

凌云火了，大骂众人，说他们明明在岸上都吃饱了，现在还不要命地吃，丢尽了王府的脸。

李玄霸把凌云喊了过来，也是感叹不已，就没见这家伙失态过，再好吃的东西都只是吃个八成饱。

江老大就说过，凌云是天生的将士，这话李玄霸是不信的，没谁是天生的将士，凌云身上肯定有故事。

胡清对亲卫的背景都查了个底掉，既然他敢让这些家伙进亲卫，那就是绝对值得信任。凌云的背景李玄霸是了解的，他父亲也是辅兵，但是因在作战时伤残，掉了一条腿，才退役的。

据刘夏说，凌云是有家传武艺的，一手亮丽的刀法李玄霸也见识过。而且凌云是个多面手，样样都拿得起来，尤其是统兵能力极强。

不久，众人都呼呼大睡。李玄霸和凌云值宿，闲来无事，便一起聊聊。没想到凌云开口就镇住了李玄霸，因为凌云说，家祖是凌统。

凌统，三国名将，十五岁时人多称述其才，孙权时拜凌统为别部司马。后因杀将获罪，孙权准许戴罪立功。曾代替周瑜领军，并立下救驾之功。

这些事虽然李玄霸了解不深，但凌云先祖既然是凌统，那他的军事素养便有了来历。从凌云的表现来看，确实是难得的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