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僧

“贵人，这两边的山就是汉王山和楚王山了。”步入山谷，一片清凉扑面而来，老里长对李玄霸介绍道。

山谷里郁郁葱葱，生长着奇形怪状的檀树，还有不多的石榴树。李玄霸伸手**那棵最老的檀树，问道：“此处风景确实迷人，难得的佳境啊。若是在两座山上修上两个亭子，肯定能给它们添色。”

老里长说道：“贵人说的是。只是山势陡峭，人难攀登，难度颇大啊。”

“呵呵，”李玄霸笑道，“这山中可有寺庙？”

“山里前些日子倒是来了个修行的大和尚，最近老是去城里化缘，听说他要在这里修一座佛寺，不知道走了没有？”

“哦？”李玄霸大喜，在他的记忆里，此地的“青檀寺”就是建于唐代，难道就是应在这个大和尚的身上，那自己可要出把力气了，“老丈可否带我去看看？”

“当然，当然，那和尚许下大愿，要在此地建寺，若是贵人肯帮忙，也是他的造化。”老里长赶紧答应。

谷底，那个老里长说的大和尚果然在一颗檀树下打坐。李玄霸看到的是一个方头大耳，花白胡须，衣衫褴褛，却又极为干净的大和尚，这个和尚闭目静坐，身上竟然隐隐散发出一股自然的气息。

李玄霸安安点头，这是个有道行的和尚。

老里长走近说道：“那和尚，快起来了，有贵人要见你。”

那和尚却是丝毫未动，老里长欲待再叫，李玄霸对他摆了摆手。

李玄霸走到和尚跟前的石台上坐了，开口说道：“和尚为何打坐？”

和尚缓缓说道：“为求心静。”

“哦？”李玄霸笑道，“大和尚心不静？”

“因不静而求静！”

“静极而动，何解？”

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看了李玄霸一眼，不喜不悲，说道：“施主有慧根。”

“呵呵，不跟你修行。”

“可惜可惜。”和尚闭目不再说话。

李玄霸摸了摸鼻子，给秦猛使了个眼色，秦猛踌躇了一下，扭扭捏捏地才走上来，在石头上铺上了一块油布，从食篮里拿出了准备好的饭食。都是些卤鸡、卤肉、酱蹄之类。

李玄霸拿起一个蹄髈，咬了一口，含混说道：“请。”

大和尚不张眼睛：“佛家忌荤。”

“岂不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李玄霸说道。

大和尚终于不再镇定了，猛地睁开双目，两道精光盯着李玄霸，犹如看一件宝贝，李玄霸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就听大和尚说道：“施主确有慧根。”

“真不跟你修行。”李玄霸又咬了一口蹄髈。

和尚没再闭上眼睛，而是看向前方，停顿良久，方才说道：“施主贵姓？”

李玄霸笑了：“不是贵姓，而是贵人！”

凌云秦猛二人见两人打机锋，虽然没听懂，但感觉上是王爷占了上风，在一旁不由得喜笑颜开。

大和尚说道：“施主何处去？”

李玄霸一愣，顺口说道：“去处去。”

说完，便起身告辞，从腰上解下佩戴的玉佩，小心地放在了大和尚面前，凌云秦猛也拿出了几块金饼子放了过去。

和尚点头微笑，那笑容里竟然充满了温暖和爽朗。

李玄霸指了指石头，秦猛赶紧收起了食物。

李玄霸对和尚笑了笑，轻轻说道：“青檀寺！”接着对他招了招手，就回身出谷去了。

那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谷外，凌云和秦猛终于放下了心事，却又是满面的不解。

李玄霸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说道：“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还能被蛊惑？”

凌云不好意思说道：“我父亲说，佛道两家最能蛊惑人心，属下是有点儿担心。”

秦猛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公子，您不会想出家吧？”

李玄霸一滞，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怒道：“老子还要娶亲呢，出什么家？”

凌云秦猛登时长出了一口气，明显放了心。

凌云问道：“公子，您刚才和那个大和尚究竟说的什么啊？”

李玄霸笑道：“当然是打机锋了。这个和尚有故事。我问他为何修行，他说为求心静，那就是他的心不静了；我说静极而动，是告诉他要想修成寺庙，光等是不行的，还得去做；我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是在告诉他经历毕竟是过去了，留待回忆即可，不必老是放在心上。这个和尚想来修行时日已经不短，他的打坐稳如泰山，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秦猛问道：“那什么贵姓贵人呢？”

凌云笑道：“我知道了，公子意思是不必知道来人是谁，只要知道是贵人相助建寺就行了。”

李玄霸解释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我可以帮他建成寺庙。最后那句何处去，其实是告诉咱们他有了新的体悟，要送客了。呵呵。”

秦猛怒道：“这和尚太也不识趣，公子助他建寺，他竟然还赶咱们走？”

李玄霸笑道：“人家方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俗礼。对了，明日咱们走的时候，凌云去县衙一趟，递上我的帖子，让他们帮这个大和尚建成寺庙，我就不出面了。”

凌云应诺。

“青檀寺，”李玄霸低声说道，“青檀寺。也算留下一个念想吧。”

凌云秦猛虽然不明白李玄霸说的念想是什么，但看到他已经从迷茫中走了出来，也是心中欢喜。

出了山谷，李玄霸只对老里长说了一句话，此处极利石榴生长，鼓励他发动百姓栽植石榴。至于以后能不能形成“万亩榴园”，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重新进了城 ，李玄霸看起了情报站的消息。最关键的是雁门关的消息，与史书上的记载类似，雁门关之围得解确实是李世民的功劳。

当时，李世民在云定兴麾下做校尉，是他给云定兴出了缓兵之计，让他在山上多布旌旗，以为疑兵，果然震慑始毕可汗不敢进攻。

随后，宇文化及上书杨广，派人联系了义成公主，义成公主假称突厥北部寇边，始毕可汗心慌之下，只得退兵。

杨广此行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受到惊吓，便急急忙忙从雁门关赶回了长安。

李玄霸得到消息的时候，雁门关之围已经解了十几天了，想到杨吉儿虽然也没有危险，但毕竟受了惊吓。想到那个可爱的却又不失英武之气的小妮子，李玄霸的心思终于蠢蠢欲动起来。“老子还真的该成家了。”一刹那，想见到她的心思立刻急切了起来。

旁边的凌云和秦猛听到李玄霸的自言自语，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王爷春心动了哎，大好事啊。俩人赶紧行动起来。

安排了诸多事宜，李玄霸便和凌云秦猛择日启程，赶回长安。

期间，李玄霸特意绕道去了曲阜，专门拜谒了文庙。此时，孔家仍是山东之地的名门望族，另一个大家族便是孟家了。两家世代交好，有孔孟不分家的说法，并且向来执天下文坛之牛耳，鼎盛非常。

所谓的山东望族其实并不包括这两家，因为这两家极少参与政治。

大唐贞观年间的卢家、崔家乃为后起之秀，并且在朝堂上极为强势，因《氏族志》与李世民产生冲突，后来遭受劫难，数百年的世家毁于一旦。

这些事情李玄霸是知道的，但他也自觉无力阻止。一路上，他思潮起伏，看来，那位便宜二哥想要稳控天下，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自己不选择跟那家伙竞争还是对的，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去完成这么伟大的任务。

想想有这样的二哥还是好事，跟在他后面吃香的，喝辣的，还没人敢惹，闲着没事搞搞书院，玩儿玩儿舰队，那小日子肯定会过的惬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