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 第二十章 江湾

我和陈峰在三组伏击位置掩护撤退，我抱着个98K趴那看着饭馆门前。夜色里饭馆那点光很显眼，日本人的尸体都给搬到屋里撂那了，李山和伙伴已经走了有10分钟。

陈峰的肾上腺素还没消退干净，端着个花机关恨不得把准星抵到眼睛里去。他们的军训也太差劲了。

“你没感悟到拿个冲锋枪瞄准一点用没有？教你们军械的是你们师娘吧？”

“去你大爷的，”陈峰骂我，“我们是动脑子的懂不懂，谁像你们四肢发达，头难简单。”

“怪不得爱感悟，你这会儿感悟到啥了？”

“你说这帮日本兵过来，没想着把逮到的人送回去？”

“狼吃人还分地方啊？”我看着夜色里的饭馆，远处水汽蒸腾，青色的天光下，那里应该是有生命、食物和温暖的地方。可是不知不觉，那里变成了战场和生死之地。

“什么时候咱们去东京来这一出啊，”陈峰也很惆怅，“这帮人的作战计划里大概就是杀掉饭馆里每一个人吧？”

“处处是他们的战场，想怎么干怎么干，不是他们的家，爱怎么糟践怎么糟践呗。”

我让陈峰看表，十五分钟了，在别人家为所欲为，从来没有好下场。日本人一直有点轻敌，估计以后不会了。

我和陈峰起身，看了看依然寂静的河滩和道路，沿着虬江路边的田野慢腾腾地去接应点。

早上我们正在吃早饭，陈峰熬得两眼通红地过来，看到桌上的生煎，兔子一样去厨房洗了洗手，用手拿着就往嘴里填。没有好干的活啊。

北燕去拿了双筷子盛了碗大米粥给他。

昨晚我临睡北燕就从陈峰的点上回来了，她敲门告诉我那老板就是个青皮，早就崩溃了。陈峰见他一副恨不得把小时候偷看姑娘洗澡的事都说出来的劲头，就让李山跟北燕一起回来休息了。

“原来的饭馆老板确实是被杀掉了，他看到是日本人就吓得问什么说什么，车牌就是那个老板供出来的。日本人拿了饭馆伙计做了佐证以后就把他们全杀了。

“我们打掉的是海军陆战队佐藤小队二分队，这次是佐藤自己策划的行动，主要还是想搞清测绘人员失踪事件。见山那边给他提供了情报支援，具体点说就是给他找了那个假扮老板的汉奸。

“对我们来说，有个好的进展是终于抓到了见山书店的尾巴，但是饭馆袭击发生后，远藤应该知道事情泄露了，因为我们不能把那个汉奸尸体再扔回饭馆。”

“还有个大好事”陈峰竖起指头表示此事很重要，“远藤这个死心眼子，他派遣的汉奸基本是一条线，电厂门口和军营门口之间他们设了一个点，蹲了俩汉奸替他们数进出的人和车辆。”

没有白打的仗。

我吸溜完碗里剩的两口粥，放下筷子：“早知道再趴两天，把佐藤活着弄回来。这日本人也够拼的，小队长乔装伙计。”

“什么拼，Y们整天在船上住，水兵能给他们好地方，一直苦哈哈的。能下地晃荡两天，他们巴不得呢，装伙计他也愿意。”陈峰嘴里嚼着生煎，嘟囔。

“你们头怎么说？”

“那边市政府已经接到警察局的报告，上报行政院了，估计外交部这两天就会抗议。我们头说干得好。”陈峰笑嘻嘻。

“你说以前你们得让人欺负得多狠。”我消遣他。

陈峰不说话了，瞪我，北燕笑。

这时电话响，北燕起身去接电话，然后北燕开始拿暗语说昨晚的行动，我一听就是老郑，于是赶紧溜达去门口装作看花。

北燕一直盯着我，看我贼兮兮样子，马上严肃起来，勾着手指头让我过去。

“活越干越大有时不是好事。还是要当心些，不要全力生扑。”老郑不像在军线里说的那么直接了。

我连说知道知道。

老郑又婆婆妈妈地说了几句撂了电话。陈峰凑上来：“你们头怎么说？”

“他说他想要你昨晚拿的军刀。”

陈峰兔子一样跳了出去：“别想，我们头我才给他个王八撸子。”

你看就这出息。我冲他说：“有负众恩啊你，有负众恩。”

“还有负众恩不？”

陈峰带我们去到一个远郊税警营地仓库，指着一个军牌吉普问我。

“假牌吧？”

“所属部队驻扎在陕西呢。”陈峰笑嘻嘻，他带我到一个桌子那，上面摞着四套男军装和一套女军装，德械师的军装真是不一般地好看啊。

“以后咱去郭刚那还得换衣服啊？”

依着我陈峰就应该直接把闸殷路上远藤的点端掉，这个特务说不能再端了，好不容易抓到了见山书店实在的尾巴。

“去营地穿这套多神气啊，还能吓唬吓唬这帮孙子。”

“饭店老板不见了他还不撤点啊？”

陈峰撇嘴：“远藤那死心眼子，不想着那老板自个跑掉就不错了。”

陈峰给我的军衔升了一级，军装变中校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也想穿校官服，这帮特务真是无法无天。

我让李山去接北燕，和陈峰高高兴兴地换军装。我穿军装的机会少而又少，这次扛着中校衔扎起漂亮的武装带招摇过市，心里不是不美的。

北燕看到我和陈峰的军装范，眼睛一亮，掩嘴笑。

我和陈峰冲她立正敬礼，请她和李山换装。

北燕的军服没有裤子，是条裙子。我倒不觉得是德国人的恶趣味，制式裙装漂亮的很少，但这套就很漂亮。但是北燕受不了，最后换了小号的男装裤子。

我把李山陈峰都赶到后座，自己开车请北燕坐副驾。

开出营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没跟那边打招呼，就把陈峰赶下车让他打电话把车牌号告诉电厂工地和营房卫兵。

你看想装装潇洒就是那么麻烦。

我看着陈峰委屈地穿着校官服下车跑去打电话，笑。

北燕拍拍我的手，我看她白皙的小脸衬在青色制服上，笑面如花，呆了一呆。

“中校，叫我来就是为了穿这身军装啊？”

“是啊，不美吗？”

“主要是人美。”北燕笑。

“臭美！”

“我看是你臭美吧？！”北燕捶了我一拳。

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