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争前夜

也许这场过于激烈的战斗让敌人也同样伤到了筋骨，已经快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日军都没有组织过一次攻势，就连一辆侦察机也没来过。

1营的官兵们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他们利用这段时间抓紧着抢修阵地上的各类工事，大家伙儿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日本人发动进攻那是迟早的事情。

“班长，这日本人到底来不来，这都第五天了。”姜大牙一边问着，一边挥舞手上的锹。此刻机炮连二排五班的战士们正在修补壕沟，加深的它的深度。

“来不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小子这半天时间挖的土还没有小馍头的多。”老黑不冷不热的回答。

小馍头听到了班长的夸赞，手上的干劲更足了。

姜大牙知道这是自己偷懒造成的，仍然狡辩道：“俺这是为了小馍头好，挖深了他就打不着小鬼子了。”

小馍头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这是嘲笑自己的个头矮，但又找不到回击的话，一时脸红语塞起来。

“胡说啥哩，你挖的潜让俺娃站上面，那不就露出头给小鬼子看见了嘛。”一旁锹土的老馍头知道自己儿子说不过油嘴滑舌的姜大牙，便立即过来助儿子一臂之力。

“你这个大板牙，活没见你多干，话听你说了不少，是不是想我也学白班副一样的训你啊。”老黑吓唬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班副带着两名新兵倒土去了。

姜大牙不满地说：“班长，俺活可没少干啊。”

“还没少干，刚才我抽烟的功夫你都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俺……小馍头是不是你告的密？”姜大牙觉得这里面就小馍头跟班长走的最近了，于是怀疑地问。

“俺，俺没有……”小馍头急忙辩解道。

“这还要别人告密？你看你脚下的土，别人都是碎的，就你那儿有一块屁股大的地方最平整。偷懒也不知道毁灭证据。”

这下姜大牙无话可说了，尴尬地挠挠头不知所措，而小馍头也趁机给他做了个鬼脸。

“好了，好了，赶紧挖起来吧，不然忙你们白班副回来又要训斥你们了。”

“唉，班副要是有班长你这么好就好了，整天看他一副凶面孔。”姜大牙嘟囔了一句。

谁知老黑班长一听这话立马脸色大变：“白班副严是为了你们好，他这是帮我在做坏人。另外，我这条命给他救过，可以说没有他老白，我早就见了阎王爷，下次我要是再听到谁说白班副坏话，别怪我老黑翻脸不认人。”

大家第一次看见发火的老黑，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姜大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闷起头来加快了干活的速度，全没了往日谈天说地的神气。

“嘿，大牙兄弟，上次你跟俺们说的弄大一位老爷家女佣肚子的事，还没讲完呢。”不一会儿，张大牛偷偷靠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

姜大牙知道这是在调侃自己，“去去，没看到俺在干活。”说完便不再理会张大牛，后者则坏笑着离开了。

五天来，经过官兵们的不懈努力，工事差不多被翻了个新。但由于新训的中断和这几天的忙碌，很多新兵除了手上的步枪、手榴弹外，不再会使用其他武器，为此这天下午，各个连队的老兵们都带着自己班里新兵去学习使用其他装备了。

机炮连的主要装备是重机枪和迫击炮，另外还有两台新配属的平射炮，那是用来打坦克用的，有专门人员操作。而其他的装备则需要连队老兵们教会新兵了。

“小馍头。”老黑叫着在壕沟里坐着发呆的小馍头。

第一声没有任何反应，老黑加重声音又换了个方式，“王天赐！”

“到！”小馍头发现班长在叫自己，赶紧起身。

“怎么一个人在这。”老黑问。

小馍头无奈地说：“其他人都被白班副带去学操作重机枪了，俺爹也去了。白班副嫌俺力气小，就没让俺去。”

“这样啊。”老黑想了想说，“你跟我来。”说完转身离开，小馍头不知所以的跟在他的身后。

原来老黑是把他带到了一挺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的面前。

“你来当我的副射手，我来教你怎么操作。”

“是……是……班长…”小馍头受宠若惊的回答。

“看，这个是弹链，这个是装弹的弹仓，弹链装到这个卡槽上我就可以把上面子弹打出去了，不过射击过程中手要扶稳，不然弹链就容易掉，一个弹链打完了赶紧迅速拿出下一条接上，知道了么？”老黑认认真真地教着，小馍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嗯嗯，知道了。”小馍头点头回答。

“哦，那你过来试一遍。”

于是小馍头走过去，用手摸着弹仓，“这是用来装子弹的。?旁边的卡槽用来接上弹链。”接着他又拿起弹链，突然感到有些吃力。

“重吧？”

“不重不重，俺可以。”小馍头怕班长嫌弃自己力气不够，赶紧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把这个装进卡槽里，班长你就能打出子弹了。”

“嗯嗯…”老黑满意的点点头。

“班长，这子弹真大啊。”小馍头好奇地问。

“那当然，这是重机枪弹，能把人打成半截。”老黑介绍说。

小馍头一听，惊讶地张大嘴巴，在他以前记忆里，那些兵痞手上的步枪手枪就让他觉得很厉害了，没想到今天见识到了能把人打成半截的重机枪！

“那它能把小鬼子打跑么？”小馍头边问边小心翼翼地摸着这挺马克沁。

“能是能，不过小鬼子有更厉害的。”老黑悠悠地说，他见识过坦克飞机的厉害，跟这些铁家伙比起来，这挺马克沁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啊，那……那咋办。”小馍头慌乱地问，他已经觉得重机枪够厉害的了。

“咋了，怕了？”老黑打量着他，问。

“不…不怕…”小馍头心虚地回答。

“你上次跟我说，你叫啥名来着。”老黑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王…王天赐啊。”小馍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啥起这名？”老黑继续问。

“因为……因为俺爹三十岁才有的俺，他说俺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礼物。”小馍头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关于他名字的故事，老爹已经不厌其烦地跟说过上百次了，耳朵都听出了老茧。

“恩。好名字。”老黑摸了摸他的头，说：“既然你是老天爷的礼物，那小鬼子的子弹一定会躲着你走的。”

小馍头知道这话是忽悠他的，不知为何，看见班长一脸认真地说出来时，他的内心里多一种莫名地安全感。

夜，天空中的乌云遮住了今晚的星星。

“儿，下午班长找你干啥了。”老馍头躺在壕沟里问身边的儿子。

“班长让俺给他当副射手呢。对了爹，今天下午你学的咋样？”

“别提了，这手上的就够我学半天了，还学那什么马？”

“马克沁！”小馍头接着话茬。

“对，难学的很，被白班副骂了一下午?。”老馍头无奈地说。

“爹，今天班长夸你名字取得好。”小馍头想起了班长的话。

“是么？那当然，爹可是特意找了私塾先生呢。”

“班长还说了，俺既然是老天的礼物，那小鬼子的子弹就打不着俺。”

“呵呵。”老馍头望着稚气未脱的儿子，有些难过。他不怕自己牺牲，好歹自己也活了半辈子，足够了。但他怕这场战争会夺取儿子的生命，毕竟他才16岁啊，还有大好的年华去把握。

“早点睡吧，夜里还有岗里。”老馍头安慰道。

今夜无风。所有人都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