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替死鬼

所谓的捷径，就是穿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小镇，当一营的官兵踏上小镇上的道路时，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

这座小镇显然被遗弃了很久。道路边是破败的店户，地上是厚厚的灰尘，一道风吹过，掀起阵阵尘雾，呛得人直咳嗽。黑乎乎的乌鸦站在死去的枯树上发出凄惨的叫声。也许这里曾经是车水马龙的景象，但现在却荒凉的如同鬼镇。

哪怕现在是白天，一百多人都觉得心慌压抑，要是一个人在这里行走，估计早就风声鹤唳了。也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难民们走的原因了。

这座让人毛骨悚然的鬼镇正是由于天灾人祸所致，而这里也恰恰是河南的饱经沧桑的土地的一个缩影。

为了早点逃离这儿，每一个士兵都在加快着脚步。

一个多小时，大伙儿终于找到了镇口走了出去。

高肃卿拿出了地图和指南针，朝南边望了望，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座城市在几十公里处。

“他娘的，还好那刁民没骗老子，弟兄们在加把劲，郑州就在那儿了。”高肃卿朝南方一指，士兵们顺着方向一看，果见有座城市的模模糊糊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士气又得到了暂时的提升。

然而就在这队溃兵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有个人却越发不安起来。

“高连长，我这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刚才路上还听到了乌鸦叫，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陈连长凑到高肃卿身边，不安的说。

“我说陈兄真的是多虑了，这年头有乌鸦不很正常么。”高肃卿襒了一眼对方，不屑地说。

“那如果要是团长真要追究起我陈麻仁的责任来，你高连长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放心吧陈兄，我高某人不是跟你保证了，咱俩谁跟谁，要说追究，还是我要求你撤退的呢，这责任怎么也背不到你陈兄的身上。”高肃卿拍拍对方的肩，苦口婆心地劝道。

“也是，高连长，这事要过去了我陈麻仁一定重谢。”

“哪里的话，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陈连长哪里知道，高肃卿早就恶人先告状了。

一番闲聊，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到郑州城门下。

“干什么的？”门口哨兵厉声问道。

“我们是17团一营的代理营长，奉团部命令撤回郑州城。”高肃卿回答。

“等一下！”哨兵说完，就转身去边上的岗亭里打了电话。

“把你们证件拿出来看下！”打完电话的哨兵又命令道。

高肃卿和陈大麻子二人恭恭敬敬地拿出军官证给对方。

哨兵简单看了两眼便还了回去，同时敬了个礼，“上面让我带两位长官去团部，团长已在在那等候两位。”

高肃卿还礼，“那我们的其他人呢？”

“在城门口等候，对不起，这是团长的命令。”哨兵抱歉地说。

两人不知道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奈，高肃卿跟部队简单交代了两句，又让剩下的两名副连长先代管下，便和那名哨兵朝城里团部走去。

士兵们在城门口瘫坐下来，一路奔波把大伙儿累得够呛，谁也没去在意城门楼上那几挺对着他们晃来晃去的机关枪。

“大牙哥，这郑州好大啊，比我家那的县城还大。”小馍头感慨地说。

“咋？你没来过这？”姜大牙问。

“恩，俺家在南阳那儿，一个叫牛湾村的地方，这里的城门楼可比南阳城的大多了。”

“嘿嘿，那俺下次带你进去耍耍。”

“大牙哥，你来过？”小馍头惊讶地问。

“那当然，俺姜大牙走南闯北，别的不敢说，这河南还是快走遍了的。”姜大牙得意地说。

小馍头的眼神已经是非常的崇拜了。

?

高肃卿和陈大麻子在那名哨兵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团部楼的大厅里。此时，大腹便便的17团团长正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团长好！”高肃卿和陈大麻子齐声问好。

“你们来啦。”团长看见两人后，先朝哨兵挥了挥手，后者授意离开，接着又指了指边上的红木椅子，说：“两位连长先做吧。”

俩人一直见团长厅坐上了厅中靠墙的那把太师椅，才慢慢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营的情况我了解了，日军的火力猛是一方面，加上营长副营长的临阵脱逃导致你们群龙无首，所以这仗打败了责任不再你们。”团长悠悠地说。

陈大麻子立即放下心，心想看来这下没自己的事了。

谁知团长话锋一转，严厉地说：“但个别指挥官擅自下令撤退的行为，我们必须严惩！！陈连长！”

“到！”陈大麻子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擅自下令把部队后撤！！由于你部阵地率先失守，给一营的防线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团长怒目而视。

“我…我没有……”陈连长颤抖地解释着。

“还狡辩！要不要我现在去城外拉个你连队的人问问，是不是你下的撤退令！”

“我……我……”豆子大的汗珠不停地划过陈连长的那张麻脸。

“高兄救我，救我啊！！你快跟团长解释解释啊。”陈大麻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望着高肃卿，但后者却十分淡定。

“陈连长，弟兄们因为你的失守承受了多大的伤亡，你还让我解释什么啊，真没想到你麻仁兄居然是这么一个弃战友而不顾的人。”高肃卿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正色道。

“你……你！！好啊你！！团长，当初我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就是这小子怂恿的我，他说让我先带连队下去保存实力，他来断后！”陈大麻子愤怒地说。

“陈连长，你让我好生失望，都事已至此了还要污蔑同僚！来人啊！”团长向门外叫道。

两名持枪士兵随即出现在大厅等候下一步命令。

“现在我宣布，二连连长陈麻仁以畏战罪执行枪决，立即执行。”团长指着陈大麻子对两名士兵说，“给我拖下去！”

“团长饶命啊！高肃卿，你不得好死，陷害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陈大麻子一边挣扎一边怒骂道。

随着两名士兵的拖拽远去，陈大麻子的叫骂声渐行渐远。

嘭！一声枪响，高肃卿打了一个激灵。一切又归于宁静。

“高肃卿！”团长望了望门口，叫道高肃卿的名字。

“卑职在！”高肃卿立即起身面对团长敬礼。

团长摆摆手，语气又恢复到先前的和缓，“高连长，我这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就在高肃卿一头雾水的时候，团长已经叫人拿上来两个木盒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团长这是？”高肃卿疑惑的打量着这两个红漆木盒，不知里面是何物。

“高连长打开来看看。”团长对他说。

得到团长命令，高肃卿好奇的用双手慢慢打开木盒，顿时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

“啊！”高肃卿大叫一声猛后退几步，立即捂住口鼻诧异地看向打开的木盒。

里面是李明节的项上人头！！凌乱的长发搭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团长干笑两声又接着打开了另一个，那是副营长的头颅。

“肃卿啊。”团长似乎丝毫不在意这腐臭味，一脸轻松地拍着高肃卿的肩说：“现在你是一营营长了，可要好好干啊。”

受宠若惊的高肃卿马上拿下捂口鼻的右手，敬了一个礼，“在下一定不会辜负团座的栽培，只是……”

团长看出来他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自从得知这两人脚底抹油之后，我就以抓**的名义联系各部在各个要道设立关卡，秘密抓捕二人，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关卡就抓获了混进人群的这两人。这两人临死前还一个劲的叫道我不是**，我不是**，哈哈。”

“团座真的是神机妙算！”高肃卿摸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马上我会向各部宣达这个命令，你的少校服饰过两天也应该就到了，高营长，这一仗你们受苦了，在日军完全压倒性的攻势下能守住一个上午的时间不容易啊。”

“是，弟兄们都是轻伤不下火线啊！”高肃卿伤感中挤出了几滴泪水。

“本团长决定，剩余人员全部晋升一级，除此之外，我忙派人给城外每人发大洋五元，你们机炮连两倍，每人十元！这两天先在城里休整下，等待下一步命令。”

“卑职替全营弟兄更替机炮连弟兄谢谢团座了。”高肃卿此刻的内心可以说是激动的无以言表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幸运。

可怜了那二连连长陈大麻子成了这次战斗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