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黑的转变

清晨六点，穿好军装的司号员吹响了久违的起床号声。紧接着，各个班排在各自的排房门口整好队列，喊起了番号。

汤俊站在三支队伍的右侧，正用满意地目光看着他们。

一阵番号声结束，各个排的代理排长么随后向罗副连长报告各班排应到人数。

班排加上连部，全连一共146人。连部20人，一排三个班均已满编共14人。

罗副连听着报告很是满意，昨天的新兵没有一人逃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以前那些被抓来的壮丁，都要枪毙几个逃跑的出头鸟才能遏制住这个势头。

其实新兵们自从昨晚看见那些个粮食，吃上了一顿饱饭后，就再也没了想要逃跑的念头。现在河南到处都闹饥荒，这要跑了还不得饿死。

报告完毕后，罗副连又接着转向汤俊，敬礼请求指示。。

汤俊回完礼后，罗副连很自然的让开了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的连长训话。

汤俊来到队伍前，敬了个礼，表情严肃地大声说道：“我是你们的连长汤俊。我这人，不喜欢打官腔，只喜欢说点实实在在的，什么是实实在在的？我告诉你们，吃饱肚子就是实实在在的。”

这番话让在场的新兵们为之一振，觉得眼前这位连长不像那些抓他们的长官，既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大话。

汤俊扫视了一下人群，接着话锋一转，说：“但你们知道为什么上面会咱们这么多粮食么？”

没人能够回答。

汤俊等了一小会儿，见没人回答，又接着说：“你们以为这是上面人发善心给得？要这么想那就大错就错了。他们之所以同意给我们这么多粮食，那是因为我告诉上面的那些人，只有吃饱肚子，我们才能拿得起枪。只有吃饱肚子，我们才能帮他们打得了仗！”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包括罗副连也一脸懵的看着他，在他的印象里，这番话可不像出自一个军官之口。

“如果大家还不明白，那我就在直接一点，如果各位还想以后能吃饱肚子，那就给我认认真真训练，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跟别的部队不一样。我们是能够冲在前，用得上的队伍。不是一帮土匪草寇，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一如既往的给我们粮食吃，才不会让我们整天饿着肚子。”

汤俊几乎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

“啪啪啪！！！！”随后如雷般的掌声响起。

连队带开训练后，刚才听得目瞪口呆的罗副连连忙走到汤俊身边问：“连长，你刚才说得那番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汤俊一顿，“哦？为何？”

罗副连便解释道：“我原以为你们跟他们说些保家卫国……抗击日寇啊……为党国效忠啊这些话。”

汤俊一笑，问：“你以前见到的连长是不是都这样说的？”

罗副连点头表示回答。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这些话他们自己相信么？”

罗副连想了想，摇头道：“他们这也就是朦朦人的，这些事他们怎么可能做到？”罗副一想到之前几位混吃等死的连长，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就对了，你看这几年我们军队在河南的战绩，哪次不是被小鬼子追着打？这些老百姓可都看在眼里。如果我跟前几任连长一样用这些官腔，说句不好听的，跟放屁没什么两样。与其这样，我倒不如说些他们能够理解的，用最实在的大白话去激励他们。”汤俊笑着说。

罗副连不停点头顿悟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不过，这也最无奈的一种办法。”汤俊沉声说道。

“对了，罗副连，今天多少号了？”汤俊问。

罗副连想了想，说：“算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到八月下旬，过几天就到九月份了。”

汤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留给我们训练的时间不多了。我有预感，年底前一定会打一仗。”

“为……为什么？”罗副连讶然。

“因为，上面绝对不会白白给我们这么多粮食。”汤俊冷静道。

上午的训练结束，各个排在吃过饭后都回到了排房里午休。但老黑却把自己班里的姜大牙，老馍头和小馍头三人叫出了屋外围坐一起。

三个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老黑。

“中午喊你们出来，是有事情要交代给你们。”老黑缓缓说道：“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二排的代理排长，这样的话班里很多事情就会忙不过来，大牙。”

“到，班长，啥事？”姜大牙回答。

“你身为班副，但实质上已经是五班班长了。所以在今后的这段时间里，你就要发挥好班长的作用，严格训练班里的新兵，你明白么？”老黑说。

姜大牙听见自己都算得上班长了，有些得意道：“班长，你么操心。虽然俺没管过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以前老白班副怎么管的俺就照着来……”

老馍头“啪”的一声拍打了他肩膀一下。

“你弄啥哩？”姜大牙不满，正欲发怒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老黑那张阴下来的脸色。他马上明白了刚才自己的多嘴，赶紧把下面的话咽回去，闭上了嘴。

老黑也没有批评姜大牙，见他不说了话，才接着说道：“当然，这管理也不光是大牙一个人的事情，你们两个也要帮他，其实这管理也没什么诀窍，一个字，严！一般情况下不要跟他们说笑，摆摆架子也没什么。如果有不服管的，必要的时候可以拉到角落里打一顿。”

“班……班长…这样不好吧…”小馍头担心地问。

老黑皱眉道：“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这当初哪天早上没帮老兵绑过绑腿？哪天没帮排长洗过衣服？这就是部队的规矩！”

小馍头见班长生了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老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今天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你偷拿了俩馒头给旁边看着我们吃饭的两老百姓了，下次不要再把我们吃的粮食给他们了。”

小馍头讶然，“这，这又是为什么？他们真的好可怜。”

听小馍头这么说，老黑生气道：“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感激你了么，我告诉你，他们只会在乎你有没有打了胜仗而已。还有，我说不句不好听的，咱们当兵的本来就是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这些粮食都是弟兄们用血换来的，那些个老百姓做啥事了？凭什么给他们？”

小馍头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己身旁的父亲打断道：“你这娃弄啥哩？班长这是为咱们好你不知道？俺们当兵要是吃不饱饭，咋去打仗？”

“爹，你说地啥话么，难道你以前就没有当过灾民？没有当过老百姓？”小馍头争辩道。

“小馍头，你忘了班长平时对你有多好了是吧？”姜大牙肃然道。

小馍头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刚才顶嘴确实不太好，就不在继续反驳下去了。

“班长，俺答应你，下次听你的，再也不给了！”小馍头低声说道。

老黑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知道就行了。小馍头，班长想告诉你的事，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虽然你现在是班里面年纪最小的，但你要明白这新兵一到，你就已经是名老兵了！而且你还是打过仗的老兵。你不光要做好自己，还要带好新兵，这就需要你很多事都要多想想，不能想当然的去做，你必须要快速成长成熟起来才行。”

小馍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老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改变了一种说法，“小馍头，班长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既然已经是老兵，就要像个老兵的样子。从今天开始，我就不会再把你当成孩子看待了！虽然有点不忍心，但没办法，这就是军营，不管你年纪有多小，来了就意味已经长大！”

这回小馍头是听得明明白白了，马上肃然道：“班长，你放心！俺知道以后怎么做类！”

老黑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对最后一位没有谈话的老兵说道：“老馍头，按照外面的辈份，我得喊你一声王老哥。”

老馍头一听这话，急道：“班长，这是啥话，可不中听。俺王德贵可不敢跟班长你倚老卖老啊。”

老黑一笑，安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活的岁数比我们都长，所以很多事情我也无需教你，你也都能明白。可是，我不管你们父子俩是不是自愿的来到部队，但既然来了，那就要守部队规矩。”

“俺一直遵守类。”老馍头急忙道。

老黑摆摆手，说：“我不是说你做人做事上有问题，说实话，这两方面你都比我老黑强。”

老馍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但这部队里面不光会做人做事，还要能训练，你训练不好，上了战场就会送命。”接着，老黑语气又严肃起来，“下面的训练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只会越来越苦，我说过，老白以前是替我当的坏人，现在他不在了，这坏人就由我来当。从今天开始，在训练上我不会区别老兵新兵的，都一样的严格要求。”

这时，老黑顿了顿，看老馍头正色道：“当然，我也不会区别这年龄的大小！因为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老馍头彻底明白了老黑的意思，表情也严肃起来，说道：“班长，你放心，俺说过，俺王德贵不是倚老卖老的人，以后训练上有不中的地方，你尽管骂，打也可以，就是轻点就行。”

“爹，你说啥哩，把班长说得这么坏！”小馍头责怪道。

“咋？你这老骨头不经打还是咋地？”姜大牙也调侃道。

老馍头先是对儿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又瞪了姜大牙一眼。

“好了好了，话我就说到这了，估计忙午休也结束了，大家都回去回去准备下午的训练。”老黑说完，就站起来走向排房，后面三人也起来紧跟着。

没走几步，老黑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对大牙说道：“大牙。”

姜大牙一愣，问：“啥事班长？”

“这班里有对亲兄弟，叫顾文顾杰，他俩跟别人不同，以前打过猎摸过枪的，记得好好操练下，说不定成个神枪手。”

姜大牙一想，上午介绍的时候是有这兄弟俩，这顾文是哥哥，比顾杰大俩岁岁。两人一个二十，一个十八。只是这兄弟俩性格差异有点大，哥哥活泼开朗，弟弟沉默寡言。

“知道类，班长，你就放心类。”姜大牙满口答应道。

老黑点点头，放心的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