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危机初现（1）

六、危机初现（1）

在山里即将呆满一个星期的时候，雪竟然在慢慢融化，兴邦也要回家了。融化的雪水哗哗地从山上流下来，形成小溪，流进小河沟，穿过田野，流向江河，然后奔腾到海。

蹲在一条小溪边，兴邦的眼光顺着溪水的方向，慢慢地看向远方，他不知道**红军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他的连队，是不是还在，他的战友是不是都还活着。

其实，他不知道，他的连队，在过湘江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牺牲。而现在的**红军，已经到了贵州，开过了遵义会议，又挥师北上了。

“在想什么呢？”李政委突然来到他的身后，问他。

“有些想我的战友和部队了。”兴邦老实说。

“是啊，红军转移了，革命处于低潮，思念战友和部队，很正常啊，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小心溪水把你冲走哦。”李政委幽默地说。

“能冲走也是好事呀，就可以去找我的部队了，省得我的腿不好，追赶不上，哈哈！”兴邦笑了起来。

“想部队还不好说吗，就留下来吧，我去和县委说，我想，县委应该会答应的，你来当队长，专门管军事，什么时候拉出去，和白狗子干一场。”李政委说。

“刚才你还说革命处于低潮，而处于低潮时，要注意保存好实力，待机而动，可不能蛮干哦，现在去和白狗子拼，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虽然革命不怕死，但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呀，你说呢？政委同志。”兴邦说。

李政委一时语塞，只“嗯嗯”两声。才说；“你比我想得周到，水平就是比我高，到底是**红军来的人，这样一说，我更想你留下了。”

“哈哈！你不怕留下我，你却要靠边站吗？”兴邦大笑起来。

“不怕，你有能力，我的能力不如你，为了更好的革命，我到是希望站在你的身边，跟你学学，如果你想好了，我马上给县委写信，提出这个要求，相信县委会答应的。”李政委说。他也知道，这是渌城县委最后一支秘密武装了，当然想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特别是军事领导来担当队长，如果他提出来要留下兴邦，县委也一定会考虑，就算不能长期留下，留到明年开春再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反正服从组织，哈哈！这样可以了吧？”兴邦说。

“那太好了，我马上写信，要交通员马上送去，相信明后天就会有答复，我写信去，你慢慢看溪水吧。”李政委大喜过望，兴邦能够这样答应，就算是默认了让他写信去请示县委，如果县委要他留下，他就会留下。李政委想，他如果留下，对游击队的发展壮大，无疑是绝好消息。

“去通知马晓河，让他马上来找我。”李政委来到石壁下，对一个战士喊了一声。马晓河，就是那个猎人，他已经正式担任起了游击队的交通员，负责给县委传递信件。

喊完，李政委马上进洞，拿出纸笔，略一思量，就挥笔写下一封两页纸的请示报告。然后，把信件卷好，装在一个手指粗的竹筒里，用蜡封好口，等他出洞的时候，马晓河已经在洞外等候他了。

马晓河背上挂着两只山鸡和一只兔子，肩上扛着猎枪，腰间扎着一根宽大的布条，头上戴一顶瓜皮帽，胡子拉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猎人。

经过几天的初步训练，马晓河知道了一些地下工作的基本要领，今天就要开始第一次执行任务了。

“紧张吗？”李政委问他。

“紧张个屁呀？我一个打猎的，打了几只猎物，拿到城里去卖，怕谁呀？何况我手里还有猎枪呢。”马晓河信心十足地说。

“嗯，这就好，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送到信，明天也一定要拿到回信，然后安全地回来。”李政委交代道。

“放心吧政委，虽然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我知道轻重，这可是要命的事，不是我上山打猎。”马晓河接过竹筒，往自己身上背的一个竹筒里一扔，然后盖上盖子，又往身后一甩，说；“这样够安全，别人谁也想不到，竹筒里有竹筒，我走了。”马晓河敬了个军礼，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山外走去。

他的这个竹筒，是乡民上山带水或者带酒的，一般常年带在身上，就算过检查站，打开一看，就是一竹筒水或者酒，如果要你倒掉水或者酒，里面的竹筒也不会掉出来，除非把大竹筒砸碎，才能看到里面的小竹筒，所以，这封信是绝对安全的，只要人不出事就行。

看着马晓河远去的背影，李政委一拉兴邦，说；“走，我们进去商量一下训练计划。”

“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到山上去，边走边说，还能欣赏一下山中的风景。”兴邦说。

“你真有雅兴，这么个荒山野岭，有什么风景好看的？”李政委不愿意去。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熟悉自己所在地的一山一水，这是一个军事指挥员应该做的。”兴邦说，然后也不管李政委愿不愿意，自己就顺着一条小路，朝山上走去。

早前，大雪封山，山里除了打猎的人，其他人是很难到这山上去看什么风景的，现在雪开始化了，山路也好走了，所以，兴邦想到山里到处转转，特别是李政委想要他来当队长的念头一起，并且写了信送到县委去了，他更加要加快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一旦县委同意了李政委的要求，他就不能回去了。

看见兴邦不顾自己的要求，自顾自地朝山上走去，李政委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了无趣味地东张西望着，兴邦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绝不多说一句话。

正在走着，兴邦突然想起他来时县委给他的信件，这些游击队，是临时集结起来的，他的培训一结束，就要就地解散，各自回到各自原来的岗位或者回到家里，有需要时再集结，而自己又怎么能够长期在这里当什么队长呢？除非县委在接到李政委的信后，又临时改变方针，这不对呀，如果临时改变对敌斗争策略，那不是很危险吗？

难道说李政委不知道，队伍只是临时集结吗？

想到这，兴邦几次想回头和李政委说说这事，但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忍了回去，想想，一切还是等县委的批示来了再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兴邦看李政委确实没有兴致“看风景”，就对他说；“你反正不感兴趣，不如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就行了。”

“也行，我反正对这里比你熟，呵呵，那我回去了。”李政委说，就转身往回走。

兴邦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任由他一个人回去，自己就在这山里转悠，一直转到快中午了，才回到山洞里。

雪开始融化，茅草屋顶就露出茅草的颜色，和周围的环境，也就不太协调了，站在山顶上，也能看出这是一排茅草屋。对这一带熟悉的人会被吓一跳，不熟悉的人，会认为这是山民们的房子。

也就是说，这地方不能久呆了，再久呆下去，很容易会被发现的。兴邦这才想到，当初县委要他到这里来培训游击队员，为什么会有时间限制了。县委就是想利用大雪封山的有利条件，抓紧时间培训一批游击队员，而雪一融化，就容易暴露，所以要解散，今后有需要再招集。

可是，按李政委的意思，他是想在这里长期驻扎下去，让这里变成一个游击队的正式营地，这不是和县委的精神背道而驰吗？县委能同意吗？

想到这里，兴邦后悔得要死，后悔自己没有仔细思量，就答应了李政委，反过来，县委有可能认为，他也想在这里长期驻扎下去。

再说了，只要一开春，上山的当地山民肯定多起来，矛盾就来了，麻烦也来了，游击队就不可能彻底隐身在这里了。人多嘴杂，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山民都能理解红军游击队，都能像马晓河一样，投身到革命事业中来。而只要有一点点风声传出去，这里就会成为国民党反动派围剿游击队的战场。原本这个很秘密的冬季集训地，就彻底暴露，今后再也不可能使用了，这样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兴邦回到山洞，一看李政委也在，就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政委说。”

雪开始化了，外面很冷，而洞里却很暖和，其他人马上都出去了，洞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于是，兴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政委听完，不屑地说；“革命，像你这样怕这怕哪，那还革个卵，不如回家讨个老婆，生一群孩子，养几头猪，租种几亩水田，养家糊口过日子去算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兴邦说。

“有你这个军事专家在，有这些大山在，白狗子来了，我们大不了和他们打游击，实在不行，我们就找**红军去，总比窝在地下强许多倍。”李政委理直气壮地说。

听到这里，兴邦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你还政委呢，这点革命形势都看不清，你还真的是在革个卵的命，什么时候白狗子把你的卵革了，你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没有这样说，他只是说；“政委同志，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吧。”

“什么？”李政委一听，跳了起来，大声说；“我的想法幼稚？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你不是三岁小孩，但你的想法确实很幼稚，我跟你分析一下啊，我不是军事专家，就算我是军事专家，就更不可能拿鸡蛋去碰石头，我们才多少人？二，我们所处的大山，是在中国内陆腹地，一旦暴露，没有支援，没有物资补给，很快就会被剿灭，三，你知道**红军现在在哪儿，就算你知道在哪，你有这能力去追赶吗，国民党一个营的兵力，就把你围得死死的，你只能去送死。革命到现在，已经是处于低潮时期，要保存力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但我们也要相信党，革命的**肯定会很快到来。”兴邦说。

听完兴邦的分析，李政委颓废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见李政委不说话，兴邦没有再说什么，也静静地坐着。

良久，李政委说；“还是等县委的指示吧，我听县委的。”

“嗯，这样也好，我们现在也只能等县委的指示了。”兴邦说。

这时，一个战士进来，轻声问；“政委，我们可以进来了吗？外面很冷啊。”

“进什么，瞎了，没看见我和教官在说事吗？出去。”李政委不耐烦地呵斥道。

战士掉转头看了一眼兴邦，意思是想求助他，让他帮着说一句话，而兴邦也知道李政委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就朝那个战士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政委这是怎么啦，脾气这么粗暴起来，这哪里像个红军游击队的政委嘛。战士想着，还是退了出去，但把刚才李政委的说话告诉了其他战士，让其他战士不要进去讨没趣。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战士们在外面冷，就让他们进来嘛，脾气这么粗暴，还骂人，这不太好哦，旧军阀就这样，不管部下的死活，这样不好呀。”兴邦看战士退出去了，就劝李政委。

谁知道，李政委不但听不进去兴邦的劝，气鼓鼓地站起来说；“我要亲自去找县委，向县委当面陈述我的想法，我就不信，县委里面没有人支持我。”

“同志，你这样做，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县委不但不会见你，还有可能给你组织处分。”兴邦说。

“我不管，为了革命**的早日到来，就算枪毙我，我也认了。”李政委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口。

外面的战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政委冲出来，都没有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