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反水者（3）

八、反水者（3）

来到清乡委员会，李满山被奉为上宾。茶是碧螺春，还配上了几样时尚点心，建国龙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真像久别的兄弟，今天终于重逢了。

李满山喝一口茶，品了品，感觉这是久别的味道，瞬间涌上舌尖，让人颊齿生香。

“表弟如今混得不错嘛，一方大员了。”李满山说。“表哥我就大不如了，还得用假冒的身份过你的关卡，真是狼狈呀。”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被棕绳绑得勒出了血印的手腕，又摸了一下被扔到地上，脸颊上擦去了粗皮的地方。

建国龙看到了这些动作，就说；“表哥，手下人不知轻重，多有得罪，你得多多包涵呀，改日我让他们请你的客，给你赔礼道歉，行不？”

李满山知道这位表弟的言下之意，就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来喝茶，我们县长来了，也只有这碧螺春，你的待遇可不低哦。”建国龙说。

“呵呵，那得感谢表弟的盛情了，只是表哥我无以为报啊。”李满山说。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只要表哥愿意，我可以保举表哥当清乡队的队长，我这儿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表哥到是可以胜任，不知表哥意下如何？”建国龙抛出了诱饵。

李满山仍然没有开口，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些动心了。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想很大口地喝茶，却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建国龙知道，他的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了。

“你看我这里，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要人有人，喝的碧螺春，呆会请你到城里去，东北楼上的菜随你点，酒随你喝，春花巷的姑娘随你挑，只是我不太喜好这口，但表哥你可以呀，挑中了，表弟帮你去赎，带回家去，生个一儿半女，也好帮你李家接个苗呀。”建国龙加大了攻势。

“你表哥我还哪里有家呀？”李满山随口说了一句，但从这句话中，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建国龙听了大喜，说；“表弟，我帮你去要回来，这总行了吧？”当年，李满山的爹已经把自己的房子抵了赌债。

“真的？”李满山睁大了眼睛，欣喜地问。

“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清乡委员会的权力，连县政府都要让三分，只要我给县清乡委的何主任写一个报告，立马就行。”建国龙说。他这没有说虚的，清乡委员会确实有这个能耐。

“房子给你要回来，再讨一房婆娘回去，你家的地，我也帮你要回来，反正只要是你爹输掉的，我都给你要回来，又给你一个队长的实职，额外弄点钱，那是小意思，这日子风光吧？只要你点点脑壳就行。”建国龙说，声音里满是惊喜。

李满山眼里露出兴奋，但很快又低下了脑壳，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酒肉。

“你想你，在外面奋斗了十几年，得到了什么，还不如我的一个部下王国威，就是要抓你的那个后生家，他已经是小组长了，我一次给的补贴，够他们家吃半年的粮，他才参加工作不到半年哦。”建国龙说。

这段话，对李满山的触动太大了，他十几岁去安源煤矿挖煤，累得跟条狗似的，到如今仍然身无分文，还整天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好，并且还不敢找女人。眼下革命又处于低潮，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更不知道哪天不小心就掉了。现在，如果表弟不开心，一声令下，他的脑袋就不知道会滚到什么地方去。

“好吧，如果能把我们的县委一锅端掉，我能获得什么职位？”李满山牙一咬，对建国龙说。他是要去县城找县委的，知道县委的联络暗号，要端掉县委，还不是小事一桩。

建国龙一听，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晕过去。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兴奋造成的，想不到今天的战果是如此之大，竟然能够一举端掉**的县委，此等功劳，必将载入党国的史册。如果真能如此，那么，李兴家就是小鱼一条，捞都懒得去捞了。

但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两三秒，建国龙赶紧说；“不说处长一级，局长一级的位子，那是任你挑的，再不济，给我当个副手，我绝对保证。”

“那好，事不宜迟，马上悄悄地进城。”李满山猛地站起来说。

“命令，马上集合，换便装。”建国龙喊起来。

于是，没有出外勤的七八个人马上忙碌起来，一个个即兴奋，又紧张，这可是清乡队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单，竟然要去端**的县委。

人在院子里一集合，李满山一看，有些不满地问；“就这么几个人？”

“嗯，这是没有出外勤的，全部在这里了，到了城里，我马上和县清乡委联系，要多少人都行，走吧。”建国龙兴奋地说。

听建国龙这样一说，李满山满意了，就跳上一辆自行车的后座，朝县城如飞而去。他还不会骑，如果会骑，肯定也会有一辆给他。

驼着李满山的，是王国威。一看李满山跳上自己的自行车，王国威就知道，今天得倒大霉了。果真，别人一个人骑一辆，他后面却驼着一个大活人，车子的重量，起码比别人重了一倍不止，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拼命蹬，尽量赶上别人的速度。

一行人骑行三十公里路，一到南门口，王国威就差不多要瘫倒在地。好在建国龙下了命令，车就骑到这里，全部人下车，步行进城。

一路行来，李满山就在单车上和建国龙商量好，由他去和县委的联络人接头，其他人就悄悄跟踪联络人，去找到县委的落脚点，再包围起来，一网打尽。最不济，也可以抓到县委的联络人，逼他招供。

进中山路，过渌江桥，一下桥，建国龙就去了右边的县政府，县清乡委员会就设在政府里，而李满山则带着几个人，远远近近地散开着，他则直奔东北楼。他知道，县委的联络人就在这家饭店里，门前有伙计接应，只要说出暗号，伙计就会引你进入饭店里面，见到联络人后，把情报交给联络人，联络人再去送交县委。

他首先就是要找到联络人。

“有三只肥山鸡，四只兔子，有人要吗？”李满山在东北楼门前说着暗语。

站在门前的伙计盯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有三只肥山鸡，四只兔子，有人要吗？”他继续发出要求联系的暗号。

“你妈，叫个**，你哪有三只肥山鸡，四只兔子，拿出来看看，没有的话就滚，别拦老子的客人。”伙计发火了。

这不对，这不是接头暗号。

李满山哪里拿得出暗号里所说的东西呀，他只好走开，不站在伙计前面。他也知道，如果再这样喊下去，这伙计肯定要赶他。

此时已经是中午，东北楼里陆续来了许多客人，伙计不断招呼着来到门前的人进去就餐，现在不拼命揽客，吃饭的时间一过，生意就会清淡下来，哪家饭店，这时候都在拼命揽客，生怕到了门前的客人又走掉。

“要吃饭就进来，不吃饭就站远点。”伙计对李满山说。

“我找人我找人，等下再吃饭。”李满山赶紧说。

“他妈的，找人有你这样找的吗？”伙计看他是个猎人，估计也舍不得在饭店里吃饭，对他就凶巴巴的。

饭店的伙计，一般都很善于察言观色，都会以貌取人的。

喊了一阵，都没有人来和他接头，他想，会不会是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了。想到这，他也不再围在东北楼，就沿街去找饭店，凡是看到饭店，都会在门前喊一阵。

县城只有这么大，有饭店的地方都基本跑到了，但就是没有人来和他接头。

建国龙有些不耐烦了，示意他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他是不是记错了暗号，是不是记错了地方，但都让他否认了，他说这些东西，是不可能记错的，就算脑壳掉了都会记得。

建国龙刚才已经把这个事，当成自己的一个功劳报到了县清乡委员会，如果找不到**的县委联络人，哪还怎么找到县委，而如果这事没有办到，他就是谎报功劳，要受到处分的。

“那现在怎么办，找不到人，我要受处分，刚才答应你的事，也可能办不到了。”建国龙激他。其实，他受处分事小，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今后的仕途到是真的，所以，他比李满山还急。

“县委有可能撤离了，因为，现在的革命形势不妙，**红军都离开苏区跑了，何况一个县委。”李满山说。

“那怎么办，话已经说出去了，县清乡委员会已经准备着手帮你要回房子和家产了。”建国龙说。

“县委撤了，游击队还没撤，我们去找游击队吧，消灭了游击队，县委就成了落毛的凤凰，几个光杆司令有屁用。”李满山心一狠，为了自己的房子和家产，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