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可能是恋爱男女谁也无法准确回答的。可，就是这么简单而且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横在新君和欣君的面前，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什么是喜欢？喜欢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存在于人意识中的冲动和喜悦。网络与现实生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在现实生活中喜欢一个人，除了语言这种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外，还可以用眼神直溜溜地盯着你喜欢的人，或者关注他的一言一行，用天长日久，潜移默化等方式让他感觉你的喜欢；还可以用肢体语言，譬如握手、拥抱、守候等，不用把尴尬的话直接说出口，他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捅破窗户纸那只是迟早的问题；当然，还有人会用鲜花轰炸、饭局邀约、K歌酒肆等创造俩人的机会，来一个先入为主的强迫，或者冲锋陷阵的号角，俩人的事基本就定了。

歌是一首，听多了就会倦。

“馨儿，你喜欢听歌吗？我给你推荐一首。”新君问道。

“嗯。”欣君的回答总是那样简单直接，还略带一点冷如寒霜，游走在若即若离的边缘。新君介绍给欣君的歌曲不算新歌，苏柳作词刀郎作曲的《我的楼兰》：“想问沙漠借那一根曲线，缝件披风为你御寒，用肺腑去触摸你的灵魂，我就在那只火炉边取暖；想问姻缘借那一根红线，深埋生命血脉相连，用丝绸去润泽你的肌肤，我就在那个怀抱里缠绵。你总是随手把银簪插在太阳上面，万道光芒蓬松着你长发的波澜，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只为看清你的容颜；你总不小心把倩影靠在月亮上面，万顷月光舞动着你优美的梦幻，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只为看清你的容颜。谁与美人共浴沙河互偎依天地，谁与美人共枕夕阳长醉两千年，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歌很悲，云朵苍凉而又戳伤人心灵的演唱，就像回荡在空旷大漠戈壁，孤独的旅人一次次勇敢坚毅地站起身来，又一次次被漫天黑风无情地摔倒在地，伤在所难免，疼也在所难免，但追寻梦想和爱的心是永恒不变的。“你怎么喜欢这种歌？太悲伤了。”欣君评价道。

楼兰少女是美丽的，就像我们追求的梦想。梦想对谁来说都是美好的，可是实现梦想的道路的坎坷遍布荆棘丛生。努力，谁也会努力，可是努力之后留下来的是什么？叹息与遍体鳞伤。这就是现实的骨感。“我喜欢听一些有故事的歌，爱是每一个人用一生去追求的唯一。可是，这世间能有几个人真正拥有自己渴望的爱情？你爱的可能就是不可能爱你的，爱你的却又不一定是你爱的，轰轰烈烈一场出了一身伤，还能留下什么？”新君淡淡地说道。

“就是，就算爱了又能得到什么？这个问题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说清楚的……逸翊，游戏快出姻缘系统了，你知道吗？”欣君问道。其实这也是游戏吸引男女玩家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还处在单身的痴男怨女，他们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游戏上，真的也罢假的也好，每天按时相约出现在游戏里面，在游戏里面演绎着成双成对的双息双飞鸳鸯。当然也有像新君和欣君一样的，爱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义务，他们相约可能只是为了一种信念，甚至最初的相遇不是为了接下来的故事。但，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呵护这份情感的人。

“我看了预告，好像又是一个坑。”新君不想直接面对现实与游戏的错位。姻缘，谁也渴望，那是两人交往的最高境界，现实中如此，游戏里面也是如此，爱了走在一起也是必然。当然，新君这样说也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就算感情再好，现在还得面对各自的现实，欣君的与人不善自己可以在道义上给予支持和关怀。可是，真的要走出来，那不是简单一句话，或者一个决定所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不要说两个人所说的只是一个游戏，就算超越游戏，那也可能又是一场梦，游戏里面可以秀恩恩爱爱，但回到现实还得面对油盐酱醋。新君问道：“我这会儿手头还有一点事情要做，没空上游戏。馨儿，你觉得这款游戏的姻缘会成就几个人？”

以游戏成就现实姻缘这不是不可能，新君身边就有，欣君身边也有。可是，来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绝对不可能像现实中那样。面对“你为什么喜欢我？”现实中可能就是一个眼神，一个沉思，或者就是手中的一束鲜花完全可以表达的，此时任何语言都是显得多余和苍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首先要解决看在眼里的感觉，在照相机发明之初就有人说过：“照相机其实就是一个白痴，新旧不分，既可以把人照的漂亮些，也有可能不如本人。”更何况欣君是反感给他人自己的照片，她不希望把自己直接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就算是新君，她也是寸步不让。“成就谁不成就谁咱也管不着，不过作为游戏的一个部分，瞧一瞧，看一看热闹还是可以的吧？”欣君的回答依然沿用过去的套路，看来走不出现实的困境才是欣君心中的结。“逸翊，你去过很多地方，给我讲一讲那些有趣的经历吧？”

欣君与新君生活在不同频道。新君喜欢原野，尤其是粗犷荒蛮的原野，一个人一顶帐篷就是一个家。为了体验这种原始，脸可以一周不洗，牙可以一周不刷，饭可以一天不吃。这倒不是新君对生活不讲究，或者不讲卫生健康。按照新君的说法那只是一种感觉，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没有一汪水，你拼命找来的那点水能解决补充体内水分就不错了，还敢浪费？但是，欣君就不同，欣君梦想中的生活最低标准那也是每天能在室内洗一次澡，轻轻松松舒舒坦坦上水冲式厕所。“房子可也很小，甚至只能放下一张床，但也要把洗澡上卫生间的问题解决了。”这是欣君的原话。所以，欣君这样要求，新君还不知道该怎样给欣君讲自己的经历。新君只有问道：“你喜欢听草原上的经历，还是雪山冰川，或者戈壁大漠，穿越原始森林，惬意的海滩遭遇？”

欣君可能没有预料到新君会这样问自己，略作沉思说道：“你说的那些我也向往，可是那些都不可能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草原，我的印象就是小学课本上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雪山冰川会像‘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吗？大漠戈壁真的就是一眼望去黄沙一片，没有一点生机？”

听到欣君这些话，新君已经做好要给欣君讲什么，风餐露宿不是欣君所能体验的生活，但月夜下的草原可以勾起欣君的想象。于是，新君说道：“你不用费神想了，我还是给你说一个我的亲身经历吧。不过，我讲故事可能不是很精彩，而且很多时候还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这是前两年的一个夏天，要说我去草原的时间并不是草原最美的时候，草是长起来了。可是，草原里的其他，譬如蘑菇小野花等还没到时间，那草也就是三四寸高吧，还泛着鹅黄般的鲜绿……”

一天的自驾狂驰让新君非常困乏，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云带雨让草原的颜色分外娇娆。沿着起伏的山丘，草原就像一条张开的地毯，用纯洁的鲜绿迎接新君的到来。这是新君一个人的旅途，在最近几年新君也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和意义。“这就是草原最原始的颜色，没有牛羊成群，也没有牧羊人围起来的围栏，一切都是最原始的。这一片草原从一座冰川开始往下延伸，就像一张了无边际的绿地毯，经过骤雨的冲刷一切都显得非常新鲜，草是新鲜的，空气是新鲜的，就连流淌在山洼里面的溪水也是新鲜的。这水你可以放心俯下身去喝，甜甜的，就像浸人心脾的甜……”新君说得有些自我陶醉。

“没有苦涩味儿？我才不信……我也尝到过很多泉水，都带着卤水的苦味儿，还有一些要是不放点盐，或者茶叶蔗糖，那谁就没法下咽。”欣君说道。其实，这不是新君第一次给欣君讲自己的经历，恰如其分的怀疑和发问才是讲述人能够继续讲述下去的动力。

“不，草原和雪山冰川一体的地方，那溪水真的很甜，就像我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喝到的那些山泉一样，微微带着一点甜味，就算再累的旅人也能放心大胆捧起来就喝。”新君纠正道。新君的老家与欣君所生活的源西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地域，欣君没有外出的经历，当然在她的印象中所有的泉水都会想源西的一样，从带着硝盐的山崖下挖出来，泉水不清澈倒还其次，像黄泥汤一般的泉水就连牛羊都是眼睛里泪汪汪地喝上一口，更何况人，如何下咽？但，新君现在所说的冰川下的溪水，那是千年万年的老冰消融后汇集成的。这是欣君无法理解的。“那消雪水看起来略微带点**白色，可那是冰粒，是能折射出太阳光的透彻的晶莹的冰粒。你喝过雪碧吗，要是你往雪碧里面放一两块冰，那溪水喝起来就是就是那种感觉，不过没有雪碧人工增添糖的味道，而且非常自然**。”新君不得不给欣君解释一番。

“这……我就知道了。逸翊，你所说的那溪水从外观上感觉不是特别透明，就像雪碧里面加了冰块一样，略略带一些白色颗粒。可是，水是非常干净的。”欣君一板一眼地说道，“要你那样说的话，遇上这么干净的水为什么你不去洗澡，光知道像牛一样趴下去喝？”

新君有些哑口无言。欣君所说的话是天真的，但是是那种简单得有些破天窗的简单，从一个经历中把一些概念搬过来强加在这一段故事之中，就构成了她的想象和认识。新君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我今天要说的可不是前几天所说的那种草原，前几天所说的草原是那种没有地上水源的草原，就算你跑断腿，不往地下挖就不可能找到水源。今天这个草原是雪山脚下的草原，不但有溪水，还有很多水潭河流，要是你走在水潭四周，你的脚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堆上，软绵绵的，一不小心还可能馅下去，就像电视剧里面的草地一样，危险与灾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当然，我是沿着山脊走路，这种情况不可能有。”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肯定是没有危险的。”欣君长舒一口气，恍然大悟。

“是啊，再加上我还有车，虽然沿着溪水往草原深处走，但一直走的硬化了的路面，或者是沿着别人的车辙走的，大白天走在这样的路上，肯定没有危险。”要把欣君完全带入自己的故事新君还得下一番功夫。人的想象力就是这样，要是自己经历过的情景，他就能随着讲述人的描述步步深入，然后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在欣君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见过的少是一个方面，还有走不出上次新君描述的情景，为新君的那些经历提心吊胆又是一个方面。

“嗯，我知道了。”欣君笑着说道，“嘻嘻，我还以为又是你三四天找不到水源洗脸的事情，你这一次讲的应该是不发愁找水源的地方，要是有可能话还可以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其实，欣君哪儿知道新君要讲的肯定不是简单的遭遇，就像一个故事，里面既有场景，还得有人物和情节，否则就构成不了故事。“等我把车开到雪山山脚下，四周已经暗了下去，我甚至连搭帐篷的地方还没找到，一轮月亮已经从东方的山洼里面爬了上来。”新君继续说道，“周围没有牧羊人的帐篷，就连牛羊的味道都没有，新鲜的草原，还有一轮明亮的月亮，除了山涧轻快的溪水，这样的夜是安静的，四周安静地仿佛在草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月光照在草地上，那颜色要比白天还要漂亮，嫩绿，鹅黄般的嫩绿，嫩的仿佛我把脚踩上去，抬起脚草地都能流出水来。”

“这么漂亮……我还是……你也忍心？”欣君惊讶地连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好责问新君。

“我们在外面过夜也没有什么固定模式，车上凑合一夜也是经常有的。我实在不忍心破坏草原的本色，就爬上不到不高的山梁，一个人坐在山梁上遥望周围。那个时候我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甚至还可以听见小草拔节的声音。开了一天的车本来挺累的，原本我还想点一支烟，可就是不忍心才把拿到手的烟闻了一下又装回烟盒。这是大自然给我的馈赠，我怎么可能不去感恩，还忍心去破坏？”新君的描述应该是到位的，因为融入情景欣君才会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把整个人融入新君的故事里面，与新君凤舞九宵。

夜是静谧的，连草丛的蛐蛐都不会去打扰这份静谧。“我是一个需要安静的人，孤独并不可怕，就算遇到其他意外我也不怕，我就喜欢安静，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去面对安静的草原之夜，有一条涓涓小溪陪伴着，还有不算太明亮的月光，只要能模模糊糊看清四周就行。尽力朝远方望去，也能看出七八十米远，鲜绿的草原也是一片淡黄色，就像小学生用手中的画笔胡乱涂抹出来的一样，朦朦胧胧，草不是草，山丘不是山丘，要是我踩上去的话，一定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像喝醉酒一样。”新君动情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生活给新君太多的困惑和感悟，更或许是因为新君看多多草原夜色描写的书，还有可能就是新君就像一个人静静地观望草原的月夜，新君的心里面是空无一物，无所想也无所悟。

“逸翊，我能坐在你身边吗？”欣君突然插嘴道。欣君能说出这样的话，新君就知道欣君也想往草原，她会跟着自己的讲述，安安静静，像一只小鸟一般依偎在新君身旁。这已经是两个人的故事了，草原的月光不可能只属于新君一个人，眼前月光下鲜绿的草原也变成了两个人眼中的风景。

“那你坐在身边的防潮垫上吧，靠着我也行，双手抱膝做一只可怜虫也行，就让淡淡的月光也撒在你的身上。我们两个人坐在山丘上，就像两颗冰冷的石头，让我们好好安静一会儿。”新君嘱咐道。

“不，我要靠着你，头就靠在你的肩上，但我会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会打扰到你。”欣君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