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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情感>99号卷宗>第四章 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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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凤舞

小说:99号卷宗 作者:疏影胡杨 更新时间:2017/3/13 14:46:41

25

生命赋予我们探求幸福的一双眼睛,我们就得奋力前行,披荆斩棘在滩头,在峡谷,在峰顶,在坦途;在草地沼泽,在大漠戈壁,在冰川雪原,在鸟语花香;在风餐露宿,在星空浩瀚,在劳累疲惫,在夜语梦乡。幸福是一种感觉,痛苦也是一种感觉,沧海桑田,星云变幻,伤了累了哭了也就成了成长途中的必然。“季节是流浪的人,总在来去间失落青春”,对未来的执着才是活下去的理由。活自己,或者为任何一个其他理由而活着,我们都得面对现实。

单位的人事调整如风云雷电,在我耳朵里面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江副大队长摇身一边,成为江城市公安局副局长,自此基本与我们单位无牵连。我领导的脸阴沉了好长时间,唉声叹气,见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怎么看都是怎么不顺眼。我听懂行的同事说,我们单位是一个有实权的部门,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都在酒楼茶肆发生,其实江副大队原先一直在和王大队争来着,一心想赶走王队自己担任大队长,但王大队的后台要硬一些,关系网更有实权,江队暗结死党,这一次就是明升暗降其实就是两人相争的结果。当然,这一次地震波及的还有我们单位七八个部门十来位科长副科长。这些与我非常遥远,我不属于那个派别,那个派别也不可能把我这样一个临时工当成绩优股来对待。所以,上面怎么动,那是上面的事,我还是每天早上9点走进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下午5点下班回出租屋。要是单位有突发事情需要我,杨领导虽然依旧是我的直线领导,但一般是科长直接通知我。这也符合管理原则。

空闲时间多了大脑就容易出毛病。譬如,我现在就特别想陈徵,希望她能在某个时间在某个联系方式中留下几个字——“凌志,我好想你,这是我新手机”,或者“凌志,我们和好吧,请速与这个手机和我联系。”我为什么非要执着陈徵的手机?思来想去,还是因为陈徵已经与我分手1000个小时了,她就像一颗流星,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手机从“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过陈徵这个人一般。陈徵是我的初恋,想她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我经常会把陈徵拿来与欣君做比较。要说对生活,陈徵真的没法与欣君相提并论,而且还是相差甚远,陈徵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轻盈,来的是说走就走的旅途。要说对感情,陈徵也不如欣君,欣君对爱的执着可以用“心如磐石”来形容,当然这只是对新君,我还游走在边缘,甚至连门道都还没摸着。陈徵年轻,想爱就爱想走就走,这也是欣君无法做到的。

“逸翊,你打完BOSS没有?”有一次欣君在仙盟频道喊。这是欣君玩游戏以来第一次说话,现实中长期压抑的生活让她不愿相信任何人,就连说话都是非常谨慎的,就算在游戏里面她也只是算一个影子,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也只是仙盟众多角色中的一个符号,要不是有逸翊,或许这种状态还会继续。

“等两分钟就好了。”新君回答道。游戏玩家你来我往,能坚持下来的其实并不多,就算现在还在坚持,那也是有原因的,譬如像新君和欣君,俩人无意之中相识了,与其他人相比也能说上几句话,游戏就能坚持一段时间。要是任何一方突然消失,或者不想玩这一款游戏,另一个也就没几天也会离开。当然,两人之间的友情也要打上一个问号,更何况欣君还是不善也不敢与他人交流的一个人,在任何一款交流平台都是一个无片言只语的影子。

欣君的这一声招呼既是一个声明,更是存在的一个本能。世间大多数人对他人的事总会表现出百分之一千的热情,出一点小小的异常,人们都会一拥而上,评头论足。这是现实生活。在游戏里面也一样,和新君一块儿在一个场景里做活动的几个人都是一个盟里的,立马就有人问道:“你们俩是啥关系,怎么认识的?”这是利用附近频道在说话,欣君与新君他们不在一个游戏区域,是看不到这个对话的。

“呵呵,朋友,估计要我帮她挂机。”新君这样回答道。盟友的这个问题新君不得不作答,却又不好也不便回答,一个“朋友”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当然,不用做过多的解释是必须的,“言多必失”不仅在现实,游戏里也会一样。大家齐聚在一个仙盟,领导就是最初建盟的那个人,只要经常在线,组织大家做好仙盟活动,平时能给大家提供一个方便,这个领导大家还是比较认同的。同一个仙盟就是一个交际圈,就像欣君,她可以不和其他游戏玩家说话,但她的游戏人物信息会经常出现在仙盟频道里面,或多或少大家都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要是遇到需要同仇敌忾的关键时刻,一个“那是我们盟里的”就会把大家凝聚起来。

“帮忙挂机怎么不找我?却找你?”这个玩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深谙此道,紧紧相逼。这一次这个玩家没有使用附近频道,而是把这句话直接发到仙盟频道故意让欣君也看见。

欣君也知道这个问题是针对欣君与新君的关系所说的话,连忙说道:“呵呵,找他有其他事。”既然欣君说话了那个玩家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毕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别人什么关系也不能打破砂锅璺到底,否则就违反了游戏规则。这是一款暂时还没有姻缘功能,或者结拜之类功能的游戏,新君与欣君两个人到底是啥关系也不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唯一能引起一点骚动的是欣君是女的,而新君是男的,既然是男女能在一块儿,戏份肯定是有的。

“有事你也可以找我啊,我最热心肠了。”另一个玩家起哄道。

新君没有让波澜继续,打完怪后,新君连忙用Q问道:“有事吗?挂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拉过来,你去休息吧。”

“不是,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不小心发到仙盟里面了。”欣君回答道。

“他们都好事,不回答吧显得你太高傲,回答吧他们没完没了,想入非非。”

“那是他们的事,再说大家一块儿玩游戏闹点故事出来很正常。”

“正常是正常,但他们总想问个清楚,你怎么回答……另外,现在的游戏玩家男多女少,狼多肉少,谁不愿和一个女的一块儿玩游戏。”新君所说的也是实情,不要说游戏里面,就是现实生活也是这样,女人热衷的逛街购物,有一点点空闲时间恨不得把淘宝、唯品会等购物网站逛个遍,就算有欣君这样的游戏玩家,要么只是痴迷于游戏的玩家,要么就是十七八岁在校的学生,尤其是大三大四的学生,她们玩游戏就是打发无聊时间。当然,也有猎奇的。就如同有人调侃的那样:“现在找对象就得在长假期间去高速公路,开奔驰宝马的,那是有社会地位的;堵在路上依然还能端坐在车上的,那肾是杠杠的;堵在路上急急忙忙跑路牙石上的,那是半残废的。”游戏里一掷千金的人有,不做投资的也有的,经济实力是一个方面,性格和为人处事又是一个方面。所以,像欣君这样的既是女人,又能在游戏里面镇定自若的女人,那就是凤毛麟角。

“他们问他们的,我不作回答不就行了。”欣君说得轻松自在,但心里却并不轻松。不回答,不是虚拟世界生存的最佳选择,游戏里能说话的人来原本就很少,一旦发现一个共同话题,大家都恨不得唧唧喳喳把故事刨析得透彻一些,更何况人家所说的话题很非常有针对性。当然,这种问题还可以这样来看,要是你对第一个发问人做了回答,下面就会有多少人继续发问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不回答就人肉搜”也是网络生活的基本原则。心知肚明,何必。

“呵呵,有个性,你能做得到,我就不行。”新君笑道。

“这又有什么,我和他们又不熟悉,不与他们说话也很正常。”

欣君的这话说得有点让新君感动,新君笑道:“呵呵,你的话有问题。熟悉只是一个过程,说的多了大家不就都熟悉了。”

但是让新君没想到的是欣君很执拗,就见欣君回道:“我不想认识他们,我也不可能和他们说话。”其实在网络生活是不能这样说话的。网络与现实生活是有差异的,这样说那就是孤立你自己,在网络上和别人认识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过程,一个联系方式,添加在自己的朋友里面,一声“你好”大家就非常熟悉了,说你想说的话题,发表一下自己对某件事情的看法,你说的对我就点个赞,你说的不对我可以选择沉默,也用不着我来说服你,或者你来说服我。欣君一个“我不想认识他们”,就算这只是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对话,也极有可能引起新君的猜疑。“她为什么不想认识他们,这是对我的信任?还是……或者就是一种直率?”网络生活需要的是快餐式的简单,但不是无原则的简单,它也有很多与现实生活相通的地方,就像一首歌,你可以认为它唱出了心声,也可以认为那只是聒嘈,唧唧呀呀制造污染。

欣君其实就是为了给新君分享一首歌才在仙盟里面找新君的。歌是一首新歌,新人新唱的新歌不是新君所喜欢的那种,新君喜欢老歌新唱,能撼动心灵的老歌。游戏全天的活动已经结束,新君把欣君的游戏号登陆后,欣君就无所事事,听歌,一个人独自戴上耳机听歌其实也是欣君的平常空闲时间的全部生活,把自己寄托在歌声之中,然后轻声哼出来,也是欣君感悟心灵的一种生活方式。

“要不是这样,我可能早就疯了。”欣君曾经这样给新君说过。

“为什么啊,听歌其实就和玩游戏一样,都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你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没有歌还会现实逼疯你?”对于自己的生活经历新君是不想对任何说的,快乐也罢,忧伤也好,高兴的可以分享,痛苦的难道还要传染给他人?

“咱们暂时不要说这些好吗?我不想把我的现实生活带进游戏,或者朋友间的聊天,我就是我。”欣君立马调转话题,像泥鳅一样钻到地下,无影无踪。

“馨儿,这个倒不必,有啥说啥,我也不顾忌。就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我叫新君一样简单。”新君也不是非要说服欣君把那些淫秽的事情说出来,他只是想表达一下对朋友的一种看法。

欣君有点吃惊,心想:“他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名字?新君……不,我才是欣君,我们两个只不过姓有不同罢了。但现在是一个用拼音输入法混网络的大众娱乐时代,‘新’和‘欣’还是用同样的拼音可以完成的。”不由自主,欣君就在对话框里问道:“你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我这名字怎么了?我打一出生就在用这个名字,户口本,身份证都是用这个名字。这难道有问题吗?”欣君说的话让新君百思不得其解,每个人的名字基本上是父母赋予的子女一个代号,这里面既有生命的传承,又有父母的期待和愿望,更有时代特征。新君与欣君的名字时代特征虽然不明显,但以“君”为名,也有新时代的特征。

“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你叫新君,而我叫欣君。咱们俩只有姓氏的不同。”

“不,咱们还有性别的不同,地域、出生年月的不同。”其实当新君看到欣君所说的话也是非常吃惊的,“新”与“欣”都是非常罕见的姓氏,但两个非常罕见的姓氏用同一个“君”为名,这是机缘,还是巧合?所以,新君这样说既是调侃,更加说明了两个人的不同。

“嗯,那我往后继续叫你逸翊哩?还是直接叫你新君?”欣君的内心这才打开了。她与新君虽然身处不同的环境,也有可能今生今世不会见面,还有可能两人之间不发生任何关系。但,同用一个名,就能快速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这倒是一个问题。这样吧,游戏里面咱们还是用游戏名好一些,不要把咱们可怜的那点隐私都暴露在游戏里面,就咱俩人的时间,你习惯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想起什么就叫什么。”新君不想限制欣君的自由,也不能限制欣君的自由。

“嗯,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你新君,起码这有点是在叫我。平日里,我不愿意和他说话,我就随便找一个聊天软件自言自语,说一大堆心里话,然后还要费尽心思删除。但愿往后我不要搞混,把那些话都说给你了。”欣君给新君说话已经很放得开了,至少有一半的话已经超越了网络交流的需求。

“那也可以啊,你就权当我是你的一个影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吐槽就怎么吐槽。当然,我要是听到看到你说的有问题的地方,我还会做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训斥你一顿。”新君笑道。

“你敢。”欣君有点生气。

“这又有什么不敢的,你做的对我就给你点赞,做的不对,或者有些想法有问题,我就给你指出来,纠正一下。”新君正经地说道。

“凭什么?”欣君问。

“就凭咱们俩姓差不多,还用同一个名字。”新君只好继续调侃。

“就这样你就要求我?信不信我给你来一个失踪?”欣君不想把自己的生活与新君牵扯到一块儿,至少目前还不可以,网络既是一个大舞台,更是一个大染缸。所以,这样说也是有一定的原因。

“能说话的人不多,能说心里话的人少之又少。欣君,既然你都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就不能正视?不能直接面对?就像现实生活中的朋友那样。”新君对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虽然他与这个略带忧伤的女人认识不久。不,只能说在网络世界里认识不久,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孤独与无奈。

“你不能说我的家庭,也不能攻击我。”欣君还是做出了让步。

“只是吐槽,天南海北,也就是直言一些观点和看法,怎么可能会去干扰你的生活,还攻击你?”新君也说得非常坦言。在网络世界里影响他人的生活,那要比现实生活中难得多。人和事都不是直观的,仅凭感觉进行交流,很多可能他说东,而你往往会扯到西,南辕北辙,怎么能干扰他人的生活。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可能,在网络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交流,也是情感的真实反映,即便没有现实做铺垫,或多或少也能改变一些当事人。

26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新君自从知道坐在光纤那头的女人名字叫欣君后,总是找一些话题来打破网络生活的尴尬。这主要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是网络聊天和关系走得更近一些的标志。所以,新君在活动间隙这样问道。

“什么啊,既是故事又是酒的,难道你们男人就喜欢喝酒?”欣君有些不耐烦地反问道。

“我又不喝酒,戒酒都已经五六年了。”这是实情,新君自从身体被查处第一种莫名其妙的病,就已经下决心戒酒了。当然,那次醉酒只是一个特殊情况,也不是自愿的。但,欣君的问题有些怪怪的,新君只好实话实说。

“戒酒了你还问我要酒喝?”欣君又一次问道。

“这只是一个典故,我是说了酒,可实际上它并不是酒。在这句话里面,这个酒怎么说哩,也就相当于茶水之类的吧。大家都这么说,算是约定俗成。”新君知道欣君误解了,只能这样解释,否则就像用谎言去圆谎言一样,越描越黑,越陷越深。

“呵呵,你能不能正常说话?”欣君笑着问道。

“我本来就是在正常说话,可是被你这样问来问去,倒觉得自己还真没有正常说话。有些话是网络里面约定俗成的,你偏要把它当成现实中的大实话。当然,我刚说的那句话本来就是一个典故,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可以聊天了。你在,敲一个问号即可。”新君不想把这个误解当成与欣君聊天的障碍。

“嗯。”欣君答应道。欣君还真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与现实生活中一样惜字如金,给新君的感觉就是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你累了吗?”新君问道。

“没。”欣君的回答还是这样简单,一个字,仅限于新君刚说的话。其实,网络生活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冷场,一个人唱独角戏,就算是表演大师,也很难掌控局面。所以,在相声表演中才有逗哏捧哏之说。语言,自从被人们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它就是交流的工具,在两个人之间使用起来,两个人都能懂得对方的意思,才能发挥它的真实效用。

“你今天怎样,刚才那活动你排多少名?”新君知道,要是自己在不更换话题,和欣君就不可能聊到一块儿去。

“不怎么样,在十五名上挂着。”果然,欣君这一次回答得很快。这种对游戏的交流是特别容易引起共鸣的。这游戏开服时间不长,玩家还算是云集,前十名就是一个分界岭,前十名的奖励比较丰厚,后面的奖励要少得多。

“不可能吧,咱俩的战力差不多,虽然我等级高一点,但不可能把你拉那么远吧。”新君也摆出一副讨论问题的架势。这款游戏好像把等级的差异没有体现出来。按说,大多数游戏都非常热衷于对人物等级差异的打造,高一级就能轻轻松松打败战力高但等级略逊一些的角色,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玩家成天在游戏里面挂机做任务,甚至还可以达到游戏玩家24小时在线。但是,这一款游戏是专门为花钱的玩家设计的,每多投入一分钱都能有应有的回报,装备可以买,经验可以买,所有的道具都可以买,这样就吸引游戏玩家无穷尽地往里面砸钱。当然,在吸引拿钱玩游戏玩家的兴趣之后也权衡了其他游戏玩家的利益,时间花多点,活动任务多做点,也能凑合着玩。

“那你给我看看我的号到底出了啥问题?”欣君恳求道。这就是游戏玩家的心理,玩就得玩个像模像样,时间用上,精力耗上,就不能让自己的角色过于委屈。这感觉就如同在孩子的教育和成长上。

新君没有立即登陆欣君的游戏账号,而是在对话框里面说道:“一般游戏升级装备都是王道,但是这一款游戏因为设计了很多辅助装备,伙伴、坐骑、羽毛、神兵、剑阵、灵盾等这些附属功能,而且这些都具备增加人物效果的特征,那么装备的功效就不明显了,你对照看一下可能就会知道怎么做了。还有你刚才进活动的时机可能不是最好,也有可能影响你的发挥。”

“嗯,有些道理。我先看看,一会儿咱们再说话。”欣君是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通,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一会儿欣君就兴冲冲地对新君说道:“哈哈,我现在战力足足比你高两万,往后你就只能跟着我混了。”

“那是,跟着女人屁股后面,就算是胭脂掉下来也够把我埋葬了。”新君开玩笑道。

“哼,我又不用化妆品。”欣君还是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不会吧,还有不用化妆品伪装的女人?那还不让化妆品工厂都破产了。”新君的玩笑已经超越了网络生活,是拿现实来说话的,这不是谁要不要的问题,更不是谁情愿不情愿的问题。当然,对于一对在网络认识的陌生男女来说,既然话题跑到现实生活,那就是一个可能超越网络交往的开始。

“我真的不用化妆品,偶尔会用一点唇膏,而且还是非常淡的那种。”欣君可能没有考虑到自己意境滑出了自己设定的禁地。

“真有这样的人?我还没见过。”新君说得非常随便,而且说这番话的时候只是因为欣君已经说出了自己日常生活习惯,这已经成了雷同现实交友的范畴。新君有习惯性地问道:“能发一张你的照片吗?让我瞧瞧从来不化妆的,颜值很高的美女。”新君说欣君是美女也是网络上经常用的方式,就像看见一个非常自信的女人,当面夸赞一句“颜值很高哦”一样随便。

“不,我不喜欢给别人发照片。你们男人都有一个毛病,遇到漂亮的就七扯八扯,刨根问底,恨不得……”欣君并没有把话说完。恨不得什么?拥有占有或许就是一个答案,但不可能是全部,那些经常以写真照床头照哗然取宠的网络红人,难道谁看见了就去占有?

“随你,你想发就发,不想发就不发。”新君还是遵照若离若即的状态。作为一个有家有孩子的**,就算别的女人美若天仙,那也只有远远欣赏的份儿。就算自己与妻子还有矛盾,但那也还没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无论怎样还得得过且过,这也是新君现在唯一能做的决定。

“嗯,逸翊,你还真的与别人不一样。”欣君已经非常习惯称呼新君游戏角色的名字。

“一样吧,都是男人,期盼还是有的,只是我不强求,也没必要让你为难,你觉得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发一百张也没什么,要是你觉我不是你可信赖的人,发一张就徒增恐惧和担心。所以,发不发照片其实并重要,而在于你对我的看法。”生活的悲哀源自攀比,照片其实只是一个悲哀的载体,它可以放大这种渴望而不可求的奢望,也可以缩小心里的失落。“大家活着都不容易,要求别人还不如自己先做好。”新君心想,“欣君是可以远远瞻观的,但是她属于另外一种生活,既可以说与自己有关,也可以说与自己无关。镁光灯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成为娇艳欲滴的高颜值的美女,可是那些美女都是凝滞在画片上的装饰,当然也装饰这个网络和梦想。成本,就让美女成了烫手山芋。对她们敬而远之才是生活的根本。”

“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你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就像躺在河床底下,永远是冷冷冰冰。”欣君这话有点像刀子。倒不是这刀子会伤着谁,而是让新君突然感觉欣君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怎么把话说得变味儿了,我可没有得罪她……这个女人善变,而且还是说变就变的。要是生活给她足够的舒适,或者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她应该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女人。”新君想到这儿,原本想对欣君说:“一个人是不能随便评价的,在现实中如此,在网络交往中更应该是这样。”但是,回头一想:“女人本来就善变,再说现在欣君与自己还没有到那个无话不说的程度,何必……”于是,新君在对话框里面写道:“无所求就无欲。再说,你都说了你不喜欢给别人发你的照片,我又何必要你为难?”

“这倒是一个理由。”欣君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这样说的。或许也是一个权衡吧,要说今天她与新君说的有些多,而且还超越了虚拟生活的范畴。无论是谁首先翻越的,这都是事实,是一个回不去的事实。应该说欣君对这样一个事实也是害怕的,新君不是登徒子,很明显是她侥幸。当然这交往的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中,毕竟这是网络生活,关掉电源就是远隔千里,即便那个符号后面可能就是身边的人,也能实现甩手而去;删掉好友关系就是杳无消息,即便那个符号后面可能存在真情真爱,也能实现“生死两茫茫”。网络就是这样,你可以当作是真,也可以逢场作戏,嬉笑一番。但是,任何人在任何场所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负责。“我该不该给他说一声再见……”欣君有些犹豫。在欣君还在犹豫的时候,对话框上方出现了新君输入的状态。“我还是等等,看看他能说什么。”欣君下定决心还是看情况再说。

“不是一个理由,这是我为人处世的一个基本原则。苦苦相逼,苦苦哀求,咱们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何必……还是自然一点好。”因为欣君的“这还算是一个理由”说得本来犹豫,时间也拖得比较久,新君是在浏览其他内容的时候发现QQ状态有留言才过来的,所以说的话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而且也有一些大脑跑路的感觉。

欣君看着新君所说的这句话,立马有了一些无名的火:“新君这是在说谁?说我?我逼他了吗,我哀求他了吗?神经病。”欣君本来不想和新君再说一个字,立即马上来一个把新君从自己的好友里面删除拉黑。可是,还没等她行动,就看见新君又说道:“这就好比你所说的,你能自信地素颜朝天,那是因为你有你的做人做事的原则,要是你没有这个原则,难道看见别的女人化妆自己就不心动?”

网络聊天就是这样,任何时候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都可以打断,但是只要能找见另外一个有共鸣的话题,过去的所有恩怨都可以抛之脑后。再说,现在新君所说的话是非常中肯的,既没有说服欣君的意思,更没有责怪的意思,这让欣君心里非常舒服。欣君说道:“也是,我要是没有我的原则,我还是我吗?”这是欣君的心里话,这些年的生活挫挫折折,就连保证日产生活的工作也是无着无落,家不顺心,没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这个话说出口,欣君突然觉得应该有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就算无法为自己分忧解难,也能让自己的心口那股闷气能够抒发出来。

新君也感觉到欣君在与自己诉说着与虚拟生活无关的情绪变化,突然感觉到一种幸运与担当。新君说道:“所以,我尊重你只是因为我不想破坏你的原则。当然,我也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可能,你能感觉到我与你原先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那是因为我就是真实的,能当着你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会用假话来欺骗你,我既不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你美若天仙,因为我没见过你,就算一张照片也不能代表真实的你,也不可能置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不顾,贸然去侵犯你。”

“我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自信绝对不丑。”欣君虽然是断章取义,但还是非常直率地说了出来。

“漂亮?有标准吗?环肥燕瘦,就算现在那些被吹捧到天上的明星,我们就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评判一番?既然到底什么是美都没有标准,那丑又有什么标准?一个女人要的是有韵味和气质,而不是别人嘴里的美与丑。我就喜欢长发飘飘的女人,像瀑布一样的长发从肩头一倾而下,要是再迎风飘起来,莫小贝也能变貂蝉。”新君这样说当然也是有他自己的审美观,女人无教便是蠢如猪,就算长得像一朵花,但花瓣上有霉斑有虫眼就让人感觉不舒服。所以,新君欣赏洁身自好,且比较有才气的女人。“初相识的兰七也算这样一位女人……”想到兰七,新君的心里有点痉挛,疼,钻心的疼。

“我也是长发,但不是直发,而是卷发披在肩上。”欣君豪无心机地说道:“我不喜欢化妆,但经常做护理,我的头发就经常做护理。”欣君在新君面前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哦,那我不用看你的照片也能想象出你的模样。”新君说道。

“那你描述一下,看与我本人有没有差别?”

欣君直扑过来,让新君有点不习惯。新军只好说道:“可能不是很准确,但也差不多。按照咱们标准的身高,你们女人的个头不可能太高,就160左右吧,这个身高的女人才是极品;你的肤色应该很不错,你喜欢素面朝天,也说过肤色白净,那就脸上白里透点红吧,这才是增一分太娇,减一分太暗的漂亮女人;长发,你的是卷发,那也能飘起来,就从肩头飘起来,能掩盖住你的耳朵和脸颊;鼻子,女人的鼻子要挺,但要协调,不能太大,或者鹰嘴鼻汕潮鼻;嘴巴也不能太大,润,但不能艳,桃红,或者非常光洁的水仙红;脸蛋不能消瘦,我不喜欢颧骨高的女人,女人的脸还是要有肉的,这样才能衬托出女人的美。”这些话都是新君根据对自己脑海的美人想象说出来的,一些有依据,但大多数还是没有依据的,只能凭感觉,把自己心里面的一个不娇艳,但感觉非常舒心的美女勾勒出来。

“呵呵,你这说的……还极品女人?大街上随便就能抓一大把。不过,你的这个标准可能很少有人像这样的,首先我就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就是一个不算漂亮,但绝对是长得不丑的一个女人。”欣君笑着说道:“逸翊,你们是不是经常闲得慌,成天就知道对别的女人评头论足?”

“这个怎么说……美女也算是男人的一种动力吧,但绝对不是生活,天天看着画片儿谁不愿意,可是生活它就是最现实的,梦谁都可以做,但每一个人的生活绝对都是不一样的。”欣君说话现在已经是话里有话,新君只有非常冷静地说道。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你还会和我说话吗?”欣君的话在这儿。

“你长什么样似乎不影响咱们聊天吧。再说,我也没有坚持要你的照片?我所说的只是我想象中美女,你既然说了你长的不是漂亮,但绝对不丑。那不就行了,一切在我的生活之外,也在我生活之中,你要是觉得我还算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那就一起聊天玩游戏,这非常简单,也非常容易做到。”

“可我不愿意说话。”

“不愿意说,那就听我说,只要你不反感就行。”

“这个可以,你说我听着。我要出门了,你拉我过去。再见。”

“嗯,你去忙吧,我来挂。再见。”轻松聊天,这或许才是新君欣君网络交往的开始。

27

世间男女对生活的认识是截然不同的,这也决定了男女对遭遇有着不同的态度。有人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而女人用上半身来思考。这或许有一定的道理。总的来说,男人是把家庭与生活分开的,身体可以有异常,但对家的责任却是永恒;而女人却不一样,家庭与生活永远结合在一起,一旦身体选择叛离,家也就跟着没了。现在欣君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很显然男人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他在游离,尽一个父亲的义务,这个家和孩子都是他的。但是,他就连这点义务也不是心甘情愿。对家,成天不着面,偶尔回来看一眼,接着就是出门,家务活肯定也是没门,就连我放在门口的垃圾袋都不愿意带下楼去,晚上回不回这个家要看自己找不找见能够睡觉的地儿,要是那个女人可以收留他,他也就想不起来我和孩子;要是没地方可去他肯定还是要回来的,但是至于什么时间回来,或者以何种方式回来,都在他想以什么的身份回来,住店旅客是他经常使用的身份,要么就是装大爷,死皮赖脸躺在沙发上,没事找事和我吵架。对孩子也差不多,以为给一口吃的喝的穿的就行了,要是哪天不高兴就指着孩子的鼻子大骂一顿,孩子上学问要钱,他也能厚着脸皮不给摊开双手,熟视无睹。”欣君是无意中对新君说的。

家庭里面发生在两个人中间的事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对别人说的。自己的幸与不幸与在任何时候都是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是为了博取他人同情?还是为了争取其他人孤立自己家里的那位?这样的理由都是不成立的,至少你没有选择离婚,就算离婚了,也不可能把那些不该让第三人知道的私密之事公之于众。任何人都是在责任和义务中生活的,你可以感觉不爽,但那种感觉只存在于你的感受中,虽然这个世界存在众口铄金的可能,但只是“有可能”。所以,新君对欣君所说的话只是认为是“吐槽”。新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想过,但我的性格有缺陷。该断不断当断不断,拖来拖去自己也就累了,疲惫不堪,满目苍然,也懒得……”欣君的回答非常坦诚。

友情其实和生活一样,都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好也罢,赖也罢,熟悉只是一个过程,时间久了即便是苦菜花也能酿成醇香的美酒。二人世界就是一个憧憬、努力、品味的过程,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很重要,但要是缺少相依为命相依相扶的决心和努力,就算得来的也不可能珍惜。生活,其实就是享受这个奋斗的过程,这中间遇到的酸甜苦辣才是生活的真味。新君和欣君从最初的只用对话框聊天,现在已经成了直接连线语音对话。

“平时玩游戏我就不和他人聊天,我只玩我的。”有一天欣君给新君发了一段语音,这样说道。语音中的欣君声音很甜,但不那种让人一听就酥醉的那种软绵绵,欣君声音是那种在广播里面经常听到的女主播的那种亲切,并且富有感染力。但这已经足以让新君感到惊讶。

语音聊天不是新君擅长的,新君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别人是用语音,除了与父母,而且还用带有方言来聊天,新君从来没想过。所以,新君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对话框里面写道:“我还是给你打字吧,语音还真有些不习惯。”

“嗯,我只是不习惯打字,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欣君发来的还是一段语音,还是那个极富磁性的声音。或许,这是一个不公平,至少在虚拟世界就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不公平。对欣君而言,一段语音就相当于把自己直接暴露在新君面前,性别年龄,所感所想,生活中的琐事都有可能通过话筒传到新君的耳朵里面。所以,在网络中就出现了语音播音室。当然,这也可以足够给新君一个放肆的假想。“我是不是也能走出困境,与这个声音甜美的女人,或者其他人重新开启一段生活?”新君也是痛苦的,与兰七组成的这个家已经让新君筋疲力尽,也经常会想到过一天算一天,岁月不饶人,可供自己打拼的空间也越来越小。闭上眼,新君想到:“只要与兰七的矛盾不再激化,或者她能收敛一点,这也算是一种无可奈何,但又非常圆满的结局。”当然,这也是女人与男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男人可以容忍只要不触碰底线偶尔一次身体的叛离,但绝对不容忍女人内心的背叛,因为心没了这个人也就跟着没了。女人却不这样,她们认为背叛就是背叛,一旦有了背叛的事实,那就是对自己的玷污。要说,现在的兰七已经没有原先的那种顽固不化,具体是什么原因新君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是过一段时间偶尔还会找借口外出,去干什么新君也不想去深究。去爱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理由?这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如同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谁也说不清楚也不必去说清楚,有鸡肉吃和有鸡蛋吃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只不过吃了鸡肉就不可能再有第二顿可以享用,竭泽而渔;鸡蛋来自鸡,吃鸡蛋只要留下足够繁殖的,往后的日子就是不但有鸡蛋可以享用,还有可能会有鸡肉吃。到底是先吃鸡蛋,还是直接把可以下蛋的鸡宰了直接食用,就是围城中男女的困惑。

“你就没有走出你的困境,去努力争取过一点属于你自己的生活的尝试?”新君试探地问道。

“怎么去努力?总不能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他做出那种事的那个时候,孩子还在我肚里,才四个月,你想过没有,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四个月的胎儿。新君,我不想说这件事,说起来就头疼,伤心。”欣君的不幸是多重的,男人对家的背叛只是一个方面,“逸翊,我的孩子来自不易,刚结婚的时候每次怀孕都因为工作太忙太累,累得我小产,我已经很疲惫了。这个孩子我是辞掉工作留守在家保胎才有的,虽然那个时候发现他有了别人,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头,至少能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他越走越远,甚至在我生小孩的那天晚上,他还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绝情到连电话都不接。从产床上下来,我就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那个时候我也想好了,他既然那样不负责任,孩子我一个人带着,他既然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带着孩子离开。可是,当他知道我生的是一个男孩之后,我那点可怜的要求也就变成了空中楼阁。”

“为什么?你一个人带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那个时候孩子还不懂事,离开他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容易些。”新君问道。

“呵呵,还不是你们男人的封建思想。”欣君苦笑道。

“这与我无关,我喜欢女孩,所以生男生女都一样。”

“那你还真不一样。他家是农村的,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我生的是男孩,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欣君长叹一声。

“那他家里人怎么不管管?你的公公婆婆都可以站出来说话啊。”欣君所谈的都是非常私密的家庭琐事,新君只能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来宽慰欣君。

“别说这个我可能还好受一些,提起他的家人我就来气,前年我们俩吵架,他动手了。我给你说过他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极其严重。他狠狠地扇了我几个耳光,把我直接打晕了,就那样还跑到外面喝了一场逍遥酒,醉醺醺地回来见我还躺在地上,这才极不情愿地送我去医院。等我醒来我就打定主意还是离婚算了,孩子也可以给他,净身出户都行,我就给他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我被他儿子打住院了,希望他能过来谈谈。可是,人家连面都不露,再打电话,人家直接不接……我婆婆死得很早,他是我公公一把尿一把屎拉扯大的。就这样,每次他要回老家还非得拉上我不可,要是他不高兴就随便找个理由和我和孩子吵架打架。”欣君说起这些就像一个没事的人似的,完全把自己的这些痛苦和受到折磨没有当作一回事。

家是需要夫妻俩共同经营的,任何一方以强势或者不可理喻的蛮横来奴役对方,甚至一次偏离航向的轻率决定,带给这个家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新君没想到一个柔弱的欣君会敢于直面这种变故,连忙问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他就不能收敛点?”

“呵呵,收敛。他就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知道收敛……其实我听别人说他与那个女人早就认识,就在和我认识之前,他们就在一起同居,可是那女人三四年肚子不见动静,他们家着急了他才答应另找的。可这种事儿就被我摊上了。等我的孩子生下来,他就成了他们一家人的大功臣,受欺负的不仅是我,还有他的老父亲。我给你没说过,他还是他们一大家子那一代的唯一男孩,承担着传种接代的重任。每一次我们吵架都是他没事找事,把我和孩子都惹苦了,他就变成怂人一枚,也会老实两天,两天后又回到老样子。再说,他很少在家,下班回家只是闲逛一趟,一两个小时,吃过饭就走了,再回来基本都是我和孩子已经熟睡的时候。”欣君对自己家里的那点事情还是一个欲言欲罢,闪烁其词。

“不可理喻,在漠北周边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女人大翻身,要是生一个男孩,女人连下地之类的活都不干,要是和父母在一起,那就是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孩子公公婆婆管着,地里的活计是男人的,女人就成了甩手掌柜,轻松自在,逍遥无事。不过,漠北女人真的很厉害,不仅是嗓门大,蛮横才是关键。”对于漠北的女人,新君心有余悸。

“可惜我在源西,再说要是漠北的女人真的像你所说的话,你也不可能会和我说话的。而且我只是一个特例,这世间会有几个像他一样男人,或者会有几个我这遭遇的人?”欣君从来没有走出过源西,她不可能会知道新君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譬如,漠北女人的蛮横类同河东狮吼,在她的心中所有的女人都可能是像自己一样委婉善良,任何事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逸翊,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心里的病,还有那个方面的病。但是,为这我还专门去看过医生,每年都要去做检查,医生说我很正常。”

“你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只是生活把你变成不得不那样。这个错不在于你,而在你身边的那些人。要我说,你的这个问题还是怪你自己,你自己没有争取彻底,把自己深陷进入了。另外,就是你现在没有经济独立,要是你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就能彻底过自己独立的生活,有没有这个男人也无所谓。”新君不想把话说的很绝对,但有些问题事实就在那儿摆着,欣君是一个没有稳定工作的女人,也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收入不在多少,而是在自己需要的时间能理直气壮地应付一下,不依靠他人就能生存,这才是根本。否则,你所面对的就是掣肘见颈,畏手畏脚。“要是我的话,我首先解决的工作问题,稳定的收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要是你有一份工作,或者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他还会那样对待你吗?首先他得考虑那样为所欲为的后果,而且你也能过上一种想走就走的生活,你也就自由了。当然,他那样的人,那种作为的人,只要你有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他也都无所谓。”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的性格有缺陷。我总是为他人着想,就拿孩子来说吧,我经常考虑的是要是真的走了,孩子该咋办,他又是一个不愿负责,但又不放手孩子的人,我的孩子只能自生自灭。”欣君在反驳,但声音很微弱。

“虎毒不食子,这是基本常识。难道没有你,孩子就没人管了?再说,你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孩子是他们家三代人的唯一希望,也许没有你还有可能他就会变得对孩子特别好,更或者对这个家更加负责。当然,这些你可能看不到变化,但是你可以争取孩子的探视权,或者监护权。另外,你要是真的想给你的孩子做点事情,我认为就是现在,马上,立刻作出决定,活出自己,否则你的孩子可能也会面临没学可上,没未来可言的境地。你想想,现在哪家的孩子父母不操心?那个不给自己孩子未来不做点准备?而你现在,还守在没有未来的家里,唉声叹气能解决问题吗?”新君现在给欣君说话是不留一点情面的,甚至还是残酷的。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响雷必须用重锤,欣君给自己找一大堆不想面对现实的理由,这也是让新君生气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更骨感。要是没有一个独立的人格,没有一个敢于面对现实的勇气和割腕断臂的决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欣君的男人可能采取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战略,逐步蚕食欣君独立生存的勇气和挑战他家庭权威的意识,吵架打架徒增欣君的痛苦,折磨欣君,让她接受心灵上和身体上的伤害,孩子虽然还在维系着那个家,但是欣君在那个家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也没有作为妻子母亲的作用。

“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走了他咋办……难道就任凭他那禽兽不如的父亲蹂躏?逸翊,一些事情你不能这样绝对地说,我受不了……想到我的孩子我就难受。”也许是新君所说的一些话已经触碰到欣君内心最柔弱的部分,让欣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

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该做什么该怎么做都要按照身处的环境来决定的,变化着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题。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总认为只有咱们在这个静止不动的星球上走动,但事实上这个星球是围绕着太阳在高速旋转,而且太阳也在围绕更大的空间在高速快走。站的角度不同,环境不同,行为习惯不同,对同一个变化所做的决定也是不同的。欣君处在欣君的局,新君也有自己的迷宫。但,新君是站在观望和审时度势的角度来看欣君现在所面临的困境。“现在,孩子可能是你解不开的结,你要是没有打开这个结的勇气,你就只能永远安于现状,安于没有未来的生活。”新君劝解道。

“我也知道我现在的生活不可能有安全,明天后天,或许在任何一个时间我的梦都会醒来的,血淋林也罢,黑漆漆也罢,我只能受着,我苦一点没什么,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我要为我的孩子活着。我还能怎么办?”欣君又一次选择了朝后退缩,这是新君没有预料到。

28

耳机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吵架声。

“妈的,你个臭裱子还有脸说,成天蹲在家里吃老子的,穿老子的,也不找份工作去做。现在老子急用钱,赶紧给老子借钱去,问你老子亲戚同学借去。”这是一个男人疯狂的声音,虽然没有贴着话筒来说,但新君听得非常真切。新君特别反感那些张口闭口粗话连篇的人,本来大家都是平等的,相对平等的,就你能自诩大老粗,张口一个老子,闭口一个婊子,更甚者还能把生殖器官当成口头禅,把祖宗十八代从地下挖掘出来为你服务?不否认有些地方的人说话就是习惯,平日不注意个人修养,“格老子”汗牛充栋,余音绕梁,但那只是一种语言表达习惯,等耳朵起茧了也能充耳不闻。但是,这个男人不一样,完全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口吻,说轻巧一点那是个人素养不高,说严重点那就是霸道和欺凌,**他人的尊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我能问谁去借,上次借的钱你还没给人家还,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问别人借?”这是欣君唯唯诺诺的声音,还夹带着哭泣声。

“哎,怎么能这样,不理他不就行了。”新君自言自语道。

“臭裱子,那你给老子买去,反正老子身边有你不多,没你不少,也用不着你。”男人带着侮辱的字眼继续叫嚣着,“你成天给老子蹲在家里白吃白住,一天到晚还不愿搭理老子。不要以为老子脾气好,要是把老子惹毛了,不要说你只是孩子妈,就是我妈,我照样能剥光了,顺手从窗户上扔下去,一了百了。”

“这该是怎样一个男人?粗鲁,好像不全是;变态,好像不仅是。说他没素质,太轻了;说他虐待狂,对他太客气了。”新君只能自言自语,现在能在耳机里听见的只有欣君和她男人吵架的声音。新君正在和欣君边玩游戏边聊天,男人突然回家让欣君没有来得及关掉语音,而且男人是直接冲进欣君的卧室里,欣君只好随手摘下耳机放在电脑桌上。

“那你现在就扔吧,反正我就这样,穿衣服和没穿衣服都一个样。”欣君的声音很轻,与男人的叫嚣有着鲜明差别。

“臭婊子你到底去不去借?”男人已经开始威胁。

“我没地方可以去借。”欣君的反抗有气没力。

“老子再给你说一遍。”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我真没地方去借钱。”欣君无可奈何。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从耳机里传过来,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咚咚。”一会儿又传来不一样的声音,好像是男人动手了。“哐当。”可能是什么东西被掀翻了。“哗啦。”还有衣服被撕烂了。紧接着“咚咚哐当”连成一片,就像是在耳机那边正在上演武打片。新君真为欣君担心,要是一般的争争吵吵,欣君只是内心的伤害,嗓子吵架吵哑了至少还可以出门。但,现在这声音不对,里面还夹杂着“噼里啪啦”身体被撞击的声音。

打架是新君所不屑的,拳头虽然能把一个人打趴下,但站起来的人却拥有更加坚强的内心。这次无意的窥视却让新君心思萌动:“我要给这个女人希望,至少也是有未来的希望,无论多难我都应该去做。”但是,到底该怎么做,新君心里还是无底。

“哐当”一声巨响,应该是关门声。耳机里却悄然无声,新君也不好意思说话。对于一个**而言,而且还是彻底没有走出戏份的成年来说,除了对现任妻子丈夫以外的任何一个说爱都会心怀愧疚,无论怎样,就算有千般不是,你身边那个人还是陪伴你的人。在新君的辞海里面既没有“婚外恋”,更没有“出轨”。但,现在心里却装下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走不出自己内心的女人。“我该怎样对欣君说,怎么去面对欣君和她?”这是新君首先想到的问题。

耳机听到的异常发生在中午,打那以后欣君的游戏和语音虽然一直都开着,但没有任何动静,就连下午的活动欣君都没参加。“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男人打伤了?”新君一直嘀咕,但就是不敢拨通欣君的电话。窥视,尤其是听到看到自己不该听不该看的,那就是一种负担。本来新君准备下午出一趟门办点事情,可现在担心欣君,只好把所有的计划只能暂时停下来。这种负担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就像有千钧重担压在肩上,让新君一个下午也没有心情继续游戏。遥望,新君只能远远听着,只能远远观望着,注意耳机里的丝毫动静。

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了,新君才听到有人拿起了耳机,接着传来欣君的惊叫声:“逸翊,你一直在吗?”

“我一直在啊。这不,听到了不该听的就担心你。”新君装作很心平气和,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已经习惯了,你真的不该为我担心,这种情况太平常了,就和一日三餐一样正常。”

欣君居然没有悲伤,说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非常平静,就像只是在中午做了一次现场直播,这会儿又开始新闻联播一样正常,而且进入的状态非常快,这让新君很不理解。但,耳机里面发生的事情肯定就是欣君的伤疤,怎么去揭开这个脓疮,新君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得问道:“中午是不是俩人打架了?”

“没有……砸了一些东西,他砸我也砸……只要他不想过,我就无所谓,打破旧的才能迎来新的。”欣君说得非**婉,没有正面来说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欣君应该没有说实话,但就欣君的这番解释还是让新君没有理由来反驳。这是一个基本常识,人家俩人就算打得头破血流,那也是关起门发生的事。虽然新君听到了,但不是在现场看到的,或者从视频中看到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又能怎样。新君只好又问道:“他走了?”

“嗯。”

欣君这一声“嗯”新君听来是非常勉强的,也是非常忧伤的。“她还在期盼什么吗?希望那为虎作伥妄自菲薄的男人能回头……或者是希望他能略略对她好一点?十多年,就算一块铁疙瘩也该捂热了吧?既然如此还守望什么……”新君心想,“要是我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心里想归想,新君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馨儿,你要真的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就权当我就是你的大哥哥,或者能吐槽的一个人,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你也就不压抑了……心里压抑的时间久了,你会受不了的。”

这本来就是新君现在这种关系能够说出口的话,可是欣君却不这样认为,就听欣君说道:“说什么?说我和他打架了?你真的太多心了。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但我已经给你说了是你想多了。虽然你听到好像是打架的声音,但那只是我们俩砸东西的声音,盘子,碗,水杯,反正看见啥就砸啥,他砸我也砸,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砸了一次。我也豁出去了,只要他能砸,我就陪着他砸。反正现在我没工作,我也一时半会儿不想去工作,没了吃饭喝水的他就得给我买新的。”

虽然新君在耳机里面听得真真切切,欣君这样解释倒让新君解脱了,至少现在还不到直面心中所想问题的时刻,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欣君的生活只是欣君自己的,她不愿意走出来,别人也没必要着急。新君只好问道:“那你怎么做打算?还这样过……还是先解决好工作的问题?没有收入是你目前最难独立的关键。”

“我知道,我打算这两天就出去找找……不,我一直在找事情做。但是,你想过没有,像我这种情况高不成低不就,很难。”

欣君的语气已经转为正常,其实新君也能从这番话里面感受到欣君的痛苦和无奈。在工作中新君也碰都过像欣君这种情况的求职者。“你们干什么都要工作经验,可是你们倒是给我们工作的机会啊!”面对这样的呼声,新君也是无可奈何。那些求职者既有电话求职的,也有用通讯软件来求职的。但是,新君所在的公司就有一个死杠杠:“除了职工子女和公司急迫需求的专业人才,其他人员入职必须得有大专以上文凭和相应的工作经验。”新君在单位不分管人事事务,可多年的行政管理工作经历,让这些呼声和要求不绝于耳。欣君的特殊在于年龄已经无法适应现在高强度的体力脑力劳动,就算她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也有做店长库管的实操经验,但都是小私营企业的工作经历。这与新君目前就职的公司情况大不一样。七八百号人,几十个专业分工,各部门各司其职。当然,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首先是分工负责,这是一个可以用文件制度可以明确的事情,但那些东西都是压在档案室资料架上的,是拿来给别人看的。不要以为什么工作都已经分配下去,分给别人的工作干不干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承担也是一回事。别人不想干和不愿承担的工作总得有人承担,谁是最佳人选?那就是既能干工作又不在圈子里面的人,任何时候人际关系都是王道。用工作折磨死你,压死你,还要让你说不出一二三来。所以,分工负责只是一个幌子。其次,就是复杂的人际关系。亲戚可以绕出十三道弯,未来的亲戚,甚至一次床笫关系在实际工作你都得考虑,否则一次无心之失就有可能给你带上一辈子的枷锁。当然,还有很多新君预料不到的情况,譬如,人浮于事,言行不一,夸夸其谈,不作为不担当等等大企业病,凡不该有的都能在这个企业中全部体现。

“难,并不等于没有机会。”新君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在欣君面前自己也变成了一位夸夸其谈,只能空口说大白话的骗子,这让新君也是非常惭愧。虽然这些年积攒了一些关系,可是到了用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都是拿不出手的。从目前情况看,欣君不可能离开源西和孩子,这是一个无法更改的实际情况,而新君现有的关系恰恰没有源西的,也就是说就算想帮欣君一把,都没有可使力的地方。“要是我的积累足够,能帮到欣君那该多好!”新君只有叹息的份儿。

耳机里谁也无法继续说话,欣君不说话那是因为她本来话就很少,而且也不可能与新君主动说话,每一次对话都是新君首先得问欣君 “能说话不”,而现在新君深陷自责,还不敢面对欣君,新君没有说话欣君当然也乐得让无言以对扩散开来。至于新君现在面临的难堪,由于俩人在光纤的两端,没有察言观色的可能,欣君就无法知道新君当时的面色有多难看。

当然,新君和欣君既然身处网络,那就有另一种可能,譬如两个人都在坚持的游戏。游戏在俩人中间既是一个平台,也是两人中间传递消息和共同话题的根源,更是两个人实现心有灵犀的鹊桥,能引起共鸣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现在问题是谁来打破这僵局。男女交往,无论在现实社会还是在虚拟世界,永远都是男人主动。最后还是新君打破了僵局,但所说的事情却让欣君大吃一惊。欣君就听新君问道:“欣君,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源西,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欣君有点目瞪口呆,她有过在源西以外的地方生活的经历,但那都是临时的。长期在外,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但是,现在新君既然把这建议,或者提议说了出来,自己总得给新君一个答复吧。欣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问题是我能去哪儿?我奶奶活的那会儿我本来要去参军,可我奶奶死活不同意。我是跟我奶奶长大的,奶奶就是我的天,我也不可能违背我奶奶的意愿。”

“现在哩,你还有你奶奶管着吗?”新君也不愿意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更不愿意陷入无言的僵局。网络社交需要两个人来一起努力寻找话题,这个话题成了死胡同就得赶紧换,无论对方愿不愿意,能说话才是关键,没有共同的话题就没有两个人思想情感交流的可能。这也是网络社交的致命弱点。

“呵呵,我奶奶……我奶奶早就去世了,她还怎么管我……也不是这样的,逸翊,你所说的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比如短时间的外出,换一个环境去生活……但是,这些对于我来说那都是奢望,不要说三两天,就是他现在回到家看见我不在,他就会打电话问一个清清楚楚,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欣君的心扉再一次被打开,这是新君希望的。

“馨儿,既然现在你牵挂的人已经走了,你就更应该无牵挂啊。他,你还把当作人吗?你现在的瓶颈在你孩子哪儿,但是没有你一个完整的你,你的孩子也是没有希望,就像你所说的,你与你的孩子他是不可能会给你们未来的。”

“逸翊,你说的也在理,可是……可是,孩子还是一个绕不开的疙瘩。我走了孩子怎么办?就像前一段时间孩子所说的,要是没有我他的病了都没人管。你说我能走得开吗?”欣君依然是朝前迈出一小步,接着又朝后缩回一大截。

“馨儿,我是这样想的。你的问题可以先分三步走。第一,你还要独立,离不离开那个家目前都无所谓,因为孩子就横在你面前,这是一道你目前迈不过去的坎。做点小生意,或者学点实用技术,先把自己能独立起来,这样他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扼制你的生存。当然,要是他能改过自新,回到那个家回到你身边最好。第二步你就得争取,既然孩子是你无法做选择的门槛,那你就以孩子说事,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这是我站在法律的角度上给你做的建议。第三步,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女人不应该是男人的附属,有自己选择怎样生活的权利,这是必须的。这不是非要拆散你的家,而是为了让你更加有安全和尊严地活着。源西不是一个你养老终生的地方,我就是一个游子,一个人一个家一座城,有人才有可能有家,也才有可能驻守一座城。”新君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是传统思想,更应该是人格底线。

“逸翊,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能不能让我先想想,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先走你所说的第一步。毕竟,这也是我生活必须的,也是长久之计。”欣君终于答应新君的提议,这让新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29

“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可能是恋爱男女谁也无法准确回答的。可,就是这么简单而且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横在新君和欣君面前,就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什么是喜欢?喜欢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存在于意识中的冲动和喜悦。网络与现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在现实生活中喜欢一个人,除了语言这种最原始的情感表达方式外,还可以用眼神直溜溜地盯着你喜欢的人,或者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天长日久,用潜移默化等方式让他感觉你的存在。当然,还可以用肢体语言,譬如握手、拥抱、守候等,不用把尴尬的话直接说出口,他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捅破窗户纸那只是迟早的问题。更甚者,还有人会用鲜花轰炸、饭局邀约、K歌酒肆等创造俩人的机会,来一个先入为主的强迫,或者冲锋陷阵的号角,俩人的事基本就定了。

歌是一首,听多了就会倦。

“馨儿,你喜欢听歌吗?我给你推荐一首。”新君问道。

“嗯。”欣君的回答总是那样简单直接,还略带一点冷如寒霜,游走在若即若离的边缘。新君介绍给欣君的是苏柳作词刀郎作曲的《我的楼兰》:“想问沙漠借那一根曲线,缝件披风为你御寒,用肺腑去触摸你的灵魂,我就在那只火炉边取暖;想问姻缘借那一根红线,深埋生命血脉相连,用丝绸去润泽你的肌肤,我就在那个怀抱里缠绵。你总是随手把银簪插在太阳上面,万道光芒蓬松着你长发的波澜,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只为看清你的容颜;你总不小心把倩影靠在月亮上面,万顷月光舞动着你优美的梦幻,我闻着芬芳跋涉着无限远,只为看清你的容颜。谁与美人共浴沙河互偎依天地,谁与美人共枕夕阳长醉两千年,从未说出我是你的尘埃,但你却是我的楼兰。”歌很悲,云朵苍凉而又极具杀伤力的戳人心灵的演唱,就像一个孤独的灵魂游荡在空旷的大漠戈壁,一次次被漫天黑风无情地摔倒在地,又一次次勇敢坚毅地站起身来,伤在所难免,疼也在所难免,但追寻梦想和真爱的心永恒不变。

“你怎么喜欢这种歌?太悲伤了。”欣君评价道。楼兰少女是美丽的,就像我们追求的梦想。梦对谁来说都是美好的,可是实现梦想的路是坎坷的,荆棘丛生。努力,谁都会努力,可是努力之后留下来的是什么?唯有叹息与遍体鳞伤。这就是现实的骨感。

“我喜欢听一些有故事的歌,爱是每一个人用一生去追求的唯一。可是,这世间能有几个人真正拥有自己渴望的爱情?你的爱可能原本就不是你的爱,爱你的却又不一定是你爱的,轰轰烈烈一场,除了一身伤还能留下什么?”新君淡淡地说道。

“就是,就算爱了又能得到什么?这个问题也不是一两个人能说清楚的……逸翊,游戏快出姻缘系统了,你知道吗?”欣君问道。其实这也是游戏吸引男女玩家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还处在单身的痴男怨女,他们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游戏上,真的也罢,假的也好,每天按时相约出现在游戏里,在游戏里演绎着双息双飞的鸳鸯。当然也有像新君和欣君一样的。爱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义务,他们相约可能只是为了一种信念,甚至最初的相遇不是为了接下来的故事,但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呵护这份情感的人。

“我看了预告,好像又是一个坑。”新君不想直接面对现实与虚拟世界的错位。美好的姻缘谁也渴望,那是两人相约一生的最高境界,现实中如此,游戏里也是如此,爱了就走在一起也是必然。当然,新君这样说也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就算感情再好,现在还得面对现实,欣君的遇人不善自己可以在道义上给予支持和关怀,可真的要走出来,就不是简单一句话,或者一个唐突的决定所能解决的。现在,不要说两个人所说的只是一个游戏,就算超越游戏,也有可能还是一个美妙的梦。游戏里俩人可以秀恩恩爱爱,但回到现实还得面对油盐酱醋。于是,新君问道:“我这会儿手头还有一点事情要做,没空上游戏。馨儿,你觉得这款游戏的姻缘会成就几个人?”

以游戏成就现实姻缘,这不是不可能,在新君身边的朋友里面就有,在欣君身边也有。可是,来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绝对不可能像现实中那样简单。面对“你为什么喜欢我?”现实中可能就是一个眼神,一个沉思,或者就是手中的一束鲜花完全可以表达的,此时任何语言都是显得多余和苍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首先要解决感觉,在照相机发明之初就有人说过:“照相机其实就是一个白痴,新旧不分,美丑不分。”更何况现在P图到处乱飞,既可以把人照的美若天仙,也有可能照成呆若木鸡。更何况欣君是不喜欢给他人的照片,她不希望把自己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就算是新君,她也是寸步不让。“成就谁不成就谁咱也管不着,不过作为游戏的一个部分,瞧一瞧,看一看热闹还是可以的吧?”欣君的问题依然沿用过去的套路,看来走不出现实的困境才是欣君心中的结。“逸翊,你去过很多地方,给我讲一讲那些有趣的经历吧?”

欣君与新君生活在不同频道。新君喜欢原野,尤其是粗犷原始荒蛮的原野,一个人一顶帐篷就是一个家。为了体验这种原始,脸可以一周不洗,牙可以一周不刷,饭可以一天不吃。这倒不是新君对生活不讲究,或者不讲卫生。按照新君的说法那只是一种感觉,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没有一汪水,你拼命找来的那点水能补充体内水分就不错了,还敢浪费?但是,欣君就不同,欣君梦想生活的最低标准那也是每天能在室内洗一次澡,轻轻松松舒舒坦坦坐一次水冲式厕所。“房子可也很小,甚至只能放下一张床,但也要把在卫生间洗澡的问题解决了。”这是欣君的话。所以,欣君这样的要求,新君还不知道该怎样给欣君讲自己的经历。新君只有问道:“你喜欢听草原上的经历,还是雪山冰川,或者戈壁大漠,穿越原始森林,惬意的海滩?”

欣君可能没有料到新君会这样问自己,略作沉思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向往,可是那些都不可能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草原,我的印象就是小学课本上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雪山冰川会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吗?大漠戈壁真的就是一眼望去黄沙一片,没有一点生机?”

听到欣君这些话,新君已经做好要给欣君讲什么,风餐露宿不是欣君能引起共鸣的生活,但月夜下的草原可以勾起欣君的无尽想象。于是新君说道:“你不用费神想了,我给你说一个我的亲身经历吧。不过,我讲故事可能不是很精彩,而且很多时候还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这是前两年的一个夏天,要说我去草原的时间并不是草原最美的时候,草是长起来了。可是,草原里的其他,譬如蘑菇小野花等还没到时间,那草也就是三四寸高吧,还泛着鹅黄般的鲜绿……”

一天的自驾狂驰让新君非常困乏,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云带雨让草原的颜色分外娇娆。沿着起伏的山丘,草原就像一条张开的地毯,用纯洁的鲜绿迎接新君的到来。这是新君一个人的旅途,在最近几年新君也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和意义。“这就是草原最原始的颜色,没有牛羊成群,也没有牧羊人围起来的围栏,一切都是最原始的。这一片草原从一座冰川开始往下延伸,就像一张了无边际的绿地毯,经过骤雨的冲刷一切都显得非常新鲜,草是新鲜的,空气是新鲜的,就连流淌在山洼里面的溪水也是新鲜的。这水你可以放心俯下身去喝,甜甜的,就像浸人心脾的甜……”新君说得有些自我陶醉。

“没有苦涩味儿?我才不信……我也尝到过很多泉水,都带着卤水的苦味儿,还有一些要是不放点盐,或者茶叶蔗糖,那就没法下咽。”欣君说道。其实,这不是新君第一次给欣君讲自己的经历,恰如其分的怀疑和发问才是讲述人能够继续讲述下去的动力。

“不,草原和雪山冰川一体的地方溪水真的很甜,就像我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喝到的那些山泉一样,微微带着一点甜味,就算再累的旅人也能放心大胆捧起来就喝。”新君纠正道。新君的老家与欣君所生活的源西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地域,欣君没有外出的经历,当然在她的印象中所有的泉水都会想源西的一样,从带着硝盐的山崖下挖出来,泉水不清澈倒还不让人难受,像黄泥汤般的泉水就连牛羊都是眼睛里泪汪汪地喝上一口,更何况人,如何下咽?但,新君现在所说的冰川下的溪水,那是千年万年沉积下来的老冰消融后汇集成的。这是欣君无法理解的。“那消雪水看起来略微带点**白色,可那都是冰粒,是能折射出太阳光的透彻的晶莹的冰粒。你喝过雪碧吗,要是你往雪碧里面放一两块冰,那溪水喝起来就是就是那种感觉,不过没有雪碧人工增添糖的味道,而且非常自然爽口。”新君不得不给欣君解释一番。

“这……我就知道了。逸翊,你所说的那溪水从外观上感觉不是特别清澈,就像雪碧里面加了冰块一样,略略带一些浑浊。可是,水是非常干净的。”欣君一板一眼地说道,“要你那样说的话,遇上这么干净的水为什么你不去洗澡,光知道像牛一样趴下去喝?”

新君有些哑口无言。欣君所说的话是天真的,但属于那种有些说破天也只能窥一角的简单,从一个经历中把一些概念照搬过来强加在这一段故事之中,就构成了她的想象和认识。新君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我今天要说的可不是前几天所说的那种草原,前几天所说的草原是那种像内蒙一带,是没有地上水源的草原,就算你跑断腿,不往地下挖就不可能找到水源。今天这个草原是雪山脚下的草原,不但有溪水,还有很多沼泽河流,要是你走在沼泽四周,你的脚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堆上,软绵绵的,一不小心还可能馅下去,就像电视剧里面的草地一样,灾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当然,我是沿着山脊走路,这种情况不可能有。”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肯定是没有危险的。”欣君长舒一口气,恍然大悟。

“是啊,再加上我还有车,虽然是沿着溪水往草原深处走,但一直走的是坚硬的路面,或者是沿着别人的车辙走,大白天走在这样的路上肯定没有危险。”要把欣君完全带入自己的故事新君还得下一番功夫。人的想象力就是这样,要是自己经历过的场景,他就能跟随讲述人的描述步步深入,然后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在欣君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经历过的太少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无法走不出上次描述的场景,为新君的那些危险提心吊胆又是一个方面。

“嗯,我知道了。”欣君笑着说道,“嘻嘻,我还以为又是你三四天找不到水洗脸,你这一次讲的应该是不发愁找水的地方,要是有可能话还可以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其实,欣君哪里知道新君要讲的肯定不是简单的遭遇,就像一个故事,里面既有场景,还得有人物和情节,否则就构成不了故事。“等我把车开到雪山山脚下,四周已经暗了下去,我甚至连搭帐篷的地方都还没找到,一轮月亮已经从东边的山洼里面爬了出来。”新君继续说道,“周围没有牧羊人的帐篷,就连牛羊的味道都没有。新鲜的草原,还有一轮明亮的月亮,除了山涧轻快的溪水,这样的夜是安静的,四周的静谧仿佛在草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月光照在草地上,那颜色要比白天还要漂亮,嫩绿,鹅黄般的嫩绿,嫩的仿佛我把脚踩上去就能流出水来。”

“这么漂亮……我还是……你也忍心?”欣君惊讶地连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好责问新君。

“我们在外面过夜也没有什么固定模式,车上凑合一夜也是经常有的。我实在不忍心破坏草原的本色,就爬上一个不高的山梁,一个人坐在山梁上遥望周围。那个时候我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甚至还可以听见小草拔节的声音。开了一天的车本来挺累的,原本我还想点一支烟,可就是不忍心才把拿到手的烟闻了一下又装回烟盒。这是大自然给我的馈赠,我怎么可能不感恩,还忍心去破坏?”新君的描述应该已经到位了,因为融入情景欣君才会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把整个人融入新君的故事里面,才能有与新君凤舞九宵的可能。

夜是静谧的,连草丛的蛐蛐都不会去打扰这份安静。“我是一个需要安静的人,孤独并不可怕,就算遇到其他意外我也不怕,我就喜欢安静,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去面对安静的草原之夜,有一条涓涓小溪陪伴着,还有不算太明亮的月光,只要能模模糊糊看清四周就行。尽力朝远方望去,也能看出七八十米,嫩绿的草原也是一片淡黄色,就像小学生用手中的画笔胡乱涂抹出来的一样,朦朦胧胧,草不是草,山不是山,要是我踩上去的话,一定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像喝醉酒一样。”新君动情地说道。或许是因为生活给新君太多的困惑和感悟,更或许是因为新君看多多草原夜色描写的书,还有可能就是新君就像一个人静静地观望草原的月夜,新君的心里空无一物,无所想也无所悟。

“逸翊,我能坐在你身边吗?”欣君突然插嘴道。欣君能说出这样的话,新君就知道欣君也神往草原,她会跟着自己的讲述,安安静静,像一只小鸟般依偎在自己身旁。这已经是两个人的故事了,草原的月光不可能只属于新君一个人,眼前月光下鲜绿的草原也变成了两个人眼中的风景。

“那你坐在防潮垫上吧,靠着我也行,双手抱膝做一只可怜虫也行,就让淡淡的月光也撒在你的身上。我们两个人都坐在山丘上,就像两颗冰冷的石头,让我们好好安静一会儿。”新君嘱咐道。

“不,我要靠着你,头就靠在你的肩上,但我会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会打扰你。”欣君喃喃地说道。

30

故事应该是这样的开头。

这是周五。一般在西方的传统说法里周五是黑色的,但对于新君与欣君而言,这个周五应该是红色,喜庆的,欢乐的,兴奋的,幸福的。这一天新君是在单位忙工作,游戏只有欣君一个人在玩,但两个人还是和平常工作日一样保持着QQ联系。

“逸翊,姻缘系统出来了,这一服已经有八对结婚了。”欣君告诉新君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特别的期待。

“哦,那咱们也结婚吧?”新君也有点兴奋,这倒不是因为欣君告诉自己游戏出了新功能,现实生活中的压抑和对欣君柔弱本性了解让新君也有在游戏世界有姻缘的渴望。

“不。”欣君的回答出乎新君的预料,这一个字出现在对话框里就像一个铅球沉沉地砸下来,新君的心是一颤,非常疼。无论在什么环境什么条件下,人的感觉和现实生活都是一模一样的。现在的新君就像初恋一样,虽然只在游戏世界里呵护着欣君,但欣君一个“不”字还真的让新君无法理解。“是爱不够?还是欣君另有其他想法?或者与欣君的友谊止步于目前这种状况……”这是新君不敢肯定的,就像欣君的第一次逼问新君“为什么喜欢我”一样,真真切切。“为什么”是一个通用的问题,既很好回答,也非常难以回答。就在欣君第一次逼问的时候,新君的回答都已经超出欣君的预料。“就在你告诉我你买错东西懊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为人处世的做派和性格才是我苦苦追寻的另一半,单纯而又执着,认真而又静若处子。这个本质才能与我相得益彰。”这个答案也是欣君无法反驳的答案。要说虚拟世界也很简单,在这儿你可以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可以生活在他人策划的世界里,你既可以和陌生人说心里话,也可以云山雾海。因为在网络世界大家都是平等的,你既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一个关机,或者删除,大家依然还陌生人。

“为什么?”新君也能使用自己的权利,完全可以要求欣君给自己一个理由。当然,欣君也可以选择不回答。这毕竟只是一个游戏,一个游戏里面的虚拟婚姻,不是现实。

“你也太简单了吧,就凭你一句‘咱们也结婚吧’,我就这么随便地嫁给你了?”欣君做了这样的回复,而且语气坚决,态度肯定,答案明确。

“嗯,肯定不能这么简单。要是王子给自己心仪的公主求婚这样简单,那还不太草率了。呵呵。你是公主,我起码也要伪装成一个王子,骑一头白毛驴,绕着你三圈后才能……”新君所说的一半是认真一半是调侃。嫁给白马王子是一个女人的渴望,就算在当今已经彻底消除贵族生活习惯,美丽善良的公主也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是一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相貌堂堂的王子。关汉卿在《望江亭》里开篇就疾呼“您两口子郎才女貌,天然配合”;李太白也在梦醒后大呼“骑着青梅竹马来”。假亦真来真亦假,就算在游戏里面只做虚拟夫妻,求婚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你知道就行。”欣君认真地说道。欣君说这话的时候脸应该是绯红的。有人求婚,而且还是白纸黑字的求婚,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是只能仅凭自己想象才能实现,但被爱的感觉还是一样的。

“那我现在就去订一束花,让快递小哥马上给你送去。在你手捧鲜花还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再来一个电话求婚,为游戏也为你……”这话也是新君发到对话框的。认真就要做的和现实一样,不见面可以,毕竟是游戏,两个人真的见了面还就不好意思了。

“不用……我又不是缺鲜花。再说,快递小哥送给我的,我知道是谁送的?” 虽然在两个人的对话框里,但欣君的含蓄与羞涩一点都不少。

“那行,我先找一副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图片发给你,然后再向你求婚。”也行这才是虚拟世界的求婚前奏,什么话都可以放开说,让乙方开始酝酿,期待幸福降临。过了一会儿,新君还真的发给欣君一张满是玫瑰盛开的图片,然后说道:“美丽的馨儿公主,你的逸翊可能不会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但他的心是真诚的。现在他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用狗尾草编织成的钻戒,恳求你嫁给他,风雨同舟,白头携老。你愿意吗?”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张钻戒表情图片。

欣君望着对话框,眼里噙着泪水,矜持地在对话框里面写下了“我愿意”三个字,然后开始疯狂地复制粘贴,粘了满满一屏,非常郑重地按下“Ctel+Enter”。要说,新君的求婚仪式不算罗曼蒂克,至少形式上还显得单调而直白。可是,这是欣君压抑多年后收获的第一份喜悦,虽然它只存在于游戏,而且还存在很多戏虐成分,但是她看到新君的真诚,这就足够了。一个人的幸福来自何处?心,最诚挚的心,触碰心灵的美好愿望,真实地让自己感动。幸福地双手捧着脸颊泪流如雨而下,已经不可能与欣君的生活有任何关系;愣神忘却虚拟,也不可能存在在欣君的生活词典里面;长吁短叹自己的不幸,更不可能在欣君坚韧的本色中流露。这幸福只能在心间流淌,就像蝴蝶泉清澈见底的泉水,“叮咚”一声,接着“嗖”地窜进了血管,涨红了脸。

“我,好幸福……我有媳妇了……馨儿答应嫁给我了。”新君的字屏跳跃得着,一条接着一条,然后就是满屏的鲜花,那是用鲜花表情图片构成的,是新君用心贴出来的真心话。新君接着问道:“馨儿,我能叫你媳妇儿吗?”

“不能。”

“游戏里面?”

“不能。”

“语音的时候偷偷叫一声?”

“也不能。”

新君只好发了一个“跌倒”的表情符。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叫你老婆?”

“我愿意的时候。”

“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嫁给我?刚才是骗我的?”

“不是。”

“那为什么我不能叫老婆?”

“不能就是不能,没有为什么。”

“那我就是找到了一块儿冰?”

“嗯。”

“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别问。”

“为什么我不能问?游戏里面的妻子也是妻子,也是要尽妻子责任的。连老婆都不让叫,还能算姻缘吗?”

“算,但不能叫老婆。”

“那我称呼你什么?”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才问你的。”

欣君没有接着回答新君的问题,头像一闪就变灰了,只留下还在发呆的新君。新君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在调侃与认真中,自己虽然已经向欣君求婚了,但那仅限于游戏,“老婆”“妻子”之类的称呼是来自现实生活的,在虚拟世界自己可以和欣君无话不说,但在现实生活欣君还是如同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当然,有了游戏里夫妻,新君和欣君就能走得更近一些,两人的话题也能可以从游戏里面跑出来,偶尔说说个人对生活的感悟,甚至还可以说说拉拉手之类的话。“我就靠在你肩上”也算是跑出游戏的一个话题,“我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你身边”应该就是欣君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

夜里的草原有些凉,新君怕欣君身体受不了,就打发欣君去睡觉。欣君非常平静地道:“不吗,我就要靠着你,我又不影响你,就像一只绵羊一样,只是靠在你肩上,让你好好陪陪我。”

“馨儿,你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新君突然指着山梁下面的草原,问道。

“哪儿?我怎么没看到。鬼话连篇,啥东西都没有。”欣君以为是新君还要赶自己走,随便看了一眼,不高兴地说道。

“真的,你沿我的手指往下看,就在山梁下面的溪水旁,月光下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你要凝神聚精去看。”新君非常严肃地说道。

山梁下的草地上来了一只狼,就在新君他们还没注意到它的时候,这只狼已经注意到新君他们俩。狼,本来就是这片草原的主人,后来来了三三两两的牧羊人,狼只有退去,把自己的领地让给牧羊人。但,这只狼是离开狼群的老狼,身上披着厚厚的,如毡一样的绒毛,这让它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与无力。“现在还不是牧羊人前来的时候,山梁上这两个人应该不是牧羊人,他们手中也没有枪,周围更没有牧羊犬,他们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狼这样想,然后它步履轻盈地靠近山梁,并在山梁下的溪水里喝足了水,抬起头凝神注视着山梁上的异常。新君和欣君的说话声传来也让这只狼有些吃惊,但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新君他们不可能走下山梁来,因为山梁上的两个人是坐着的,虽然嘴里吵吵嚷嚷,但没有站起身的打算。

动物是愿意与人和平**相处的,无论是食草动物还是食肉动物,它们都不可能主动攻击人类。可是,就是因为人有着发达的大脑,也就有了控制世界的欲望。鸡鸭鹅成了家禽,牛马羊驴猪成了牲畜,狗丧失了本性,变成了帮助人看门的,就连冷血动物——蛇,也变成了一些人饲养的宠物。大狗熊看起来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可是碰见人类,一个装死就能轻轻松松骗过去;老虎山中之王,威风凛凛,可是遇见猎人,最终连虎鞭都保不住。这只狼应该属于狗的远祖,与人相处还处在试探,虽然还保留着对山梁上两个人的足够的警惕,但至少没有主动攻击的欲望。所以,它在溪水旁悠然地转悠着,打量着,凝视着,思考着,权衡着,就是不肯离去。

“馨儿,你还是先去睡吧。”新君也怕危险,但现在欣君就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男人应有的勇敢和担当。但,要对付山下的不明动物,首先要把欣君先支开,绝对不能让欣君受到一点伤害。

“不,下面那个好像是一只狗吧?”欣君天真地问道。

“狗?我看不像,这周围没有牧羊人,是狗的可能性不大。”新君已经想到那只不明动物可能是狼,但现在不能和欣君明说。

“那会是什么?这渺茫无人烟的草原还会有其他动物?”欣君的对大自然的认识只限于城市,城市是人的天下,就连流浪小动物都会被人类驱赶出城市,其它的她是想不到的,更何况是一只草原狼。

“馨儿,咱们的零食还有吧?要不咱们今晚先去睡去,给它留一点肉干之类的零食,说不定它还会给咱们一个惊喜。”新君这样说也是有意图的。露营夜宿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不打扰宿营地的其他动物,要学会和野生动物交朋友,留下一点食物野生动物可能不食用,但起码可以表明一个友善的态度,至少可以保证周遭野生动物不主动攻击宿营地。

“还有很多,有排骨干,牛肉干,鸡块。逸翊,你说咱们给它留下点什么好?”给山梁下的那个影子留吃食是欣君最兴奋的,打小就喜欢小动物的她连忙打开刚收拾好的食物袋,从里面掏出卤猪肘鸡块排骨,连第二天两个人吃的都不留,就要直接抛给山下的影子。

“别啊,只有它一个,就把那两个卤猪肘留下就行了。也不要往下抛,它的胆子很小,你这样扔过去它还以为你要伤害它,说不定还会直接把它吓跑。就这样放在草地上就行,咱们走后它会自己上来的。”新君告诫道。这是新君与野生动物打交道的经验,不惊扰是一个方面,保留野生动物自己觅食的生活习性才是关键。野生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在荒郊野外生活惯了,自食其力是它生存的根本,人的出现已经打扰到它平静的生活,要是按照人的思维模式和社会习惯把人的意愿强加在动物们身上,恰得其反。尊重,是人和动物都需要的。把食物放在地上,由动物捡拾,这就是尊重野生动物的本性,它们也知道这些食物就是人遗留给它的,但在情感上更容易接受些。

狼,也是孤独的。狼停在溪水旁认真地思考着,也在仔细地审视着:“我就是一只狼,我绝对不能像狗一样给人类趴下,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更是一只狼的骄傲和自豪。”冷眼观察了一会儿山梁上的那对男女,狼歪了一下脑袋,继续思考:“我也曾经有过伴侣,在很多时候我都像山梁上这对那女一样,和我的伴侣依偎着。可,那是十天前的生活,我也想念她,但为了生存我必须离开。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的尊严。所以,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狼。”

“馨儿,你猜它在想什么?”新君狡黠地问道。

“它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逸翊,咱们留下吃的赶紧离开吧,我望着它绿油油的眼睛就发毛。”欣君胆颤地说道。

“你可以猜一猜嘛,再说它没有敌视咱们,这就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开始。”新君还在坚持,他想知道欣君的真实想法。新君继续说道:“既然它不主动攻击,那就说明它也需要来咱们的友谊。就算不是友好的举动,至少也是一个友好的态度,一个和平共处的**。咱们没必要去伤害它,它也没有必要来伤害咱们,它原本就是这片草原的主人,说不定咱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还是它平日里巡视领地的地方。”

“你就喜欢胡思乱想。逸翊,既然这儿是它的领地咱们还是走吧,不要再打扰它了。”欣君说的非常诚恳。

“你猜猜看,要是咱们的想法一致,那咱们就离开,把山梁让给它。怎样?”新君继续坚持着。

“逸翊,你要再这样,我就离开你,离开你的故事,把你一个人丢在山梁上,你爱干啥就干啥。”欣君喜欢简单,那怕是进入新君的故事,她依然想要一个单纯的生活,如同一张白纸般的生活。

“生气了?”

“没有,我……”

“那怎么了?”

“我只是想在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环境里……有它在,这就不是咱们俩的生活,我老是感觉被人窥视般背上发凉。”

“呵呵,那咱们就去车里睡觉吧,把山梁让给它的主人。”说罢,新君拉着欣君站起身来,俩人收拾了一下防潮垫四周凌乱的物件,相依相偎着牵手离开了山梁,朝山下停车的地方走去。

走进新君所讲述的估计里欣君不是第一次,如同那次游戏求婚一样,在新君的描述中欣君就如同现实生活一样,和新君一起勾勒着故事的每一个细节,也一起演绎着故事的**与曲曲折折。

31

“逸翊,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躺在后排的座椅上,欣君裹着睡袋问道。“不欺暗室”,这是欣君对新君的评价,虽然在同一辆车上,还是一个荒野俩人独处的机会,可新君还是信守承诺,除了刚才给欣君掖睡袋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新君就放倒前排驾驶员座椅一个人躺在前面。当然,在欣君的应允下,新君到现在还握着欣君的手。

“我也不知道啊。”新君明明是知道的,可就是不愿给欣君明说。

“你说不说?你要真的不说的话,我就离开你的故事,把你一个人抛在这荒郊野外。或者,不要说还拉我的手,我现在就起身要把你踹下去,让你一个人到车外去。反正后备箱里有帐篷,你还可以搭帐篷一个人睡觉。”欣君非常严肃地说道。

“你就这么狠心……馨儿,那可是一只狼,一只凶残的草原狼,你把我赶下车,让我一个人面对一只饥饿的狼,还有可能是一只三四天没吃东西的草原饿狼?”新君惊叫道。

“呵呵,谁让你把狼招来的,好好的两人世界,你却偏偏招来一只狼。这怪谁?”欣君笑道。

这种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灵魂出窍般走进故事的“魂场”,新君和欣君一般都会选择俩人周末独处的时候,一般以新君讲述为主,欣君在新君的描述的情节选择合适时机中走进故事里,也雷同现实的约会。带上耳机,打开语音,俩人可以在玩游戏做任务的休息档,或者干脆不上游戏只聊天。欣君的这种时候很多,每天都有可能,譬如中午十二点前后,或者男人不做神秘出现的任何时候,欣君都是一个人独自在家。可是,新君就没有多少机会,工作日要上班努力干工作是其一,兰七也是经常在家的,还有周末肯定在家的丫头。“魂场”需要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场景,也需要说很多撩人心神的话。当然,这种话倒不是恋人间说的是悄悄话,或者私房话。但是,要是把一个根本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人拉进你的经历之中,这就要抛开一切杂念,驾驭整个故事,是相隔千里**俩人的心灵交汇。

“馨儿,我能吻你一下吗?”

“不行。”

“就吻一下你的头发?”

“不行。”

“吻一下手也行?”

“哪儿都不行,老老实实睡觉吧,让我听你的呼吸。”

“可我睡不着。”

“那就数星星吧,反正你的脸朝着挡风玻璃,眼前正好就是一片开阔的星河,等你数清楚有多少颗星星的时候你也就睡着了。”

“馨儿,我不想数星星,我想数数你头上到底有多少头发。”

“听话,咱们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

不错,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现在,新君是躺在自家书房的小床上,欣君也躺在千里之外自己的大床上。但,现在俩人都如同躺在同一辆车里,还要感受俩人紧握的手。不一会儿耳麦里面传来“嘘嘘”声,欣君还真的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得很沉很甜。

“馨儿,你真的睡熟了吗?”新君轻声问道。但,欣君没有回答。新君躺在驾驶员座位上不是特别舒服,脚下悬空,身体还是半倾的,躺也躺不平,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新君就思考欣君刚才的问题:“我为什么要策划一只狼?还不是因为你的生活太过于死气沉沉嘛,一天到晚手在一个空荡荡的钢筋混泥土的大匣子里面,要人气没人气,要生活没生活,更何况经历少得更加可怜。咱们一直在说你要做一个独立的女人,可是你……现在欣君睡熟了,就像真的睡在我身边一样。可是,我的身边已经多久没有女人熟睡了……生活的不幸是强加给你的孤独和无奈,你身边又有多长时间已经没有异性了?”

侧过身去,新君望见那只狼已经爬上山梁,在地上用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它一定会找见馨儿刚在丢在地上的卤猪肘的,饱餐一顿,也算是我们对打扰你生活的补偿。孤独的草原狼。”狼是群居的,有人说狼有八性值得人去学习。不过,在新君眼里,狼最大优势就是“狼行千里吃肉”,是坚韧不拔和紧盯目标永不放弃的执着。人可以不去考究,或者去模仿狼其他的生存原则,但是对狼的目标一致性和源自血液里的执着很值得人去学习;做人做事,对目标执拗的程度很重要,只要紧盯目标一直努力,就会成就一番不平庸的人生。

“逸翊,你在看什么?”欣君突然问道。

“我在想是不是该偷偷过去吻一下你的额头。”新君开玩笑地说道。吻,在现实中可能很方便就实现了,堵在死胡同,有人没人都不重要,只要捧起对方的脸,就算她拿着刀子横在中间,也能强行吻一下。但是,在虚拟世界一个吻就是一个心愿和一个态度,双方心甘情愿是必须的,否则收获的就是一方的永远消失,或者被拉黑的结果。

“我给你说了不行,你为什么还要想入非非?”虽然新君在开玩笑,可欣君还是非常认真。

“别人都说女人的不情愿其实就是愿意,尤其是面对一位美女,正常的男人都会有我这样的想法。”

“那就是我看错你了……”欣君虽然没有立即挂断语音,但口吻是一种圣神不可侵犯,就像站在新君面前在质问一般。

“馨儿,你为什么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冷冰冰,谁受的了啊?你就不怕把我吓跑了?”新君笑着问道。

“哼,谁让你招惹我……逸翊,我不喜欢那样,是真的不喜欢。你就不要老说那个话题。在这遥远的虚拟世界,你吻我一下,我就得给你做回应,否则你还真的不如吻吻自己的手背……啪,这声音虽然好听,可假的就是假的,这个你比我还要清楚。逸翊,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欣君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斩钉截铁地说道。与欣君的在虚拟世界交往中,新君是主动的,也是所有话题的提起一方,天南海北,天上地下,从东往西,新君说什么欣君就听什么,偶尔插嘴进来也是赞许,或者表明她的立场。

“你这态度与结婚那会儿截然不同,这是为什么?”新君有些气妥地问道。这种问题自从两个游戏角色结婚以后新君就问过很多次,但每一次欣君都是选择不回答,或者来一个“你自己想吧”。

但这一次很明显欣君不想让新君失望,就听欣君说道:“逸翊,咱们是生活在不同状态的人,我走不出自己的婚姻,因为我真的放心不下我的孩子,至少目前就是这样。遇人不善是我的命,但是我不想把我的不幸再加在孩子身上。我也给你说过,他是一个不可能给我安全的人,也可能随时随地都会把我扫地出门,但是他不可能放弃孩子,就算他不愿意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甚至打骂胁迫虐待,但他还是孩子的父亲。他是一个特别自私,特别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可以算是自私男人中的奇葩,可他来自农村,封建家长思想非常严重,把我们娘儿俩就当作他私有的物件,想扔就扔想拾起来就拾起来,泄私愤发怨气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物件。但三代单传,他是不可能放弃孩子的。我一个人走可以,或许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记我,可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好赖我在这个家里,我还可以横在他与孩子中间,还可以给他遮风挡雨。要是我走了,我的孩子就成了他的出气筒,折磨来折磨去算小事,要是发生其他事情……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家人?”这些话新君其实已经听到过好多次,也从侧击旁敲中知道了许多原委。“逸翊,你什么都不要想,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你的故事,我还睡在你身旁。现在就权当咱们睡醒了,这一天你想带我去干什么……你别老想着碰我……除了拉手,我是寸步不让的。这是我的原则,更是底线。”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太阳刚从东边的山梁上露出一个头,草原就欢腾了。草尖上的露水晶莹剔透,一个个鼓着圆圆的脸蛋,把火红的太阳映在里面,又折射出来,趴在地上仔细瞧瞧还有一道七彩虹桥。新鲜嫩绿的小草朝四方散开,红的黄的蓝色的野花盛开,把草原装扮成一幅铺开的云锦,神奇而又真实。

“馨儿,今天咱们一天的活动我是这样的安排的,早上咱们上雪山,争取下午四点左右下山,补充点营养咱们就去其他地方,或者出去找一户牧民,好好休息一下。根据我的经验和目测,咱们现在距离雪山的雪线还有十来公里,望山跑死马,你不要以为你的身后就是雪山,走起来可是很远。再说,咱们距离雪山顶上还有七八百米的高山要爬。”新君兴致勃勃地说道。新君是喜欢爬山的,尤其是那些没有被人类征服的夜雪山,蜿蜒而上,在巨石间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在原始冰川上寻觅一条可以跨越的安全通道。

“这么远啊。逸翊,咱们可不可以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我可是昨天中午吃的东西,今天早上起来肚子就咕咕直叫。”欣君所说的话是游离在现实与虚拟之间的。早晨起来洗漱的话题,这是虚拟的,因为前面欣君就已经说过“权当咱们已经睡醒了”。没吃东西肚子饿却是真实的,失业在家,男人也不管不问,可城市里生活不要说吃一点东西,就算在大街上走一步路也得需要那张大家都认可的纸。

“馨儿,你这是给谁省钱?”新君这样问过好多次。

“肚子不饿是主要原因,他不给钱不给家里买米买菜也是一个原因。”欣君也不止一次说这样类同的回答。

“那我给你一点,吃饱肚子是起码的。”新君也曾经这样说过。

“不,你没有责任,咱们只是虚拟的,要是真的到那一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欣君的拒绝也是非常认真的。

“洗漱,溪水就在那边。饭肯定要吃,但你约定一个时间。”新君也是亦真亦幻地说道。

“半小时,半小时后我呼你。逸翊,你也去吃点东西吧,也不用这么空着,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欣君说道。

“嗯嗯,我会的。再说,吃东西就肚子疼,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吃什么。”这是事实,也是新君的苦恼,更是新君备受折磨的原因。

“逸翊,那我下了,半小时后我们再联系。”

“嗯,拜拜。”

“再见。”

自由游走在现实与虚拟之间,这是新君与欣君俩人的长处,也是网络生活正常人的正常行为。无论是现实的残酷和不敢正视,还是虚拟世界的憧憬,俩人总在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去干什么,游戏当然是俩人共同话题的一部分。

欣君离开后新君也是忙碌的。草原一切都是崭新的,嫩绿的刚探出头的小草,还有那些盛开的野花。“我该采摘一些编织一顶花环给馨儿,馨儿一定会非常开心。”另外,车里面还是一片凌乱,两床睡袋还散落在座椅下面,“这是必须要在馨儿返回之前收拾利落的”。还有,“那只草原狼会不会还在周围”?倒来一杯开水,新君吃了一把药,然后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就开始忙碌这些事情。

草原狼还趴在山梁上。看见女人远离,狼又一次开始打量山下的男人:“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友善的。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离开?难道她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两个人吵嘴了?可是,这一个晚上我都一直在这儿趴着,也没听见什么异常?男人是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但女人也没有发火,也就是说他们俩还算是一对相处融洽的恋人。可,现在女人消失了,山下忙碌的只有男人。棉被是两床?还是从两个地方分别被男人抱出来的?我想不通人类的世界,明明是感情很好的两个人却分开睡觉,这哪像我们狼的家庭,每日厮守在一起不说,就是找来一点可以填报肚子的东西,我们野是要分享的。刮风下雨下雪,我总要提前找好一个可避风遮雨的山洞,然后在第一时间跑回家,帮我那口子把我们孩子的平平安安地送到舒适安全的山洞里。我们是一家子,就得相互帮撑着支撑起这个家……可是,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那口子也在一年前离开了我和孩子们,我知道她去哪儿,就像现在我要走的路一样,衰老,我们都得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就算孩子们舍不得我走,但是我必须离开孩子们,这是我们的共同的命运,等孩子长大了它们就会明白的。我这次离开是永远的,也是用要和它们的母亲长久厮守在一起……什么?你问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那口子去了哪儿……这个,我自然知道,我的那口子在离开我和孩子们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告诉我了。狼是群居的不假,但我们也有尊严,我们不能当着亲人们的面狼狈地闭上眼睛,我们要找一个只属于我们狼的墓地,我的那口子就在那儿,就在雪山深处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我的父亲母亲也是去了那儿,祖父祖母也是去了那儿。这一点,我们狼族是清楚的,因为我们最后都要去那儿,那儿才是我们灵魂聚集的地方。”

新君骤然感觉到狼的存在,也有些紧张起来:“草原狼啊,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要前来攻击我。馨儿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她还会回来的。馨儿是一个善良而又不幸的女人,我现在是她唯一的未来……什么?你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呵呵,我才不告诉你,这是一种感觉,一种仅能存在于我和馨儿之间的感觉……什么?你居然敢笑话我?讽刺我?居然敢说馨儿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孩子……你只是一只狼,人类的思维你怎么可能会懂。我们人类可以逃避现实,在虚拟世界里挥霍自己的感情,你们狼能行吗?你不要以为馨儿昨夜不让我吻她,可是她心里面想着什么你能知道吗……也不是我非要鄙视你们狼族,你们只是生存在荒野里一群动物,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含蓄,什么是相互尊重……什么?你居然敢信口开河说什么我和馨儿只是玩玩,都借着喜欢对方的幌子玩玩婚外恋**?你这是完全颠覆了我们的感情。我和馨儿也不是一次两次在一起,我们每一次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至今为止我和馨儿也没有睡在一起,除了拉拉手没有一丁点儿超越……你问我这是傻逼,是装腔作势?胡说八道,我们这是信守承诺,不欺暗室不越轨,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正常的,有理智的人……你懂个屁。”

32

“逸翊,你在吗?”欣君的头像闪烁,应该是按照约定来了。

“嗯,在哩。”新君被草原戏虐了一通,有些诅丧。

“怎么啦?好像兴致不高啊?”欣君看出了一点端倪,连忙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收拾东西吃东西有点着急了。”新君不敢对欣君说实话,只能闪烁其词。

“不对,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样子。”欣君可能也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她在临走前可是说她回来就主动连线新君的。

“就这样啊,我是一直等你来着。”新君只好装傻到底,来一个死不认账,直接问道:“你能说话不?”

“能,不过要稍等会儿。”新君没想到欣君的回答会是这样。

“有什么事情吗?”新君连忙问道。

“别胡思乱想,我说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问那么多理由干嘛。”欣君变回了公主,一副桀骜不驯高不可攀的神情。

“那我这会儿还能不能与你聊天?”新君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继续保持一点冷静。

“打字可以,说话不行,而且你要多说一些。”欣君的回答让新君匪夷所思。

“呵呵,那没问题,那一次不是我说了很多,你就经常一个字把我逼到犄角旮旯里,让我涨红脸还说不上来为啥。”

“呵呵。”

欣君的“呵呵”一下让新君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尤其在俩人打字聊天的时候。本来俩人聊得正热火朝天,新君也像一头被激怒的牦牛,卯足劲儿在旷野里追逐,而且还是兴致和劲头十足的时候,突然欣君来一个“嗯嗯”,或者“哦哦”,甚至就是一个“嗯”或“哦”就能让新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馨儿,这是啥意思,是认同还是不认同?”新君问道。

“嗯。”还是一个死扣。

“你到底是啥意思?”新君追问。接下来,欣君一个字都不说了,整个对话框就变成了新君的独角戏。“要是你不方便咱们就不说了”,欣君还是不做一个字的回答;“啥意思你说句话啥”,欣君还是悄然躲在屏幕后面不说一个字;“哎,这哪儿是聊天,已经变成我的独幕剧了”,欣君还是不吱声;“活着,还是……”;“要是这样我也不说话了”;“什么人啊,把我丢在这儿自己玩消失”;一个疑问表情符;一个流泪表情符;一个唉声叹气表情符;一个……

“胡思乱想。”就在新君即将彻底绝望的时候,欣君突然跳了出来,还有一个微笑表情符,或者调皮表情符。

“你是活着?”

“什么话……”欣君的回答是非常模式化的,紧接着是欣君语音连接申请的提示出现在新君屏幕的右下方。

“我都快没有信心了,你这是折磨人,说你不在吧你却又在这个时间出现了。说你在吧,先是两个万用字,接着就是一个,很快就会彻底沉默不语。”新君有些抱怨。

“我在啊,只是不好回答你,所以就说的就少一些。”欣君就像一个没事人一般,神情自若。

“你那是少说吗?你简直就是不说,甚至就是忘记曾经还有一个不见不散的约会。”新君也不想隐瞒自己的看法。

“谁说的,我记得啊。谁说我不记得咱们的约会了,那是谁,你让他站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欣君说的一本正经,那语气就是像一个老江湖般淡定自若,咄咄逼人。

“我怎么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了你。哎,命苦啊。”新君叹息道。其实,谁都清楚渴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就是虚拟世界的本来面目。当然,这也是现实中恋爱男女的真实表现。焦虑,担心,疑惑,这三样才能构筑起牢固的感情,要是你感觉不到对方的焦虑,那就说明你们已经远离了那份情感;要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担心,那两个人何必要往一块儿凑,何来渴望;没有了疑惑,那就没有任何动力,灯枯油干,那点仅存的爱也就成了转眼云烟,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都给你说了我来就呼你的,再说你看时间了没有,刚才还没到半个小时吧?你就喜欢胡思乱想,我能跑了飞了?还是能出点啥事?”欣君依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这倒让新君无可奈何。

“那今天的活动你还想不想去?”新君只有这样问道。

“肯定啊,我还没见过雪山冰川……再说,你不是招来了一只狼吗,有它在,我可不敢留在这儿。逸翊,拉着我的手咱们出发吧。”欣君也是坦率的,而且还是在新君没有开口的时候就进入了情景。

“缺耳还在山梁上面趴着。”新君说道。

“缺耳,缺耳是谁?”欣君肯定不知道缺耳,因为这是新君刚刚给那只草原狼起的名字。

“缺耳就是那只狼啊。”新君只好解释道。

“为什么叫缺耳?为啥不叫影子,或者灰背?这些名字叫起来才好听。”欣君问道。影子是欣君对那只草原狼的最直接的印象,昨晚那只狼是欣君记忆中最清晰的影子;灰背是欣君现在看到那只狼的最显著特色,就如同很多人喜欢把德国军犬叫“黑背”一样,因为黑背的背部大多数是黑色的。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狼的右耳朵被猎人打坏了,缺了半拉。影子有些荒诞小说的写法,我不喜欢作文人,文邹邹的名字叫起来也不爽口,灰背那就太俗了,任何一只草原狼拉出来都是那个模样。所以,我觉得还是缺耳好听,特色也极其鲜明,其他狼也没有这个特征,也根本用不上这个名字。”新君的解释是不容置疑的,也是不容反驳的。

“哦哦,那就叫灰背吧,反正是你招来的,你爱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吧。逸翊,我已经等不及了,咱们这就出发吧。”欣君还是一副小鸟依人的神态,对新君百依百顺,完全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

走向雪山的道路在昨晚宿营的地方就消失了,开车进山是不可能的,下面的只能用俩人的脚步丈量。俩人穿好情侣服,脚踩旅游鞋头戴遮阳帽,欣君还帮新君在脸上擦了一些防晒霜,俩人就出发了。

新君紧握着欣君的小手往山梁上爬。这是新君选择的进山路,用新君的话来说,就是:“馨儿,你不要小看山下的那些草地,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危险,其实不然。这是雪山脚下的草地,土层多厚咱们不清楚,草皮下面隐藏着什么咱们不清楚。但,我看到了一个险象环生的事实,那就是雪山脚下有一条溪水。这就意味着这片草场任何一位置都有可能会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沼泽泥坑。这是玩雪山草地驴友们的天敌,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逸翊,我听你的,我现在就是你的小跟班,你说咱们朝东,我绝对不敢向西,你说咱们现在爬山,那我就绝对不会溜草原。”这个时候的欣君绝对百分百就是一个跟着老公后面的傻媳妇,顺从,听话,无怨无悔,娇小,迷人。

“这才像一个老婆嘛。老婆,路上你要紧跟着老公的步伐,在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老公。”新君有些放肆,说的话有些口无遮拦,也超越了俩人定下的规矩。

“嗯,我跟着你就是。”欣君好像没觉察到新君刚才的那些话已经违约,依然是百依百顺。其实,欣君心里是这么想的:“自己与其严防死守,还不如放开一点。老婆……虽然有些刺耳,但毕竟自己和逸翊还有一层关系。再说,性情中的男人嘛,就如同最开始他要拉我的手一样,我不许,可最后还能怎样,他非要拉着,我还是一样习惯了,每次他说他要拉着我的手,我还得答应一声。‘老婆’就算是我给他打开的另一扇门吧。但是,以后再说,我一定要给他整风。‘老婆’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称谓,不能因为他高兴了就随便大呼小叫。我现在还无法做他老婆是一回事,我们这层关系能维持多久,能走多远更是一个谁也说不上的事。”

打开一扇门不要紧,在新君看来欣君已经认定自己和她的这层关系,至少在今天雪山之旅她是认可的。当然,既然能叫“老婆”,那就是一种责任,必须要承担起保护她爱护她的义务。“老婆,你要小心脚下,咱们今天走的这条路草丛里面还隐藏着一些危险,虽然你今天穿的旅游鞋,但还是要小心脚下,老鼠打的洞兔子扒的窝,一不小心踩进去就会伤着你。”新君叮咛道。

“你是不是不盼我好,一会儿是沼泽,一会儿又是草丛里的洞,是不是就想着我出点什么意外,好让……”下面的话欣君没有说出口。按照常理,英雄救美应该算是标准答案,欣君受点伤,新君就会背起欣君朝山下一路狂奔。这才是一个担当男人应该做的事。诸如此类,欣君的防线就又一次被新君突破了。

“不。馨儿,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想,要是脚崴了你怎么上山?脚了崴是小事,要是受伤流血了怎么办?车里虽然有急救包,可是咱们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把你弄到车跟前去?今天我放肆地叫了几声‘老婆’,虽然你没有制止,但我知道那是我放肆了。当然,能叫一声‘老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新君非常诚恳地说道。这番话也让欣君心里暖暖的:“这才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不触碰我的底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

沿着山脊走了大约两个小时,脚下的草越渐稀少,石块突兀,山势骤然陡峭起来。欣君说道:“逸翊,我有些累了,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行吗?”

“可以啊,爬山就这样,累了就歇会儿,紧过峢石慢爬山嘛,这也是生活的基本常识。”新君说着,顺势坐在一个突兀的大石头上面。

抚平气息,望着新君的脸,欣君严肃地说道:“老婆叫了一路,老婆还没坐下你反倒抢占了最舒坦的石头,这就是你的做派?我看啊,你们男人都一样,只顾着自己舒坦,高兴起来把谁都能忘在脑后,甜言蜜语也没了,体贴关心也没了,绅士风度也让狗吃了。”

新君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了扶着欣君坐在刚才坐下的那块石头上,连声说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欠收拾。”

欣君坐下后又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说道:“来吧,咱们坐在一起。另外,借你的大腿靠靠。愿意吗?”

“求之不得。”新君连忙坐下,扶着欣君把头靠在自己腿上。

四周是静谧的,就连山下草原里面最常见的小鸟,这个时候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只剩下几只苍鹰在翱翔。地上的小草非常努力着挣扎着,从石块的夹缝里露出了头,可贫瘠的土地没有给它足够的养分,稀稀疏疏,与山下成片的草相比,山上的草颜色就浓得多,也坚韧了许多。不远处的石块缝隙里面长满绿茵茵的苔藓,还有零星几朵灰色岩莲。

“逸翊,这儿应该不能叫草原了,牛羊爬不上,我估计连其他动物都没有吧?”欣君本来是安静的,是紧靠着新君的大腿,实施着她连新君都不可能知道的计划。

“这儿还不是生命禁区,咱们离雪线还有三四百米,要是登上雪线,那也不是生命禁区,上面还有雪狼雪狐。”新君说道。

“雪线——雪线是什么概念?”欣君问道。

“雪线其实是一个人们大致划定的区域,四千二百米以上一般都是终年积雪区域。所以,在地质学里面就有一个雪线的概念,也就是雪山四千二百米左右的一道分界线。”

“你在山下说的那个‘峢石’是怎么回事?”欣君接着问道。

“峢石”其实是新君老家的一种说法,新君的老家多山多水,尤其是那些支流,河面很宽但水并不深。在生活并不富裕,也没有能力架桥铺路的时候,为了方便人们过河,经常有人在河道中间放置一些石头,这样过河的人就不用绕远,踩着这些石头直接过河了。由于这些石头可能是一块就是一个桩,也有可能是几个石头垒在形成一个桩,摇摇晃晃不稳,踩着这些石头过河的时候就非常危险,快速借力通过是人们的经验,也就有了“紧过峢石慢爬山”说法。但现在欣君问起,一时间到让新君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茫然中,新君的手不自觉地伸向欣君的头发。

欣君没有制止新君这种违约行为。但,半天没有听到新君的说话,顺口问道:“逸翊,我能数清楚我有多少头发吗?”

这是一个难题,但新君不想放弃,连忙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我……”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逸翊,你喜欢摸我的头发吗?”这一次欣君说得非常清楚,多少根头发不是问题,或许越轨行为才是欣君所问的关键。所以,欣君没有让新君说完就直接打断了。

“嗯,我就是喜欢长发飘飘。”新君的回答非常自然。

“可是我不是长发飘飘,我是卷发,而且也不可能飘起来。”欣君有些哀怨地说道,话语间略带一丝悲凉。

“这有区别吗?你的头发本来就很长,卷发都已经搭在你的腰上了,要是拉直,那该是……”新君还是一如既往地说道。

“我不会把我的头发拉直的,我就这样,你喜欢吗?”

“嗯,喜欢。”新君依然非常坦然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喜欢头发长长的女人?”欣君开始追问。

“我从小生活在长发飘飘的地方,从小看着长发飘飘的女人长大。我老家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把头发蓄起来,及腰,甚至到脚踝,就像一泄而顷的瀑布,乌溜溜的,特别漂亮。”

“这只是一个地方的生活习惯,和你喜欢不喜欢好像沾不上边。逸翊,你的女人也是长发飘飘吗?”从虚拟迅速转到现实,或许这才是欣君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她,原先……结婚前还真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可是,现在已经很短很少了。”新君略作犹豫回答道。现实是一个两个人都无法逾越的沟壑,欣君的头发不是两人间第一次提到的问题,欣君也是非常坦然地告诉了新君。可是,对于新君身后的女人,新君没有说多少。

“她的一头长发还不是因为你的家才掉成那样的。逸翊,今天咱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就像你在山下叫我‘老婆’一样,我也不是非要提醒你这些。有些事咱们还得面对现实,你走不出来,我也是一样,咱们就像苦菜花一样苦苦熬着,我煎熬,我想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欣君的情绪突然急转而下,就像一条在大褶皱里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每每峰回路转,都是在怒吼着,冲击着,撞击着,直至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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