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初到乱世

天地玄黄，他悠悠醒来，浑身无力，日头才刚刚逃出地平线，并不刺眼。

他此刻懵懵懂懂，感觉是那么的虚幻，似梦中；眼中暗淡无光，似雾中。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连忙四顾：“天啦！”

死尸，一片死尸，横七竖八，满山遍野地铺开，灰布青衣点缀着斑斑驳驳的黑褐色块，裹挟着一张张或半张苍白的面孔，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一直延伸到河里。

“这不是真的，对，一定是在做梦，是在梦中，闭上眼睛，等一会儿就会转醒过来！”

他连忙闭上双眼，闭得很用力，以至于把眼睛都挤得生痛，再用手捂住，生怕闭不牢。

许久，他颤颤巍巍地放开酸痛的双手，颤抖着打开一条缝：“唉！”

他姓玄名晔，九零后，山东某三流大学商科毕业。

在那个毕业等于失业的年代，在那个大学生处处遭人嫌弃的年代，在那个普通人人如蝼蚁的年代，在济南城中村的出租屋中，孑然一身的他悄悄地走了，离开了生养他的世界，了无牵挂，无人在意。

他又轻轻地来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丝不挂，亦无人在意。

一阵河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低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着寸缕。他连忙用双手捂住下身，半蹲下来，虽然这里也许没有活人，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最终，羞耻战胜了恐惧，他半蹲着寻找到一件比较干净的衣服，颤颤巍巍地把它从一具尸体上剥下来。

这是一件长裳，麻衣青布，右衽直裾，还算完整，比较干净，除了些许泥土和几滴血迹，不像其它的浑身布满块状的汗渍，已然看不分明布料的原色。

当他穿上袴子（裤子），系好腰带，突然看见被他夺去衣裳的那具无头尸体竟然坐了起来。它双手左右摸索，寻找到掉落在旁边的脑袋，捧在胸前，双目圆睁，又咧嘴大笑，露出长长的獠牙和猩红的舌头！

他被吓得亡魂皆冒，妈呀一声拔腿便跑……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直到被另一具尸体绊倒。

他喘着粗气，坐起来拍着胸脯，马上觉得一阵恶心，这里的空气太污秽了，血腥味夹杂着屎尿粪便的味道，酸臭刺鼻，恶人心肺，让人窒息。

玄晔捂着口鼻，刚要起身，发现有什么东西（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抓挠着自己的后背，他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天旋地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他猛然睁开自己的双眼，一缕阳光射入他的瞳孔，夺目而眩晕。

他连忙用手背遮住，微眯着眼帘，待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自己刚才正在做梦，又并非全是梦。

他再次茫然四顾，原来自己正靠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穿着一条用布帛旗帜做成的简易短裤，石头上晾晒着一件右衽直裾、一条灰布麻裤和一双长靴。

石头下，与他并排靠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长发披散，怀中抱着一柄青铜短剑和一个布袋。

袋中装的是一些从战场上收集来的为数不多的铜钱、首饰、绢帛、粟米、麦饼等事物，战场或许早就被打扫了一遍了，遗留下来的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

太阳已经蹦了老高，温暖铺天盖地地洒下来，温暖了他们，也温暖了河面抚过的清风。

那边成片的尸堆却开始蒸腾了，恶臭更加浓烈起来，如同一淌黑水，清风是洁白的棉花，棉花沾染上黑水，它就被吞噬掉，沉淀掉，而黑似乎愈加地深沉了。

耳闻目睹此情此景，玄晔希望这仅仅是一场梦，亦或是他在梦中做的一场梦，但这确乎就是现实，他真的穿越了。

他叹息一声，起身取下已经晾干的长衣、长裤和长靴穿上，又系上腰带，拎起他身边的那柄从战场上捡来的环首刀，插在腰间，将那小男孩唤醒。

小男孩似乎唤做阿勇，姓张名勇，正是那个在“梦中”挠他后背的人。张勇当时正被几具尸体压在身下，那是他的父母，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护得他周全，使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玄晔记得，当时他在旁边捡了把锄头，刨了个坑，把小男孩的父母亲埋葬了。顺带在战场上捡了些东西，然后沿着河水走出了战场，在这块临河的石头上清洗整理，晾晒衣服，忙活了小半天，晒着这融融暖日竟然瞌睡起来。

“叔，我们接下来去哪？”张勇问道。

太阳愈发地热烈了，战场那边的恶臭开始弥漫过来，乱世的死神除了战争还有疫病。

“请叫我大哥。”玄晔道。

以太阳为参照物，玄晔很快就分清了方向，河流是从西边流过来的，仅以此并不能判断这里是在哪里。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对了，现在是什么朝代？”

玄晔一边走，一边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查看刀的样式和材质。

刀刃长三尺有余（1汉尺约23公分），柄长一尺，直脊直刃，刀柄用上好的硬木相夹，外用丝绳夹漆缠绕，柄首有扁圆的铁环，环上系一条红色的绢带。

刀面上有“卅炼”的字样，或是精钢打造，掂量轻重大约有三四斤，单手能持，以他现在的臂力和腕力，用来战斗就有些吃力了。

他将布袋递给张勇，用双手握持，他不会用刀，甚至从未见过这等实物。但没吃过猪肉并不代表没见过猪跑，他照着影视剧中的样子劈砍了两下，不得要领。

“什么是朝代？”张勇接过包裹问道。

“朝代就是，就是，就是国号。”玄晔想了想，问道：“当今皇帝是谁，姓甚名谁？”

“哦，现在是大汉朝的天下，天子姓刘。”张勇偏着脑袋想了半天：“叫刘什么，我给忘了。”

“奥，原来是大汉朝。”玄晔了然：“是东汉还是西汉，具体是什么年间呢？”

“不知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是一问三不知啊，玄晔有些头大，随口问道：“那刚才死在那边的是些什么人，谁杀的他们？”

“我们是太平道，都是官军杀的，官军杀了我一家。”张勇红着眼睛恨恨地说道。

“太平道，黄巾军？”玄晔不由愣住。

这才想起，那群破衣烂衫的死尸头上，可不是大部分都裹着黄色的布么，但若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因为这些布巾并不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鲜艳显眼。

想想也是，老百姓衣服都没得穿，哪儿去找那么多黄布，于是就把一些破布灰衣，用黄土浆一裹，就成黄布了，有的直接撕下自己的衣角在地上一抹就戴头上了。

“看来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黄巾起义了，看这情形黄巾军怕是已经快不行了，这，这可是乱世啊！”

虽然玄晔前世看过一些穿越小说，也yy过，可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慌了神。

“怎么办，保命，对，先保命，再看看有没有机遇。他妈的，这起点也太低了吧，别人一来就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手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枪有枪，老子这是真正的赤·裸裸地来啊！”

就这样，开局一把环首刀，带个小学生，开启了他的穿越之旅。

备注：

玄姓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中华人文初祖，黄帝之子玄嚣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