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路遇劫匪

翌日清晨，按着舆图，玄晔一行从清亭渡济水南下，济水南岸有谷城县，谷城以南便是良山山区了。

谷城以谷水而得名，谷水发源于良山，由南向北流经谷城注入济水。

玄晔过谷城而不入，沿着谷水继续南行，再没有官道可走了，只有一条狭窄的乡道，可容一辆马车通过的样子。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嘿，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嘿……”

良山渐进，玄晔看着起伏的山峦，终于远离了一览无余的华北大平原，心情大畅。为了缓解路途的疲劳，他带着随行的孩童唱起歌来。

两边的山势越来越陡峭，河谷越来越狭窄，拐过一个弯，孙仁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告道：“不好了，在前面探路的赵信和林森被一伙强人围了！

“什么情况？”玄晔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有七八十人。”

“走，过去看看。”

玄晔止住车队，一边令裴元绍和吴病等人集合甲士，一边隐住身形向前查看。

只见谷水西岸，乡道旁边的山坡上，三五成群地分布着几十号山贼。

他们或扛长矛，或持刀剑，或张弓弩，或举棍棒，或袒胸露背，或穿得花里胡哨，或披头散发，一看便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赵信和林森到底稚嫩，一时不察，浑然不觉地走进了埋伏圈，突然就被围了。面对刀剑于加身，他俩没有反抗，也来不及反抗。

那伙强人也还有些职业道德，亦未痛下杀手，只是下了他俩的武器，再搜了他俩的身，看有没有财物。

强人中有一个高大健硕的头目，扛着大刀片子，很有特色地站在一块石头上，正对下面的一众喽啰指指点点，颇为显眼。

玄晔大致数了数，这伙山贼有六十几个，查看周围的地形，又估算敌我的装备和战力，他最后得出结论：这伙人就是来送人头的，组团来送！

玄晔正盘算着如何结合眼前的地形排兵布阵，歼灭敌人，忽然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玄晔又想道：“老子可是堂堂正正的反贼，要打劫也是老子打劫别人，现在反倒被这群不开眼的毛贼打劫了，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啊！话说，现在老子的事业才刚刚开张，正好缺人，既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玄晔一脸坏笑地叫来裴元绍、吴病和张彪这三个队率，说：“如此如此……明白了吗？”

裴元绍、吴病、张彪听完，面色各异，三人应声道：“明白。”

“好，那就行动吧。”说完，玄晔自己只带管亥和一什人马，亮出刀甲器械，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这伙山贼正在履行打劫的本职工作，突然看见北面开出一队刀剑具备的“官兵”，吓了一跳，当即便要扯呼，却见自己的大当家一动不动，并未发出撤退的命令，再转首一看，官兵只有十几个人，于是也停下了脚步。

那山贼老大起先也是一惊，但他毕竟从事高危职业多年，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正犹豫纠结：“与官军一个照面二话不说掉头便跑，这样传出去似乎很影响自己高大的形象……”

待他看到官兵的人数只有自己的一两成时，定下心来：“就这么点人也想剿灭我？姑且看看他们的来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再跑也不迟。”

“官军”见到他们后，并没有急着向他们发动攻击，亦未掉头撤退，反而步伐从容，我行我素，就像他们不存在一般。

“官兵”队伍为首的是一个青年军官，七尺有余，面白无须，没带冠，亦未着甲，只是带剑而行，身后跟着一个八尺大汉。

那“军官”走近前来，忽然抬头，四顾，讶然问道：“咦，你们在此作甚？”

贼老大闻言一愣，看看对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心想：“没错啊，是打劫的职业套装啊，这个鸟官莫不是走路走昏了头了？”

这时，贼**站出来答道：“打，打劫！”

“哦，原来是劫道啊！”那年轻军官鄙夷道：“怎的没个旗号和口号呢？这也太不专业了。”

一听这军官的口气，贼老大顿时就不乐意了，哪里容得他人鄙视自己的业务能力，连忙接口道：“旗号，当然有，弟兄们，把咱家的旗号亮出来！”

贼**接令，向后一挥手，竖起一面“王”字大旗，然后问道：“只是这个口号是啥物件？”

原来，这贼老大姓王。

那青年军官倒是耐心为其解惑道：“这个口号就是，你们打劫的时候只要一喊，别人就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了。管亥，给他们示范一下，就是我前两天跟你玩笑说的那个。”

那八尺大汉粗着嗓门吼道：“额，那个……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话音一落，管亥顺势把手中的斩马大剑往地上一戳，嗡的一声，恰到好处，煞有其事。

众人都被镇住了，而后爆发出一阵呼喊声：“彩！”

“原来是遇到高手了。”王老大的下巴顿时掉在了地上，鬼使神差地连忙向那人行礼致谢：“多谢大人指点！”

那军官自然就是玄晔，他也不客气，欣然受了这一礼，顺势说道：“带上你的人马，跟我走吧！”

“啥？”

王老大一听这话，感觉自己的脑袋晕呼呼，有些不够用，结巴道：“你说啥？我没听错吧？你叫我们跟你走，这是什么情况啊，到底是谁打劫谁啊，这是财没劫到还要把自己赔进去的节奏啊！”

他已经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旁边的贼**倒是反应极快，连忙道：“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跟你走，我们华山寨的好汉也是有家业、有操守的人，怎么能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当我们手里的家伙是吃素的？你当你是谁啊？”

“对啊，你们谁啊？”王老大这才想起，眼前这帮人马可不正是官军么？一群拦路打劫的盗贼竟然把官军打劫了，双方似乎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却听到那军官嘀咕道：“华山？华山离这里好像至少有一千多公里吧，难道华山派这时候就开张营业了？你们真是华山弟子？你们的华山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山寨就在小华山上，西去二三里就是。”贼**脱口而出，浑然不觉已经透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那军官像是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像是一张通缉令，递过来道：“就凭这个，我就是这个上面的玄晔，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这张通缉令是他昨日路过清亭的时候从墙上揭下来的，他本打算拿来留做纪念，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登上头条，而且是大汉朝的头条，很有纪念意义！

王老大接过通缉令看了起来，纸上的画像确实与眼前这个军官有点像。

这时，贼**也凑过来，一边盯着纸上看，一边问道：“老大，这上面写得是啥？”

王老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王老大再抬头去看时，那军官已经走远了，还带走了那两个人质。

“不好，中计了，快追！”

却见负责断后的那个八尺大汉抡圆了手中的长柄斩马大剑，大开大合，立刻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四五个追上去的喽啰一眨眼便尽皆倒地毙命。

其余人见此，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哪敢缨其锋芒？

就在这时，一大批“官兵”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们背后的山坡上，形成了包围圈，摇旗呐喊，声震寰宇。

前有杀神阻路，后有大军包围，他们完了！

这时，那青年“官军”再出声劝降，要想活命，只有弃械投降一条路了。

权衡之下，王老大断然下令放弃抵抗，归顺玄晔。

一场战斗只一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伤亡不过数人。

王老大匍匐在玄晔脚下，叩首道：“在下王石，愿归顺主公，效犬马之劳。”

“起来吧，集合你的队伍，去你的山寨，再做计较。”玄晔迫切希望有一个落脚之地进行休整。

成王败寇，既为手下败将，王石倒也实在，起身就去集合队伍，一同往小华山而去。

只是一路上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地瞄向雪儿、张宁、绿衣和钱妻等女眷，哈喇子流了一地。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个木制的山寨门口。

王石吆喝一声，山门就打开了。

还未进入寨门，玄晔就闻到了一股异味，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脏乱差景象，满地都是垃圾和大小便，偌大的寨子里竟无处一处下脚之地。

他强忍住不适穿过操场，被王石迎进堂屋。堂中虽然破旧，却颇为宽大，摆了十几张席案，席上、案上杯盘狼藉，什么都有。

最里边靠墙放置了一张床榻，榻上有一床被褥，像是被油炸过似的，乌漆嘛黑，油光发亮，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刺鼻味——发霉腐臭的味道与汗臭味融合酝酿地恰到好处，不知有多少个年头没洗过了。

木制的地板上也是黑乎乎一大片，一滩一滩不知名的液体，有些粘脚。

墙角还堆积着些大小便，稍稍一靠近便觉得反胃、刺鼻，辣眼睛，有些上头。

玄晔脑海中十万只**奔腾而过：“我靠，这还是人住的地方么，狗窝都不如啊！”

王石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小跑过去煞有介事地把那一床“油豆腐”叠好，躬请玄晔上座。

玄晔一路进来就憋着一口气，他不好捏鼻子，怕王石脸上不好看，这下实在忍不住了，把鼻子埋在臂弯里使劲吸了几口，勉强才压下腹中的翻江倒海。

身边的雪儿一直是用袖子轻掩着口鼻，眉头都皱成山川了，脸上写满了嫌弃，显然打死她也不愿意住在这样的鬼地方。

可是这寨子里哪有一处是干净的？

玄晔转身出了堂屋，站在台阶上，顾看四周，感慨道：“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个一年半载，真是忍耐力过人啊，体质稍微弱点的早就得病死了，这真是一群小强啊！”

“走吧，我们还是在寨子外面寻一处开阔点的地方宿营吧。”

说完，玄晔一行人逃也似得往外走去。

王石反应过来，急追出来，问道：“主公，你们这是，可是属下招待不周？”

玄晔道：“不关你的事，是你这寨子太乱了，太脏了，还有这味道实在太大了，她们住不惯，所以我们还在外面安营。你还是吩咐下去，收拾东西，明天放一把火把这寨子烧了吧，免得产生瘟疫。”

王石被说得老脸一红，也不好再劝了。

他起先也觉得有些脏乱，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再要想收拾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也没人愿意干，于是就创造了这样一个人类生存环境的奇迹。

天色将晚，玄晔把营地选在寨门外一块不大的草坪上，把辎车围成一个圈，他们便在圈内搭设营帐，并在内外安排好警戒和岗哨……

是夜子时，夜深人静，寨子里一间营房却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在密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