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收拾鏊山

王石只身进入寨中，田一亩令人关闭寨门，并暗中派人从小路出去，将外出耕作找食的手下招回来。

田一亩亲自将王石迎入寨中，满脸带笑，学做大人物的样子，拽文咬字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大家此次光临寒寨，不知所为何事？”

“什么大家小家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王石摆了摆手，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什长。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是奉了我主之命，来作说客的。”

“说客？”田一亩的肚子里本来就没有墨水，装不下去了，疑惑道：“他想让我干什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王石道：“我主让你归顺。”

“归顺？”田一亩一愣，说道：“我说老王，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乡邻，而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自己犯傻投了那个毛头小子也就罢了，干嘛非得拉我下水？”

王石一听对方竟敢如此轻蔑地称呼自己的主公为毛头小子，有些不悦，没好气道：“看看你这寨子，还有你身后的这帮老弱病残，半死不活的，你还有的选择吗？”

“他图什么？”田一亩道：“那小子能白白养活咱们，我凭啥相信他？”

“我主乃仁义之主！”王石答道。

“仁义？狗屁！”田一亩一口唾在地上：“仁义值几个钱，能当饭吃么？那些当官的、那些地主恶霸、朝廷的天子，哪个不说自己仁义？”

王石见对方拒绝地如此决绝，无奈道：“我希望您能为寨中的弟兄、妇孺考虑考虑。”

“我正是为了他们考虑。”田一亩道：“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进了你们的寨子会不会被圈养起来，最后成了谁的盘中餐！”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王石面色一沉，开始摊牌了：“昨日傍晚的事，是你们做下的吧？”

“昨日傍晚？”田一亩心中一惊，故作糊涂道：“昨日傍晚发生了什么？”

王石闻言，冷笑一声，自顾自道：“一百二十斛粮米，再加三条性命，十几个伤员，你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

“什么粮米，什么性命，什么伤员？”田一亩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哈，哈哈……”王石气急而笑，然后面色一凝：“你以为我主是好欺负的么？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便用刀剑说话罢！”

田一亩脸色一变，道：“你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王石道：“一旦动了刀兵，死伤的就不是几个人了，我军上下皆激愤，言必血债血偿！”说罢，抬脚就走，竟不想再谈了。

“且慢！”田一亩终于被这句血债血偿给震慑住了，他自忖一旦打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若是被攻破了寨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请留步！”田一亩追上去，急切道：“也不是不能商量，总要先讲清楚条件吧？”

“这才对嘛。”王石点头道：“我主的条件很简单，就两点，第一惩办凶手，第二打散整编。”

“你说什么？没搞错吧？”田一亩惊愕道：“我是说，你们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归顺。”

“怎么？”王石道：“你也有条件？说说看。”

田一亩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也就两条。第一，昨晚的事不是我们做的，哪来惩办凶手之说？第二，收编之后，我们必须单独成军，不能分开！”

“那他娘的还谈个屁啊！”王石一听这话，愤怒地拍案而起，蹬腿就走。他知道这两条涉及此次谈判的原则和底线，用屁股都能想到，玄晔必然不会答应。

田一亩抬头看看天时，又扫视四周的山林，自己外出的弟兄还未来得及赶回，心中暗暗思量。

见王石气呼呼地要走，田一亩赶紧拦住，虚与委蛇道：“别走啊，咱们再谈一谈，这是件大事，不可不与众弟兄商议之后，才能做出决定的，请再容我半日。”

……

大半个时辰过去，玄晔见那两人还在寨墙上扯皮，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嘀咕道：“看来，这王石确实不是个搞谈判的料。”

“去把王石叫回来吧。”玄晔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本想招抚田一亩，没想到对方竟不知好赖，谓左右道：“田一亩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看来是要给他些教训才是，命令弓弩手列队准备！”

还在与王石讨价还价的田一亩，一看对方就要直接开战，连忙向外面喊道：“那个，诸位兄弟，稍安勿躁，一切都好说，咱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嘛。”

王石见此情形，断然道：“就这点事儿，还商量个屁，成就成，不成就拉倒，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告辞！”

“等等！”事急矣，田一亩也不好在拖了，急忙说道：“我可以答应收编，但就一点，绝不能惩办凶手！”

田一亩当然不愿交出凶手，否则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完了，搞不好会众叛亲离。

“此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王石摇头道，言毕，继续往外走去。

事已至此，田一亩无奈地叹息道：“好吧。”

他心里很清楚，山寨里几无可用之兵，一旦开打，一刻钟也守不住，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同意。

山门一开，玄晔带人进去一看，这哪里是个什么山寨，就是岩壁下凹进去一块空地，勉强可以遮风避雨。

放眼望去，石壁下面皆是一些用树枝搭成的窝棚，破烂的草席上，或坐或躺着些奄奄一息的老弱妇孺。

田一亩太计较了，饿了那么久，此次抢了那么多粮食连顿饱饭都舍不得给他们吃，一日只给两升米，早上只吃了一升，刚好能吊住性命而已。

时至正午，正是午饭时刻，田一亩只吃早晚两顿，玄晔却要吃三顿。

玄晔下令就地取材，生火煮粥，煮干饭。当香喷喷的米饭飘进这群奄奄一息的山贼鼻子中，他们顿时精神一震。

田一亩见此，暗中大骂玄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时，一群人闹哄哄地从外面回来，是田一亩早上派出去耕作、狩猎和收集野菜的山寨弟兄，皆手持锄、铲、镰刀、棍棒，呼喊聒噪。

玄晔见此，恍然，道：“就是嘛，先前有情报说这寨子里有四五十口壮年汉子，眼见的全是老弱妇孺，原来都出去了，还好没有拖太久，要不然真有些麻烦。”

他故作豪迈地对田一亩说道：“田兄，还不快给我引见一下回来的诸位兄弟。”

田一亩上前，止住手下的纷乱，装模作样地说道：“弟兄们，这是我田一亩新认的主公，还不快来拜见！”

刚回来的这群汉子有人不解，嚷嚷道：“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又多了一个主公了？”

他们毕竟跟随田大当家有些日子了，都对这位待人公道的大当家很忠心和拥戴，现在要他们突然更换山头，登时不乐意了。

“劳什子主公，关俺们屁事！”

“俺们就只认您！”

起先只是几个带头闹事，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难听了。

“田大家，您为啥要认这个小白脸为主公，他配么？”

“就是，就凭他那小身板，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我看让他给您当面首还差不多！哈哈……”

田一亩见此，面色作难，装模作样地喝止住众手下，并顺势将收编的条件和盘托出，做出一副面目不忍，痛心疾首的样子。

此言一出，群情汹涌！

原来，田一亩终于等到外面的弟兄回来了，从双方人数上看，似乎势均力敌，谁怕谁？又看见弟兄们这么拥护自己，气势也足了，顿时就起了别的心思，想要反悔。

田一亩挺直了腰板，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玄晔，似乎在说：“你看，弟兄们意见这么大，收编之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却不知，玄晔已然被田一亩，和手下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彻底激怒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玄晔手下的将士也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尤其是张彪，所谓主辱臣死，当场就爆发了！

只见，张彪两步就跨到那个口出秽言的汉子身前，举起碗口大的拳头就砸了下去。这一拳携风带雨，含怒天之气，正好砸在那人的太阳穴上，红的绿的白的，顿时迸裂出来！

这突如其来血腥的一幕震慑了所有人，看着这个山一样的壮汉，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场面死一般地寂静。

局面就这么尴尬的地僵持下来，玄晔口中似吃了苍蝇，心中骂道：“自己还是太年轻啊，人心是那么简单的么，三国演义看多了吧？真像他们一样施舍点恩惠，说几句豪言壮语，人家就会纳头便拜高呼主公？实力啊，没有强大的实力，什么都是虚的。”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田一亩，恶从胆边生，突然拔出佩刀，毫无征兆地照着田一亩的脖颈横斩过去。

一道刀光闪过，刀锋画出一条闪亮的弧线，划过田一亩的脖颈，停在他脑后，刀尖还在嗡嗡的震动着。

田一亩怎么也没想到，玄晔竟然敢这时杀他，双手捂着脖子向后笔直地倒了下去，砸在斜坡上滚倒一边，双腿没蹬几下就不甘地死啦。

前有张彪的雷霆一击，后有玄晔的含怒一刀，这群山贼也就能欺负欺负老百姓，真遇到狠人，也就没了胆子。

玄晔把环首刀斜指地上，任鲜血滴落在灰色的石头上，扫视众人，轻声问道：“还有谁？”

与此同时，埋伏已久的裴元绍和吴病，率众从四周的山林中冲了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明面上玄晔只带了管亥和张彪两个队，再加上亲卫，不过七八十号人，实际还有裴元绍和吴病各率一个队共计六十余人，埋伏在暗中。

这一下，双方就不是兵力相当了，而是相差悬殊了。

众人噤若寒蝉，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开不得半点玩笑，有几个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了。

玄晔收刀令道：“将昨日袭击杀害我军将士者，就地正法，其余人等皆既往不咎。”

然后，玄晔把鏊山寨中的所有老弱妇孺皆接回华山寨，自养之；又把其中的壮年男子打散整编为一个新兵队，令杨智统带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