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黎明的裂痕（1）

【第一部分第十章】黎明的裂痕Chapter Ten:Rip of The Dawn

【第一节】

2003年1月3日伊拉克，巴士拉

“布雷顿先生？”屋外的枪声十分的响，“是的，是他！掩护VIP！”

“收到！”士兵们掩护着这个士兵在走廊里行进，同时还有这个刚刚获救的中年男子，“波特！你带路！”

于是波特顺着他们下楼来的旋转楼梯向上，他们现在需要立刻离开，但是猛然的，一个影子从阳台闪了出来，他正在举枪射击，却发现是个孩子。

这孩子脸的右侧还带着一条长疤，没有武器，但身上绑了自杀背心，手里握着一个松发式的引爆器，看得出来，这孩子毫无杀意，甚至心里只有恐惧，这是个无辜的孩子，无辜的人体炸弹。

“别松手，别松手，你听懂了吗？”波特不会说普什图语，只能放下了枪用双手示意这孩子冷静，“你会没事的，放松。”他伸手去握住了那个孩子的手，将松发按钮换用自己的拇指按住，右手从腿挂上取下了拆弹钳，伸向了引爆器与自杀背心连着的线，“射杀他，波特！没时间了！”

“咔。”两根线都被剪断了。

他不理会身后的队友，慢慢的松手，并让那个孩子也松手，没事了，那个孩子几乎要哭了出来，和波特说了一句普什图语。

波特确认安全后，将那孩子一枪托打晕了过去，这是为了他好。

“安全了，走！楼下的凯斯，克里曼，肯，上楼了！休，你留下掩护他们两个，我先送布雷顿登机。”

“快去吧！”

波特护着布雷顿上了天台，直升机正停在这里，旋翼扑打着空气仿佛随时都要起飞，“先生，快！这里！”他把布雷顿送了上去，“坐在最里面！”

安排好后，他折返到天台的入口，却发现只有休上来了，同时他扛着凯斯。

“其他人呢！”波特大声的问着。

“他们都不行了！凯斯还有呼吸！”休将凯斯背向了直升机，“是那个孩子！！”

波特不敢相信，进入了楼梯间，看到了克里曼和肯都靠着墙瘫坐着，满脸都是血，已经没有了呼吸，这时，他突然看到了刚才那个孩子抱着一支AK步枪站在了刚才他出现的那个窗台边。

他举枪对着那个孩子，那孩子一下扔下了枪就躲开了。

“波特，快！”耳机里休催促着，楼下已经响起了不绝于耳的脚步声，敌人正在疯狂的向上涌。

2003年1月5日英国，赫里福德

“波特，其他队员们也不愿意再和你一起行动了。”中校严肃的说道，“克里曼和肯牺牲，凯斯因为脑内的子弹，已经是植物人了，波特，你要被开除军籍了，这样的失误是不允许的。”

波特接过中校手里的信封，“谢谢你，长官。”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了。

“嘿，波特。”中校叫住了他。

“长官？”

“一枪射入死亡T区他的手就不会松开按钮。”

“谢谢。”

他想起了后来休告诉他那个孩子对他说的那句普什图语，那是一句伊拉克古谚语，“蒙汝之恩，吾命得保。”

蒙汝之恩，吾命得保。

2003年2月24日伊拉克，扎卡维手下的塔利班驻地

“把这该死的西方间谍也扔进去！”普什图语大骂着，几个武装分子将波特推进了一间牢房，锁上门后走了。

波特听不到敌人的声音了后，靠近了被关着的另一个人，不错，正是营救目标。

本来由于科林森的好意，他得以加入MI6第20分部的行动处接受科林森的指挥，但这次行动他是被排除在外的，所以他才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找到这个被绑架的女记者。

“凯特？凯特？”他靠近了那女记者。

“谁？”

“英国**，我会带你离开的。”

……

当周围的人都倒在了他的刀下后，波特面前还剩下一个人，这里是扎卡维手下在网络上直播斩首的录播室，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正拿枪指着他。

“蒙汝之恩，吾命得保。”找到你了，波特心想，“蒙汝之恩，吾命得保！”

那孩子恐惧着，放下了枪，波特抢过了那支AK步枪，枪口转而对准了这个男孩。

“波特，别杀他，他并没有要对你开枪！”凯特在一边坐着。

“凯特，帮我翻译，没问题吧。”波特知道凯特作为BBC著名的战地记者，这种翻译应该没问题。

“那天，为什么要杀我的队友？”

凯特如他所说的用普什图语问着。

那孩子哭腔一样的回答着。

“他说不是他杀的，是其他士兵。”凯特现在的恐惧变成了波特手里的那支突击步枪，“他说是另一个士兵。”

“伊拉克士兵还是谁？英国士兵？”波特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正要开口回答，外面响起了枪声，房间的几扇玻璃都被瞬间击碎，碎片横飞，凯特立刻大惊失色，这也让波特清醒了一下，“凯特，我们该走了！让这个孩子也跟上！”

三个人跑了出去，那孩子一出门就指向了另一边，将他们带进了车库，这里停着一辆皮卡。

波特没有想通。

……

“夜鹰小队，带走波特和人质，其余人员不要理会。”科林森命令道，他透过机组人员头盔上的实时摄像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是一个月前的那个孩子，他皱了皱眉，“警戒那个男孩。”

“休！不是他！克里曼他们不是这个男孩杀的！带他走！他被塔利班的人抓到会被残害致死的，你听到了吗？！休！”

“起飞，返回基地。”科林森命令道。

“混蛋！科林森！你听不懂吗？下命令啊！让他们带走那男孩！”

“夜鹰小队，请尽快撤离。”科林森没有理会机舱摄像机前歇斯底里的波特。

2003年3月10日伊拉克-伊朗边境线高速路

“没想到美国人会勾结伊拉克人加害于你呢，巴斯特。”波特看着身边这个计算机疯子，三天前，由于英国的空地导弹频频误伤友军，波特奉命带回这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这家伙曾在一次军方的导弹试验中操作失误，导弹袭击了一个无辜的村子，他为此饱受谴责并被立刻撤职调查，谁知道消失了多年的他被美国人带回了中东这个鬼地方，结果就是“精神不稳定的”他突然倒戈。

“因为袭击那些士兵是他们让我去做的，现在秘密在我身上，我的命在你身上，他们自然要加害于我们。”巴斯特跟在他身后一路走着，“瞧啊！我们从西南走到了西北，士兵，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吧。”

与此同时，一个美国人正在科林森的办公室里发狂，“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不告诉我他们的位置的后果！那些**的计划你我连知道的份都没有！所以你不要自恃有什么办法可以就他们！那些上头的家伙生气了后谁都帮不了你，和我！”

那人使劲的拍着桌子，“我奉劝你，把你那调皮士兵和巴斯特的既定撤离点告诉我！”

科林斯知道，一旦说了，不光是巴斯特，波特的性命都可能不保。

“你也有些小故事不是吗？在巴士拉的那个晚上……”这个美国人凑近了低声似乎是警告着。

果然，美国人的底牌是这张，“……”

“西北边境告诉，13号路口。”他低下了头，慢慢的说了出来。

“哼。”这美国人走了出去。

科林斯看着那家伙走了出去，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上校，我给你个忠告。”这是他背后的行动处主任，“波特在很久以前就告诉我了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而且重要的是，前天，凯斯去世了，弹道分析都在这里，你要是不能把波特活着带回来，我就立刻把这份分析报告送到楼上的人手里去。”

科林斯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颗卡在凯斯脑内的弹头，.45ACP，根据枪械库的记录是波特记录在案的UMP45冲锋枪发射的，而当天，波特为了表示友好和你交换了武器对吧？”

科林斯感觉到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是如此压抑，“给我准备一套装备。”

……

“你以后可不要像我这样，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落得这个四处流亡的下场。”巴斯特踢着路边的石子，“这是那个伊拉克人电脑里的重要数据，交给你了，若不是你，他和美国人早就把我杀了。”他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了波特。

“停下！”波特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手示意他不要再向前了。

“怎么……”

“雷区！”波特慢慢的蹲了下来，看着前方的一片荒漠，还有200米就是西北边境上的这个高速路了，“一定是对付美军的时候留下的……妈的……跟着我的脚步，踩在我的脚印上，可以吗？”

巴斯特看了看四周，这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你不是在吓唬我吧老兄？”

波特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石，“要试试吗？”

“不不不。”巴斯特连连摆手，这一个石头有可能会引爆整个雷区，那时候他们两个就只有天堂见了。

“跟着我。”波特慢慢的站起来，取下了AK步枪的通条后将其背到了背后，“这是人工埋的，时间比较久了，我有把握通过，我们没时间绕路了。”

“比起被背后的那些疯子追上，我宁愿被你的失误害死。”巴斯特半开玩笑的挖苦道，跟着波特迈开了第一个脚步。

……

“来吧，我们要到了……我这里已经没有地雷了，安全区！”波特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是最见鬼的一次雷区穿越了，200米要了他们两个小时，他不知道巴斯特的身体还能不能坚持住。

巴斯特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脚印，“喔，真好。”

他向前一跃，直接抱住了波特，“老兄，你又救了我一次！哈哈哈哈！”他放肆的笑着。

一枚子弹飞来，发出咻声，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巴斯特！”波特看到巴斯特眉心爆开一朵血花，血全部溅到了他胸前的战术背心和脸上，“不！”

他快速的从背后抓过步枪，循着枪声的方向找到了开火的武装分子，是追他们的那批人中的一个，“干你妈的！！”步枪全自动的朝着那个方向扫射着，直到把一个弹匣剩下的所有子弹都倾泻了过去，那个混蛋被打成了筛子。

“干你妈的！干！”波特蹲了下来，找出了用来找到巴斯特的他们家人的照片，其中就有他十分挂念的女儿，他把巴斯特的尸体翻了过来，让他面朝上，将照片放在了他的胸前并用他的手压住，波特还能感受到巴斯特的手上残存的温度。

将这个“疯子”标志性的棒球帽取了下来，盖住了那骇人的创口。

血已经浸湿了周围的沙土，“安息吧……”波特不再打扰他的睡眠，默默的离开了开阔的高速路，这个撤离点已经暴露给敌人了，而唯一暴露的可能就是……

科林森。

2003年3月12日伊拉克边境高速路

科林森驾驶着路虎RDV-WMIK版突击车，找到了波特的备用撤离点，停了车后，他跳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也就只有一个地方会是波特的藏匿点——路边不到十几平方米的土屋。

他踏过碎石，走进屋内。

波特正透过早已没有了玻璃的窗口看着伊朗的那个方向。

“波特……”

波特一转身，他的手枪对准了科林森，“我已经收到了弹道分析的简短报告了。”

“嘿，我……”

“你最好和巴斯特的死一起解释一下。”波特的眼睛里现在是真正的闪着杀意。

科林斯慢慢的走近，“放轻松，波特，放下枪，听我说……”科林斯慢慢的走近，“我……”

他突然前扑，将波特手里的枪按到了一边，不料波特早就反应了过来，挥拳向他反击，“巴斯特本不会死的！”

科林斯向后站起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枪口对准了波特，“我，休·科林森上校，MI6第20分部总指挥，一生多次立功；你，约翰·波特，曾因失误指挥害死了队友，而如今调查发现那支杀人的枪并不是一个无辜的男孩，而是标记了你的名字的UMP45冲锋枪，你觉得，我们两个的话，谁更可信？！”科林斯左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

“行动前，我和你交换了武器！”波特迎着枪口向前走着，“开枪啊！科林斯！再杀死一个队友啊！”

“干！”波特推掌推开科林斯的手枪，反身钩住他的脖子，将他勒到了墙角。

随着波特越来越用力，科林森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波特……咳……波特……我说……快松开……”

“咳！”波特松开了他。

科林斯坐着喘了几口气，“当时，当时，我从楼上打算下去接应他们三个，结果阳台上，那个男孩正在捡起地上的尸体旁的AK步枪，于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枪杀了他，外面枪声很乱，流弹和跳弹到处乱飞，我一时忘了他们三个，当他们上楼来的时候，我把他们当成了敌人，于是就向他们扫射了，直到我看清了他们的装具……他们……他们没有向我报告，也许他们以为我在楼顶……”

“也许……也许他们是信任我的……”

“那个男孩呢？！”波特接着问着。

“跑了，躲起来了……当时我多想杀了他……是他……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可是……”

“我一个一个的检查他们的伤势……我祈祷这不是真的，可是……只有凯斯在心肺复苏后还有呼吸了……”

“呼……”波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吐出了几个词。

“这不全是你的错，科林斯……都过去了。”

“巴斯特的死也是……那个美国佬用这件事威胁我……我不得不……杀了我吧，你有权这么做。”

“这都过去了！休！”波特起身捡起了地上的两把手枪，将科林森的那支递了过去，“我现在拿着重要的证据，我们走吧，尽快离开这里。”将科林斯拉了起来。

“嗖嗖”的声音传来，土屋的墙上立刻钻出几个光柱，外面的阳光跟着子弹的脚步射了进来。

“科林森？！这个位置你不会告诉了别人吧！”波特抓起了靠在了一边的AK步枪。

“没有！八成是被人跟踪了！那个混球！那个死胖子美国佬！”科林森反应了过来，“AK给我，我掩护你去开车！”

波特点了点头，将枪递给了他，于是科林森倚在了门边射击从对面山坡上冒出来的敌人，“走！”

正当波特冲出去时，一发子弹却穿过了土墙命中了科林森的左大腿，“他妈的，啊！”

波特已经到了突击车边，“快！休！过来！”他探出头去用手枪射击着敌人，科林森扔下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的AK步枪，颤抖着吸了口气，强忍住了疼痛，从门里一瘸一拐的冲了出来，谁知一片弹雨袭去，科林森前进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身中数弹后他向后栽去。

“科林森！干！”波特知道科林森已经死了，他摸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

休·科林森倒在了地上，由于右颈大动脉被贯穿，他正大口大口的咳血，意识正在渐渐模糊，全身都在变冷。

没救了，波特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使劲的挪动右手，吃力的从战术背心的附包里取出了一枚M67手榴弹，沾满了鲜血的右手将其放在了胸口，然后，左手颤抖的伸过去，拉下了保险环。

“呼……呼……呼……”他大口大口的吸气，刚才的行为让他没了力气，而且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感，眼前一黑……

波特见科林森已经没有了反应，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尖锐的刺耳的嗒嗒声，似乎催促着他快速离开，“见鬼。”他一脚油门向前驶去。

敌人见波特离开，立刻就朝着科林森围了上去，能缴获特种部队的装备可是一大乐事。

科林森右手藏在背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到了耳边噪杂的普什图语响个不停，他可以感觉到左手上的手表正在被取下，胸前的战术背心被翻来翻去，而终于，他等到了敌人翻动他的身体，于是他的右手露了出来。

“混球们……”他心里暗骂着，他右手已经没有力气来捏住M67手榴弹的保险柄了。

波特已经驶出了300多米，听见了身后的几次巨大的爆响，科林森的手榴弹引爆了他自身和那些武装分子身上携带的所有爆炸物，火焰窜到了几十米高的天空。

“干！！”波特用力的砸向了方向盘。

2003年4月6日英国，伦敦MI6第20分部

“想必波特和科林森的事情你们已经清楚了，由于波特带着那个U盘活着回来了，那个美国佬已经被停职调查了，而我。”说话人转身面向了所有人，“我是从16分部调来的‘里德尔’上校，从现在起再一次接手20分部的工作，这里有旧面孔、新面孔，很高兴认识各位。”

散会后，里德尔叫住了波特，“怎么样，原谅他了？”

“当然……他的名字已经刻到了凯斯他们的名字旁边了，他们三个也应该和我想的一样吧，休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么言归正传，接下来的任务，你还是一个人。”

“没问题的。”波特接过了任务简报，“维克多·别里亚耶夫。”

“嗯，出发吧。”里德尔拍了拍他，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2003年9月21日大西洋东南

“好了，各位，波特的睡前故事时间结束了，熄灯睡觉。”老约翰拍了拍手。

众人也在自己的床上拍了拍手，拉上被子就入睡了，这是不可多得的不穿着装备盖着被子睡觉的机会，没有谁会去浪费。

“还好这次没有MI6的人同行，倒是……”

“闭上你的臭嘴，洛斯特。”老约翰不耐烦的骂道。

……

深夜，潜艇赶上了一股顺行的寒流，于是关闭了引擎，在海面上漂浮着，因此整个舱内就一片宁静，只剩下一阵一阵的海浪声，整个夜空只由月光照亮，这是只有在人迹罕至的远海才有的夜景，由于光在水中的折射，浸在水面以下的部分的观察窗里可以看到一片奇妙的景象。

“唉。”波特贴着观察窗向外望着，同时叹着气，这一场不对称的战争，让他在半年里失去了一切，几乎是一切，若不是里德尔和老约翰，他现在大约会在哪？可能还在为寻找工作发愁，可能已经曝尸荒野。

时间如同海水，在重复的海浪声中，波特静静的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多小时，刚才的故事又勾起了他往日的回忆。

潜艇已经驶到了好望角西。

“非常感谢。”

由于已经开始靠近海岸了，潜艇又一次下潜，波特看着窗外的白色月光越来越暗，悄悄的摸回了自己的窗边。

——

此节有部分内容向克里斯·瑞安《反击Strike Back》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