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自告奋勇

陈麻子故意拖延时间，他的心愿算是达成了，有这二十几人牢牢控制在手中，他就不怕梅宇轩逃跑了。因为他阅人无数，以梅宇轩的性格，他心中明白梅宇轩是不可能丢下这二十几个人自个逃跑的。他知道富河东南岸的枪声肯定是安氏兄弟和陈虎他们四人所为，鬼子兵冷不防遭到突然的袭击，日军的这个分队算是交代了，可是还有两个鬼子兵脱身事外呢。

虽说他撒的这个弥天大谎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是保安军内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他是被鬼子军曹长勒令不许跟着的，而不是那鬼子军曹长让他带人留下来等这二十几个人的。只要这两个鬼子向上一报告，保安军人多嘴杂，是经不起鬼子审问的，保不齐有哪个胆小怕事的经不起鬼子的吓唬说出来他就完了。所以为了自己的活路，他要杀那两个鬼子兵灭口，因为现在最保险的就是死人了。

而梅宇轩现在想的也是要把那两个鬼子兵给干掉，这倒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活路，而是要为先前那个被这两个鬼子兵用刺刀挑了的小伙子报仇！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小伙子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要不是他有私心想招募一些同仇敌忾的人做帮手给他报仇，那个小伙子根本不会死，至少现在还活着。因此，他现在的心情是非常自责的。

“安雨轩……”

“队长……”

真正的高手向来是不动声色的，聪明人都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光芒。陈麻子和梅宇轩两人各怀心态，各有歪招，同时张口说话。陈麻子一见，就知道梅宇轩有大事要说，说不定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也未可知呢？于是双眼紧紧盯着梅宇轩说道：“你先说。”

“您是长官，还是队长先说。”梅宇轩也懂言多必有数短之处的道理，连忙说道。

“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不说，老子就让弟兄们押着人回营房了。”陈麻子诈唬道。

“好好好，我说。”梅宇轩只得压低声音说道：“队长，这两个鬼子不能留呀。”

陈麻子一听不由暗乐，果然是处世戒多言啊！这正中自己下怀哪！他面不露喜色的急忙小声道：“怎么做？”

梅宇轩到底是年轻，不会说话，自告奋勇的说道：“让我去干掉他两个小日本。”

王升已经看出了陈麻子想借刀杀人的心思，而梅宇轩却愣头愣脑的往上靠。有了孙二柱的叮嘱，要他保护好梅宇轩和陈虎，他是不愿意看到梅宇轩有什么把柄让陈麻子给抓在手中的，可是让梅宇轩逃走了也不行，日本人如果仔细一查，那他的老排长孙二柱就危险了，一看梅宇轩已走进了陈麻子的陷阱，连忙阻止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为啥？”

陈麻子和梅宇轩一起出声相问，王升说道：“没有命令，你哪儿都不能去！万一出事，不是害了队长吗？”他口中的“队长”自然指的是孙二柱了。

陈麻子却听岔了，以为王升在替他考虑，有些感动，见梅宇轩迟疑了起来，连忙说道：“老子我不怕连累。”

王升的话一说完，再一看陈麻子猴急的样子，梅宇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虽说他涉世不深，但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了，因为他的师父大清遗老睿赫那可是个老江湖，自小到大，把那些人情世故、阿谀我诈、以及所见所闻的人心不古等等全都灌输给了他，他始终没放在心上，倒是他转而讲给安达明去听，却让安达明这个从没出过山门的小和尚开窍了。现在一经王升提醒，他仔细和他师父所讲的一验证，这才一眼看穿了陈麻子的心思。他想不能让自己被陈麻子牵着鼻子当枪使了，于是他感激的看了王升一眼，对陈麻子说道：“王小队长说得对，作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队长，还是您下个命令吧。”

“干这种事，老子怎么能下命令呢！”陈麻子气的瞪了一眼王升说道。

“队长，您也甭着急，依我看来，这两个小鬼子就这样跑过去，必死无疑，用不着我们动手。”王升说道。

“你是说让老子静观其变？”

“是的，队长。”

陈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好事就这样被王升的一句话给搅黄了，他很是气恼，却又没有办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两个小鬼子不除掉，始终是心头之患。他不能这样干等着，必须怂恿梅宇轩出手，他看着梅宇轩说道：“安雨轩，老子怎么看你对你那两个哥哥漠不关心呀？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吗？老子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了。”

梅宇轩一看陈麻子在激他，其意思无外乎就是怂恿着让他去杀了那两个鬼子兵罢了，正好他也想去看看情况，顺便把安达明给接回来。有自己的姐夫在身边，他会更安心些，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嘛，办什么事也有个人商量了。想着，他假装着急的说道：“哎呀，光顾着这二十几个人了，怎么把我哥哥给忘了，不行，我得看看去。”

梅宇轩说完，不管王升同意不同意拔腿就跑，一路追着那两个鬼子兵就下去了。陈麻子看着梅宇轩的背影，冷冷一笑道：“安雨轩，老子不信你小子能忍住不动手？”

王升一看梅宇轩上当了，自己没办法拦住，急忙对陈麻子说道：“队长，您不怕安雨轩跟着他两个哥哥跑了？”

“不怕，老子看人的眼光从没有出错，只一眼就看出安雨轩这小子做事有情有义，还有始有终。有这二十几个人在老子手里攥着，他没把人给救出去，肯定会回来的。”陈麻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队长，我还是觉着不放心，要不，上个双保险，我跟上去看住他。”王升急忙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做的事，只要陈麻子让自己过去，就绝对让陈麻子抓不到梅宇轩的任何把柄。

虽说陈麻子十分老道，但此时他也不敢托大，万一梅宇轩不按常理出牌，一走了之，他也没有办法。一听王升所言，就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去盯紧了他，他干过什么事，回来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我带人把这二十几个壮丁押回兵营，你回来后就到我那儿拿钱去。”

“什么钱？”王升一愣。

“狗儿的，你昨晚上不是向我借二百现大洋吗？老子回去给你狗儿的准备钱去。”陈麻子说道。

王升一听，才想起这事来了，他昨晚向陈麻子张口借钱，那是不得已的事，不想引起陈麻子的怀疑罢了。他现在为了不引起陈麻子的怀疑，急忙故意又道：“是这事啊，我还以为队长要分那根大黄鱼呢？”

“狗儿的，还挺贪心的，少不了你和安雨轩的。还不快去？”陈麻子道。

“只要给钱，马上就走。”

王升说完拔腿就追梅宇轩，身后传来了陈麻子一句骂声：“狗儿的，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没想到事情是这么出奇得顺利，让陈麻子不觉感到自己的精心算计有些浪费了不少脑细胞。他回头一看，守卫大小南门的鬼子见看到富河东南岸出了状况，一个小队的兵力托着枪扛着炮正在小南门口迅速集合，看样子那是要赶往出事地点去增援的，他不想被鬼子拖去当炮灰，急忙命令手下伪军押着这二十几人从大南门火速进城。

不说鬼子怎么去增援，回头再说老张和武工队他们。陈虎和王瑞祥协助鬼子把老百姓押往富河东南岸时，老张他们便偷偷跟在后面来到了早已看好的埋伏之地。昨晚上，队员们几乎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们每个人都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昨晚上收拾鬼子的兴奋，以及将要到来的战斗，使得他们并没有多少困倦之感，在老张的指挥下，几个队员拿出从附近农家借来的锹镐等工具，迅速干了起来。

老张已算定鬼子发现情况后肯定要派兵来支援的，为了掩护老百姓能全部安全的撤离，他们只能在鬼子的必经之地上做手脚，以迟滞鬼子前进的步伐。手榴弹，这个曾经在中国的抗战中大显身手的制式武器，现在被武工队战士们稍加改造，就要作为地雷埋在路上去炸那些准备增援的鬼子了。

一颗颗手榴弹被埋在了大路上，系着拉环的绳子被拉到路边二十多米处的一片草丛里做准备。鬼子只要挨了这些土地雷的一炸，晕头转向时，他们也能悄无声息的迅速撤离了。把有限的力量全部压上，力图给鬼子造成无法抗拒的心理，这就是老张的想法。对于武工队和游击队他们这些不得不拿起枪杆子来抵抗侵略的庄稼把式来说，恐怕这也是一种能够最大限度减少伤亡的打法了。

最后一颗手榴弹刚埋好，武工队战士正细心地扫着尘土，将拉弦的绳子用浮土盖好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明显是日军硬底皮鞋发出的特有的声音。

这么快？老张心中悚然一惊，迅速从腰间拔出盒子枪，挥手让路上的队员们赶紧隐蔽起来。他则侧身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望着奔跑声传来的方向。随着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老张有些迷惑地皱起了眉头。这，这怎么是两个鬼子呀！

有可能是探道的尖兵吧？老张心想着低声喝道：“都不要动，放这两个鬼子过去！”

战士们一个个藏好身形，放两个鬼子兵急速跑了过去，一个作为警戒哨的战士指着远处小声对老张说道：“政委快看，后面又来了两个。”

老张急忙收回盯着两个鬼子兵背影的目光，扭头回看，果然又有两个人急速奔来，看军服就知道不是鬼子，是伪军，老张仍旧下令众人不许轻举妄动，等到来人驰到近前，老张已经看清楚了，立刻从树后走了出来，扬手呼唤道：“安兄弟，停一停！停一停！”

不用问，两个人肯定是梅宇轩和王升了，两人急忙刹住脚步，看清是老张，梅宇轩奇怪的问道：“是你，张大掌柜的，你在这儿干嘛呢？”

老张没有正面回答，快步走了过来，挡住两人的去路，反问道：“安小兄弟，两位这是要干什么去？”

“刚才是不是过去了两个小鬼子兵？我们追上他们讨血债去。张大掌柜，小鬼子援兵马上就到，你快跟我们过去，带上老百姓一起逃跑吧！你……你一把破枪，根本敌不过小鬼子那帮恶魔。”梅宇轩看着老张手中的盒子炮说道。

老张皱着眉头招了招手，十几个藏起来战士纷纷现身，围拢过来，看得梅宇轩和王升瞪大了双眼,凭自己的听力和眼力，竟然没发现周边有人，这不得不让梅宇轩有些吃惊。

“安兄弟，富河南岸的鬼子都被你两位兄长和陈虎他们收拾了，这里的事儿我也都安排好了，老乡们有游击队派过来的同志掩护撤退呢。”老张说着话锋一转，“你们快点返回城去吧，我们收拾完前去增援的鬼子就回城。”

“武工队？游击队？你们是**、国民党，还是民间的抗日组织？”梅宇轩想追问到底，又摆了摆左手，老张带的这些人有一小半是昨晚上和他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人，也算是战友了，他看向老张他们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不再是那么犀利了，说道：“以后再告诉我吧，你们真不错，我小瞧了你们。不过，鬼子那帮畜生都不是善茬，你们……”

“放心吧，安兄弟。”老张微笑着说道：“对付小鬼子我们用巧招儿，不会和小鬼子硬拼的，你们就回城等消息吧！”

“鬼子集结了一个小队，用不用我和安雨轩留下来帮帮你们？”王升不想当着梅宇轩的面对老张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不太放心地说道：“这万一兄弟们挡不住……”

“放心，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们快走。”老张没时间细说他们怎么打鬼子的事情，赶紧催着梅宇轩和王升回城。

“嗯，也好。……雨轩，走，我们回城去。”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王升也只能选择相信老张他们的能力了，他无奈地催促梅宇轩折返而回。梅宇轩却不声不响的迈步追着两个鬼子兵去了，王升一看，歉意的对老张笑了笑，只得也跟着追了下去。

敢夜闹县城，还杀了鬼子巡逻兵，这个小家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老张望着梅宇轩的背影，垂下了眼睑。鬼子增援来了一个小队，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只是安氏兄弟和老孟他们今天在城内接着这么一搞，会不会打草惊蛇了，鬼子赶来增援的兵力会不会比一个小队还多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预定的计划干下去了，老张很快便甩开了畏难的心思。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想上华山一条路，放弃就意味着屈服，屈服的代价是什么，用脚指头想也能想的到。

这时，警戒哨弯着腰跑了过来说道：“政委，小鬼子援兵来了，大约一个小队，还扛着炮呢。”

“快！同志们散开隐蔽好！鬼子进了地雷阵好好炸这些东洋小日本！”

老张一声令下，战士们迅速回归原位，隐蔽了起来，一个个把系着拉环的绳子在手上缠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