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伦堂枪声

深夜，浓云压在和县县城的上空，“轰隆”一声，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如注。

两个黑影穿过油黑的巷子，闪进夫子庙东侧的明伦堂。

一个戴着黑框眼睛、身穿灰色长衫的瘦高个儿，紧张的迎上去，“赵**，您终于来了。”

“我怕有特务跟着，跟俊杰特意在四牌坊一带多绕了几个弯。”赵**把伞合上，立在门角，四下打量着，“本林啊，这里安全吗？”

“是啊，你那个大舅哥可是国民党部队的营长。”同行的问。

“放心吧，这里安全得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在国民党营长的家里开会。”说话的，正是金镶金，成本林的小舅子。“平时，我爸妈跟我二姐他们，都住在东门大街，我大哥住在部队，这里就我和我二姐夫守夜。”

“大哥，人都来齐了？那我去大门口看着，你们进去开会。”里间传出干脆利落的女声。

接着，布帘子被一只藕白的手撩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走出来。她梳着两根长长的**，生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皮肤白净，身材高挑纤瘦。

她就是成本林的三妹，成本华。乡亲们都愿意喊她“小辣椒”、“三姑娘”。

“小辣椒，每次开会你都给放哨，辛苦了。”赵**指指门口的伞，“拿上伞，别淋了雨。”

成本华甩甩**，“没事儿赵**，我站门檐底下，淋不着。”

说完，她卷卷裤腿，打开屋门，跑过密织的雨帘，冲到大门口。她轻轻打开大门，伸出半个头，四下看看，再轻轻关上，贴着大门站在门檐底下。

她警惕地留意着黑色雨雾中的任何一丝动静。

雨越下越大，滚雷在天上“噼里啪啦”的响。

里间，赵**正在讲话：“同志们，国民党右派发动了四·一二**事变，国共合作破裂了，到处都在搞清共。芜湖特支指示我们，尽快转移到外地隐蔽。”

“赵**，在这关键时候，我们怎么能隐蔽呢？我不怕死，我要留下来，和反动派斗争到底。”

“我也不怕死，我也要留下来。”

“我也不走，谁爱走谁走。”

一片反对的声音。

“同志们，静一静，我同意特支的指示。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之前和国民党县政府合作过，通缉和公审十大劣绅。他们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必须立即转移，保留革命火种。”成本林站起来说。

“对呀同志们，我们还会回来的。”赵**拿出一个本，翻到一页，“来，我们先来商量一下详细的转移计划……”

大门口，一道闪电滑过夜空，黑漆漆的街口，几辆自行车朝这边逼近。

成本华抹一把眼皮上的雨水，想仔细确认一下。又一道闪电滑过，自行车上穿着黑色短衫，戴着草帽，腰间别着手枪的，不是特务是什么？

街的另一边，也传来不少脚步声，都朝着明伦堂而来。

成本华赶紧缩回脑袋，打开门，跑回屋，气喘吁吁地说：“外头好多人来了……”

“什么人？”

“大哥，他们腰上别着枪，蹬着自行车，还有的跑着。”

“是特务，快，快走，从后门走。”成本林引着七人，赶紧往后门跑。

刚打开门，就看到黑压压的特务也正在逼近后门。

成本林赶紧关上门，“咱们被包围了，前后门都被特务堵死了。”

金镶金慌张地说：“东边还有一个小门，大家跟我来。”

“小门？我怎么不知道？”成本林问。

金镶金粗略解释，“姐夫，那是老早以前的旧门，你当然不知道了。”

小门的锁有些生锈，开锁有些费劲。还好，门外还没特务。

前后门几乎同时被特务踢开，冲进来，四处搜索着。

有特务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开了一枪，大喊，“他们在那里——”

特务们像洪水猛兽一般，朝小门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