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牛之死

晚上，成本华把那五百块钱分开，偷偷放到每个穷人家屋门口。

剩下的，送到二大爷那儿去，让二大爷买药材救人。四更天了，二大爷还在屋子里用碾子碾药材。

成本华在门槛上坐下，“二大爷，我大哥的朋友咋样了？”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还有个骨折的，恐怕都得养好一阵子才能好。”

“他们也相信我大哥是**？二大爷，您相信？”

二大爷摇摇头，笑着说：“本林这孩子啊，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敞亮，不可能干出那种龌龊事。”

“可是，县长在县城发了公告，说我大哥协助他们捕杀**有功，还给了我爹五百块，用车敲锣打鼓把我爹送回来。二大爷，现在全县、全村的人，都把我大哥当**了，还有人往我家院里泼大粪。”

“心是干净的，魂儿是干净的，谁都污不了。”二大爷看着桌上的钱，“那钱？”

“这就是那五百块，我趁我爹睡着，拿着给全村穷人分了，剩下的全给您，您置办药材用。”成本华低头摸着腰上拴着的蚂蚱，“我大哥不是**，这钱我们不能要，否则，我大哥就真成了**。不能让我哥在天有灵，还要为这事上火。”

二大爷把药粉倒出来，用牛皮纸包好，递给成本华，“你娘让我给你捣点祛瘀的药，这些药啊，你回去用水化开，抹在伤口上。这里头我加了花粉，还能防止祛疤。”

谢过二大爷，成本华来到后屋，趴在窗口上朝屋里看，她轻声说：“大哥，我来替你看看你用命救下的朋友，现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就连他们也不相信你。但是，就是全世界都不相信你，三妹都相信你。”

屋里传出虚弱的声音，“谁？”

“本华。”

没一会儿，赵**披着衣服，拄着一根棍子走出来。

“本华，不管外面咋传，特务咋陷害，你都要相信你大哥。特务那样做，是别有用心啊。”赵**在台阶上坐下，若有所思地说。

成本华心头一喜，“赵**，您也相信我大哥？”

赵**点点头，“本林是个信仰坚定的党员，是我亲自发展的，我当然相信他。”

“党员？那赵**，我大哥现在不在了，我能接替我大哥当党员不？我要给我大哥报仇，给我大哥洗刷冤屈。”成本华满眼放光地说。

赵**笑笑，“行啊，以后啊，我亲自介绍你入党。但是，现在不行。”

“为啥不行？”

“你还小。”

“我哥对我说过，等我不怕天黑、不怕走夜路的时候，就是长大了，就能保护爹娘跟弟弟了。您看，我现在就不怕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就可以入党。”

赵**压低声音，“我们过几天要转移了，等我们再回来，我亲自介绍你入党。”

成本华激动的简直要蹦起来，“好，听赵**的。赵**，你们啥时候转移？往哪转移？需要我帮啥忙，你们就说一声。”

“等我们的伤好一点。行了，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成本华回到家，刚要进屋，看到一条黑影从后院墙翻而出。“抓贼啊——抓贼啊——”成本华一边喊，一边拎了耙子追出去。

街上一片宁静，黑影已经无踪影。

她爹披了衣服跑出来，“咋啦？”

“爹，有贼，从后院翻墙跑了。”

爷俩来到后院，见到牛圈里的水牛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圈里，没气儿了。牛背上用石灰粉写着俩大字——**。

这字迹，成持和认识，这是老李头干的，老李头给村大队写过对联。

全家人蔫头耷脑的坐在屋里。

“水牛是全家人的命啊，谁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啊，毒死水牛就是要要咱全家人的命啊，老天爷啊。”娘哭着说。

爹磕磕烟袋，皱着眉头，看着锦盒，“连锦盒里的钱也偷走了。”

“爹，钱是我偷的。”成本华说。

爹瞪大眼睛，“啥？钱呢？拿出来。”

“昨晚我已经给全村的穷人分了。”

爹怒了，起身，朝成本华走过来，用烟袋锅子往成本华身上打去，“我准备用那钱，送你两个弟弟去芜湖念书的，你就……”

成本华看着爹，“爹，那钱咱不能花，咱花了我大哥就真成**了。”

“不花现在也已经是**了！你翅膀硬了，恩？处置那么多钱都不跟你老子打声招呼！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吗？”爹气得两腿打颤，拎起凳子要打。

“爹，您就打死我吧，您有气就往我身上撒，您心里千万不要怪我大哥！”成本华说。

两个弟弟吓得在一边哇哇大哭。

娘过来抱住爹的胳膊，“你这个老东西，本华为了救你，去求金家，被金家打的浑身是伤，回来你还要打？你下得去手吗你！”

成持和两行老泪淌下来，把凳子砸在地上，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子儿子死了，老子养了他二十几年，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跳进了乌江。”

“老头子，你哭吧，你伤心你就哭吧，我知道儿子走了，你比谁都难受……”娘抱住爹的脑袋，也哭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在哪，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要是知道，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回来给他大哥烧个香，磕个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