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芍药

王村，成本华去拉跪在地上的柏承君，“柏大哥，快走啊。”

柏承君从地上起身，睁着发红的双眼，怒吼一声，就要冲出去，“我要去宰了这帮畜生！我要去宰了这帮畜生！！”

成本华死死抓住柏承君的胳膊，“柏大哥，你去了就是白白丢了性命啊，命都没了，还怎么报仇啊！”

“啊——我要宰了他们——宰了他们——我要给外婆他们报仇——我要让这帮畜生血债血偿——”柏承君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嗓子已经沙哑了。

成本华不放手，死死拖住柏承君，“柏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你上去，只能白白送命，王村多一条无辜尸体而已。活着，才能报仇啊！”

“我不是怕死鬼，我也不当什么君子，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给外婆他们报仇！！！杀光这帮**养的畜生！！！”柏承君更加愤怒的怒吼，眼泪在眼眶里蓄着。

成本华狠狠抽一巴掌柏承君，“柏大哥！你醒醒啊！我们都不是怕死鬼，我是怕你不但给外婆他们报不了仇，还白白送了命！让九泉之下的外婆更加难过啊！”

“嗖、嗖、嗖——”几颗子弹飞过来，柏承君一甩眼泪，扯了成本华往后山跑去，钻进后山的树林里，把赵**他们几个伤员藏在山洞里，盖上草。自己往另一边跑去，爬上一棵很高的树，猫在树顶枝叉稠密的树叶里。

柏承君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对这里的地形，他再熟悉不过了。爬树更是他的强项。

溃军的人追上来，骂骂咧咧的，四处搜索着。

“都给老子节省着点子弹，别乱放枪。”溃军团长下令。

手下报告，“报告团座，我手底下又有两个兵不见了，恐怕又是当了逃兵。”

“叭”一枪，溃军团长一枪崩了这个班长，以儆效尤，“都给老子听好了，都给老子管好你们的人，谁的手底下要是再发现逃兵，被老子抓到，老子连逃兵带班长一起崩了。听明白没有？”

手下散散漫漫地答，“是！”

“都他娘的没吃饭啊？大声点！”

“是！团座！”这次齐刷刷的。

溃军团长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老子饿啦！太阳快落山了，那边有个破庙，今晚，就在那里落脚！”

“团座，那，那帮人咱们还追不追？”

溃军团长瞪着他，“追个鸟，明天再说。去，把那头牛宰了，晚上给大家伙开荤。另外，给我炖了那只鸡，毛拔干净点，炖的鲜一点，别像上次一样又让老子啃一嘴鸡毛。”

“是！”

在十几公里以外的路上，马赵山河、受伤的豹子，以及几个兄弟，正被保安团的人团团包围着。包围圈，不断的缩小。

豹子胸口不断淌血，人已经奄奄一息，马赵山河将他抱在怀里，握紧他的手，“当家的，你不能死啊！当家的，无论如何，你要坚持住啊！你还要看着你的儿子出生，你还要教他耍大刀呢！”

“老婆，我怕，怕怕是不行了……”豹子嘴里不断吐着血泡，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豹子四十来岁，将近五十岁，娶了二十来岁的马赵山河，老夫少妻，也算是一段佳话。豹子粗狂，却粗中有细，自从娶了马赵山河，从来也没有对她大声说过一句狠话。

在豹子的眼中，马赵山河脖子上的那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也是美的。

像芍药。

所以，有时候，豹子就会喊马赵山河芍药。

“当家的，你死，我和孩子就陪着你死，不让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零零的。”马赵山河哽咽着说。

豹子用颤抖的手，摸摸马赵山河的肚皮，深情地说：“孩子才两个月，还没到这人世来看一眼，他是我豹子生……生命的延续，好好把他生下来。他活着……就是我活着。他陪着你，就是我……我豹子陪着你。”

“哟吼，这俩贼匪，还在这儿腻歪上了。把他们俩给我绑起来，剩下的就地正法。”萧光保下令。

“谁敢动我大哥——”

马赵山河嘴角一弯，激动地说：“当家的，坚持住，是二弟来救咱们了。”

“二旋风来……来得真是时候啊。”豹子又吐了一口血，脸色已经变得土灰。

成本鑫带着二十几个人冲杀进来，把包围圈冲散了。

“这帮不要命的土匪，撤，撤！”萧光保下令，骑着马，驮着爹，往回跑。后面的兵，一边打枪，一边撤。

“光保，粮车！粮车！！保护好粮车！！！”萧家壁喊。

萧光保头也不回，“爹，命都没了，要粮车还有什么用！”

“第一辆粮车底下还藏着三十根金条呢，那是我为了给你的仕途铺路，让你表哥，钱县长，去送给南京的大官的啊。”萧家壁哭丧着个脸，“我的三十根金条啊，那可比我的老命还重要啊。”

“好，那咱们就来个反包围。”萧光保下令，又杀了个回马枪。

成本鑫扑到豹子身前，“大哥！我来迟了！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给岳母送的礼物都送到了，来，我来背你回家！”是豹子送给四牌坊马老太的貂绒大衣。

“那就好……那就好……”豹子将一块腰牌交给马赵山河，“老婆，这个给……给你，复……复清大业就交给你了，大刀会和西梁山就……就交……交给你……们两个了……”

成本鑫跪下，嘶喊，“大哥，您走好——”

马赵山河扑在豹子身上，痛哭着说：“当家的……当家的……等我芍药给你报了仇，养大你的种，就去地底下找你，和你夫妻团聚……你等着我……等着我……”

萧光保的人悄悄包围上来，见豹子丧了命，趁西梁山的土匪都沉浸在悲伤中，全部围绕着豹子跪着。

包围圈快合上口的时候，成本鑫听到了动静，慌忙将豹子的尸体送上马，对马赵山河说：“大嫂，待会儿，我杀出一条血路，你带着大哥先走。”

马赵山河跨上马，将豹子的尸体和自己绑在一起，看着成本鑫，“二弟，你小心！”

成本鑫带着兄弟们拼死杀出一道口子，护送马赵山河出去，又回身段后。

“嗖”一颗子弹，从成本鑫的腿上擦过，马脖子被打中，受惊，将成本鑫从马背上抖下来。马上，保安团的几十杆枪对准了他，活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