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诡计

西梁山上，血红的残阳将洁白的灵堂染红，灵堂后面的屋子里，一个哑丫头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血水映着残阳，映出更加惨烈的血光。

紧接着，马赵山河从屋子里跑出来，另一个丫鬟和三四个男人都拉不住。她脸色惨白，像被抽光了血的干尸。她朝着山崖一直跑，一直跑。

“夫人——夫人——”丫鬟和一众人一直紧追不舍。

直到崖边，马赵山河才停下来，摸着绞痛的腹部，坐在崖边，痛苦的呢喃，“当家的，你的芍药对不起你，咱们的孩子没有了，你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血脉……没有了……没有了……”

眼泪断线的珠子，从她的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

“当家的，本来我准备生下孩子以后，再下去找你，和你团聚的。可是，我福薄，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夫人，夫人，崖边危险，夫人，您快回来，回来啊！”丫鬟边跑边喊。

马赵山河朝她喊，“你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我对不起当家的，我要亲自去下面和他请罪。”

“夫人，夫人，不能啊，您快回来，您回来啊！”丫鬟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又不敢上前。

看到马赵山河起身，半只脚已经挪出崖外，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下面是奔腾的长江水，一失脚整个人就会坠入长江，便惊慌尖叫，“哎呀，夫人呐，您可不能做傻事呀，不能呀，您要是走了，咱们西梁山就没人主事了呀，就得散呀——”

“我没脸活着了，我也没有啥念想活着了，当家的死了，孩子没了，我还有啥脸独活。当家的，芍药的命是你救的，这些年来，你一直待芍药掏心掏肺，芍药的身是你的，心是你的，死了，魂也是你的。我不能让你在下面孤零零的，我这就下来陪你……”

说完，她的一只脚已经悬空，整个身子往下坠去。

忽然，一个灰色的影子冲破众人，奔至悬崖边，及时伸手抓住马赵山河的手腕。但。那手腕柔软细腻的像丝绸，直往下滑溜。

“你是谁？你放开我，你让我死！你让我死！！”马赵山河用力挣扎。

灰影两只手死死抓住，不肯放手，用蹩脚的中文说：“我叫渡边，是一个日本旅行记者，也是一个摄影师，供职于《东京画报》杂志社。我在山上被毒蛇咬伤，是你让人救了我。”

“我不管你是谁，你放开我，我要下去和我的丈夫、儿子团聚，你放开我啊！”马赵山河用另一只手指甲，去抓渡边的手。

渡边的手背出了血，也死不松手，反倒怒吼，“可是你死了，你丈夫也不会活过来的！我知道活下来的这个人不容易，可是，再难你也不能走这条路啊！这西梁山就像一个大家庭，你和你丈夫就像是家长和管家，它也是你丈夫的心血事业！如今，你丈夫不在了，你得继续完成他没完成的事业啊！”

“事业？没完成的事业？”豹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领着大刀会，完成复清事业。临死前，他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

马赵山河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豹子死了，她也死了，那复清事业谁来完成？豹子会死不瞑目的。

渡边继续说：“而且，你丈夫的深仇大恨，还未报。如果你丈夫还活着，你的孩子也不会死。你就不想找到那个仇人，给你的丈夫跟孩子报仇吗？”

马赵山河的血液，放佛又热起来，又沸腾起来。她望一眼长江水，夕阳将长江水染红，血色的江水也沸腾起来。

“拉我上去！”她说。

可是，这时，江边一块石头松动，滑落，渡边也坠下去，两个人凄厉叫喊着……

夜色爬上来，萧家壁家的牛圈里，成本鑫闻到一股烧羊肉的膻味，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眼睛被血痂糊着，手反绑着，浑身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不能动弹。

“谁？”他掀掀嘴唇，忍着痛，问。

“成二哥，是我，我是来给你送烧羊肉的。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羊肉了。小时候，有一年过年，你偷吃了我们家的羊肉，被我爹打到半死。”

萧丽美突然打住，忧愁地说：“你跟我爹咋老水火不相容呢？你是我的男人，我爹是生我的人。你俩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啊，唉！”

她一边用带来的水，给成本鑫清洗眼睛，一边叹口气。

“谁是你的男人？我就算是死，都不会跟你们萧家扯上关系！”成本鑫虚弱地说。

“那天，我在河里洗澡，你偷看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你就是我萧丽美这辈子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成本鑫吃力的将头转到另一边去，“我要早知道你在上游洗澡，我才不在下游用你的洗澡水洗澡。你们萧家的人，人歹毒，洗澡水也臭！”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串。

“成二哥，我是我，我爹是我爹，反正我是认定你了。”她扶起成本鑫，喂到嘴边一口羊肉，“来，成二哥，这是我从我家厨房偷出来的，你吃一口，垫垫肚子。”

成本鑫使劲一滚脖子，从她怀里滚下来，冷冷地说：“自从那次被你爹打了个半死，我就再也不吃羊肉了，你走吧。”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跑出来救你，我走，也得带上你一起走啊。”萧丽美又拿起一根鸡腿喂他，“不吃羊肉，那吃个鸡腿。”

“萧家的鸡，我不吃！”成本鑫吃力地抬起手，把她的鸡腿打在地上。

萧丽美怒了，“不吃你怎么走路啊，待会儿，我可背不动你。”她捡起鸡腿，用水冲冲上面的牛粪和干草。

“走？往哪儿走啊？”牛圈外响起一贯钱的声音。

他气急败坏的推开门，哈腰让路，萧家壁急头急脑的冲进来，一脚踢翻萧丽美手里的篮子，篮子里两碗肉、一壶水打翻在地。

他在萧丽美的脸上狠狠抽一耳光，怒目圆睁地瞪着她，“你这个败家女！”

“爹，他已经看过我的身子了，我也看过他的身子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萧丽美仰着脸，倔强地说。

“什么？？？”萧家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嗨呀！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