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本华的谎言

站在院门外，成本华站住，不敢进门。

“本华，你娘身体不好，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你娘。你大哥刚走没几天，你爹又……这么大的打击，怕你娘承受不住。”柏承君建议。“还是等过段时间，让你娘缓缓，再告诉她。”

成本华想了想，柏承君说得有道理。

她把眼睛里的泪水擦干净，整理一下头发、衣服，深呼吸几口气，走进院子里，轻轻把“爹”取下来，搁在爷奶那屋的八仙桌上，扑通跪地，给“爹”磕了三个头。头伏地，低声跟爹说，“爹，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我娘身子骨不好，怕她气倒，气垮，所以，等过段时间再告诉我娘，您同意不？”

门外吹进一股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

她点点头，眼眶又湿了，沙哑地喃喃，“爹，是您不？您同意了是不？爹……爹……”

“是谁？是谁在外面？”娘在那屋喊。

成本华擦干眼泪，起身，拍净膝盖上的土，把**甩到背后，让柏承君先出去。然后，她脱下带血的外套，换一件干净的，轻轻关好屋门。

“娘，是我，我回来了。”成本华努力用欢快的口气说。

“你爹呢？让你爹先去你三叔家跑一趟，你三叔有事和他说。”娘语气有点急。

“哦，我爹啊？我爹他……娘，我爹他上芜湖办事去了，说，过几天回。”成本华的声音在颤抖，鼻子又一酸。

“你爹去芜湖办啥事？芜湖咱又没啥亲戚。”娘继续问。

成本华手放在门上，先让自己稳稳情绪，再强振精神，推门走进去，“娘，我爹是跟着赵**一块去的，说过几天办完事情再，再回来。”成本华舌头打个拌，眼睛不敢去看娘。

“那你刚才和谁说话呢？”娘问。

“是我。”柏承君走进来，自我介绍，“大娘，您好，我姓柏，叫承君。”

“娘，这位是赵**和我大哥的朋友，路上，我们遇到很多麻烦，多亏了柏大哥帮忙。”成本华补充。

“那快坐下喝碗水，歇口气，我去给你们烧饭吃。”娘拿起夜壶，就去倒水，神情恍惚的。

“娘？碗在这里，我来倒吧。”成本华拿碗去倒水，递给柏承君。

娘笑笑，“你看看我，老糊涂了，让客人见笑了。”娘放下夜壶，一个起身太猛，眼前发黑，没站稳。

成本华赶紧上前扶住，让娘在床边坐下，“娘，您这是咋啦？”

娘揉揉眼睛，“我啊，昨晚梦见你大哥和你二哥了，梦见咱们一家人被坏人追，跑散了。后来，我眼睁睁看见你大哥和你二哥被杀死，我想去救，却浑身不能动弹……后来，你爹也被杀死了……咱这个家就散了……”娘说着说着，抽噎起来。

有道是夫妻连心，母子连心啊，娘的话，让成本华一阵心酸，眼泪往眼睛里狂涌。成本华使劲憋住眼泪，挤出一丝微笑，宽慰娘，“娘，家不会散的，有娘在，家就不会散的。”

娘摩挲着成本华的头，“三姑娘啊，你二哥打小最疼你，你可一定要让他回家，和你爹冰释前嫌啊。世道乱，他在土匪窝里，刀尖上舔血过活，娘就是走了，也不放心啊。”

成本华好想放声大哭，爹不在了，二哥落在萧家壁手里。萧家壁可不是省油的灯，心狠手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二哥又和他有仇怨。

成本华吃力地将悲痛咽下，就像生吞了一颗巨大的仙人球，“娘，娘，您放心吧，我二哥本性不坏，就是身在土匪窝，也不会干啥伤天害理的坏事儿的。我爹打小多疼我二哥啊，我二哥多敬重我爹啊，我爹和我二哥一定很快就能冰释前嫌的，我爹……我爹他心里早就原谅我二哥了，我二哥也很快能回家的。娘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是啊大娘，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是割不断斩不断的。”柏承君也帮着宽慰成母。

娘点点头，“但愿吧。”

“娘，我去煮午饭。”成本华前脚出门，就钻到厨房的锅台旁，一边往灶膛里放木柴，点火，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

“大娘，我去帮忙挑水，劈柴。”柏承君放下碗，走出门，来到厨房，递给成本华一个蓝手巾，低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成本华捂住自己的嘴，趴在锅台上狠狠哭了一顿。

吃过午饭，成本华跟娘说，要跟柏大哥去乌江边拜祭一下大哥。出了门，就去了萧家壁家。要抓紧时间救出二哥，否则，二哥非死在萧家壁手不可。

赖阿鼠着急忙慌的从后门出来，鬼头鬼脑的走进小路，钻进林子里。

他在一棵粗壮老树前停下，从怀里拿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金酒樽，四下探看没人，便蹲下，拿开老树根上的一捆乱草，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头，把金酒樽偷偷放进去。

做完这些，他起身，搓搓手上的土，欢快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哎呀，又多一个宝贝儿。”

忽然，一个黑影从身后蹿上来，用一个麻袋兜头套住他，系住麻袋口，把他一脚踹翻在地。

他连忙求饶，“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我赖阿鼠在道上跟着阎王混的，啊，就是县城四牌坊的阎王啊，道上人都知道。我跟钱县长还是远房亲戚呢，还有保安团萧团长。您看在他们这些大人物面上，就饶过我这个小喽啰吧，饶过我这个小喽啰吧。”

“还阎王，我还玉皇大帝呢，快说，西梁山上的二旋风被关在哪里？”

萧家壁交代过，不许泄露风声的，否则，没好果子吃。赖阿鼠想蒙混过关，“啥二旋风，小的不知啊，小的只知道水浒传里的黑旋风啊。”

柏承君一刀扎进赖阿鼠腿上，赖阿鼠一声惨叫。“不要装疯卖傻，否则，老子下一刀就要了你的狗命。”

又一想，反正说了，萧家壁也不知道是他说的，他可以随便推给哪个家丁，或者二小姐。总之，保命要紧。“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