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9月13日（1）

锦州，锦园。

吃过早饭，林夕象往常一样先来到办公室，文华林娜自然又是如影随形。刚刚坐下，朱秀英就报门而入，走到林夕案前递过来一页电文，“林专员，局座给你的。”

林夕接过来观看，只见上写：“有要事调你回京，飞机已在锦州，速返。”看罢，林夕马上预感不妙，飞机昨天就到了，而电报却是现在才来，如此突然，显然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反应的时间，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下意识地瞟了文华一眼，只见她一脸肃容目光冰冷，心里便已然明白了一切。

林夕淡淡地对二女道：“先生有要事调我回京，飞机已经抵达锦州了。”

林娜马上问：“那我呢？”

林娜一句话还真提醒了林夕，是啊，毛人凤为什么没调林娜一起回去呢？就算不把她当**，那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呀！林夕道：“电报上没说，应该还会让我回来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毛先生是不会把你忘了的。”

林夕让林娜泡了一壶茶，见林夕不着急，文华忍不住问：“您什么时候去机场？”林夕一笑，反问道：“怎么，你着急了？”

一句话把心里有鬼的文华问窘了，她急忙呐呐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夕摆摆手，笑道：“等秦科长来了以后我再走，有些事情我还得跟你们交待一下。”

说话间，秦江山就到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进屋礼毕，秦江山忙给林夕介绍：“林专员，这是我的拜把兄弟，名叫李营，现在是咱们第二处第四谍报小队的队长，之前一直跟随十八师驻守在锦县，这不昨天上头命令十八师放弃锦县撤守锦州嘛，我这兄弟就回来了，他跟我说，他想在专员您手下效力，您看能不能把他要到咱们这边来？”

林夕打量了一下李营，二十多岁的光景，看目光面相笑意不象是一个稳当人，李营忙给林夕又躹了个半躬。林夕对秦江山道：“你先让他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待李营出去，林夕道：“等一会儿我就要飞回南京了，这事儿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

秦江山不禁惊讶道：“您要回南京了？”

林夕点头，“毛先生说有要事让我回去一趟，临走之前我得把这里的事情跟你们交待一下。”说完，对文华道：“我走之后，这里名义上由你负责，涉及到司令部那边的事情都由你出头，你呢，资历浅经验少，遇到具体事情要多向秦科长请教，多跟李队长商量，至于外边的事情就都交给秦科长去处理好了。”

文华点头，林夕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文华，“这是昨天我去司令部开会的会议记录，有几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现在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一些相关的规章制度需要抓紧制定了，这个就让秦科长帮你好了。”文华将本子接了过去，林夕又道：“昨晚我去看过王世贞，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这几天你们要抓紧时间给他医伤治病，等我回来再审他。”

都安排完，林夕站起身，“好了，我也该走了，这里的事情就有劳各位了。”众人跟随林夕走出办公室，林夕扭头对秦江山道：“秦科长，你就不用去了，有他们几个送我就行了。”

见林夕直接往外走，文华不禁又问：“长官，您的箱子不带了吗？”

林夕扭头又呛她一句：“怎么？你不想让我回来了？”

一句话又把文华问窘了，毛人凤给她的密电让她产生了一个错觉，幼稚的她以为毛人凤已经确定林夕就是**了，所以她也已经把林夕看作**了，她不禁在心里暗道：“哼，你还回得来吗？！”林夕拍了下文华的肩头，笑道：“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两三天我就能回来了。”林夕的轻松并未打消文华的怀疑，因为林夕早就告诫过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镇定，就算做了亏心事也不能怕鬼上门。

李云飞开车，带上文华林娜一起送林夕来到城外机场，跑道上停着一架原装的小客机，这种待遇不禁让林夕颇感诧异，他不知道这架飞机是昨天专程送陈士龙等人来锦州的，现在只是顺便带他回去，他只以为这是毛人凤特意派来接他的，所以让他有点迷糊。林夕回头看了看送行的三个人，三个人竟然是三种不同的眼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林夕把林娜带出去十几米，低声对她道：“赶紧带宁静出城吧，王世贞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林娜：“我不！我要等你回来。”

林夕：“傻丫头，我回不来了，赶紧走吧，毛先生没让你跟我一起回去，其实也就是不想让你再回去了。”

林娜不禁动容道：“是我害了你，不行你就带我一起回去吧，把我交给毛人凤，我会帮你开脱的。”

林夕不禁淡淡地笑了下，抬起手摸了一下林娜的脸庞，道：“傻丫头，别天真了，赶紧走吧，越快越好。”

林娜忍不住挤眼筋鼻，这一刻，她真的动情了，身子前倾想扑在林夕怀里，林夕却一把挡住她，低声道：“不许哭，要笑，要装作若无其事。”林娜抿嘴点点头，然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林夕走到舷梯口，转身向三个人挥了挥手，李云飞忽然扬手道：“林专员，稍等一下。”说完，他快步走到林夕面前，低声问道：“我们前不久派往西柏坡的那四个人是不是出事儿了？”

林夕淡淡地回道：“我不知道。”

李云飞：“也许你真的不知道，但你一定猜得到。我在基地里已经呆了两年多了，这是第一次被派出来执行任务，而且还是跟你一起，又是那么突然，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见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要来锦州，我再笨，也能猜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夕点头，“是啊，我也觉得非常奇怪，我也猜这里肯定有事儿，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李云飞忽然诡异地一笑，“八号晚上八点二十左右，林娜悄悄地翻墙出去，那天晚上欧阳少华死了。”

林夕马上沉下脸，“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和林娜

“你错了！”李云飞道，“你别忘了我是做保镖出身的，时刻关注周围的一切动静，习惯了。”

林夕点点头，“有话直说。”

李云飞：“今天早上，文华给了我一份密电，是局座命令我护送你上飞机，如果发现你有逃跑的企图，立决。”林夕点点头，李云飞又道：“不过我想跟你说的是，趁着林娜就在这，你们赶紧逃吧，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林夕乐了，“李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心我治你的罪！”

李云飞哼笑一声，“当着真人别说假话，我在戴老板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这种事情见多了，这份密电对我来说就是一纸判决书，把我和你这两只蚂蚱又紧紧地拴在一起了，你活着我就能活着，你死了我就得给你陪葬，除非你的身份公开了，否则所有知道你是**的人都得被灭口，所以为了我自己我也得给你留一条生路。”

林夕又淡笑一下，“南京我是一定要回的，如果你对我没信心，那就自谋生路吧。”

李云飞：“你可想好了，一上飞机可就由不得你了，虽然我没办过案，但我知道局里有两句行话，一句是‘真的假不了’，一句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一怀疑上你，你就跑不了了。”

林夕看着李云飞，所幸这个人不象文华那么幼稚，对一些事情看得还是很透的，虽然他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现在的确是与自己同舟共济。便道：“老李呀，你的命是属于你自己的，而我的命却是属于毛先生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南京我都是要回去的，如果你对我不放心，还是那句话，自谋生路。”说完，抬手在李云飞的臂上拍了一下，然后转身登上飞机，站在舱门口又向三个人挥了挥手。

机舱里在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禁收敛笑容皱起眉头，现在他不用再伪装自己了。他知道此一去必定凶多吉少，甚至是九死一生，回锦州？那只是一种奢望，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毛人凤在南京为他准备了什么。他的命是属于毛先生的，只是这个‘毛先生’并非是指一个人，他的生命首先属于西柏坡的那位毛先生，因为那是他的信仰，从他投身革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他的命也属于南京的那位毛先生，毕竟是毛人凤给了他二次生命，虽然他是为了大义而弃小恩，但背叛恩人还是让他心生愧疚，所以南京他是必须要回的，不管是为了哪个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