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9月12日（13）

暖池塘村

听到吴林的叫门声，王升急忙走过去把门拉开。一见面，吴林便递过来一份情报，急道：“王**，城里刚传回来的消息，赵晓红和李宇明牺牲了！”

“啊？”王升闻听也是一惊，急忙接过情报，把纸展开，里边夹了两张照片，正是死去的赵晓红和李宇明。再看情报：“今天上午九点半左右，中统送来两具尸体，都是身中数枪，说是在逃**赵晓红和李宇明。中统口述经过：‘两个人一早出了西城门，被守在那里的中统特务认出，两个人在逃跑的时候，被特务开枪当场打死。’”

吴林道：“事件经过得到了交通员的打听证实，事发地点就在西城门外，两个人牺牲的地点离关卡还不到五十米，他经过那里的时候，地上仍然有大片血迹。”

王升凝起双眉，寻思了一会儿，然后问吴林：“你怎么看？”

吴林：“敌人的套路毫无章法，漏洞百出，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好象并不是实心实意地要为何天明做掩饰，倒象是陷害。就拿这件事来说，与王世贞联络点有关的这几个人：张宏新、赵晓红、李宇明三个人都死了，王世贞在牢里，现在逍遥在外的就只剩下何天明和朱来福了。而朱来福我也相信他不是内奸，我派人到大王庄打听过了，村里人都说那孩子从小就老实憨厚，他那股实心眼儿的傻气不是装出来的，他不具备做内奸的素质，那这个内奸就只能是何天明了，敌人这是要为他打掩护吗？”

王升点头，“我跟你有同感，按理说，如果何天明真是内奸的话，敌人一方面要为他做掩饰打掩护，另一方面还要为他物色一个替罪羊，本来赵晓红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敌人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打死了。而且她和李宇明死的也非常蹊跷，特务向来是以抓人为主，轻易不会把人打死的，赵晓红和李宇明身上又没有武器，敌人为什么要向他们开枪？要知道，出了西城门之后，前边不远就是小凌河，西大桥上还有卫兵把守，赵晓红和李宇明根本就跑不了！身中数枪，这是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吴林点头，王升又道：“就如你刚才所说，敌人的套路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好象根本就不想让我们去相信他们所做的那些掩饰，尤其是在同一时间在不同地点出现了两个何天明，这个破绽太低级了，轻视敌人会让我们吃大亏的。”

吴林：“您的意思是说，敌人在陷害何天明？”

王升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不敢做这样的设想，但又不敢不做这样的设想，你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吗？”

吴林：“据说，中统的东北通讯处处长周应群一直没有离开锦州。”

王升又问：“那他为什么没有离开锦州呢？”吴林摇了下头，王升道：“那就说明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办完，所以现在他还不能离开锦州，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就是何天明呢？我向东北局社会部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据沈阳方面的同志讲，这个人非常阴险狡诈，他们吃过他不少亏，所以我不大相信这样一个人会犯如此多的低级错误。”

吴林点头，“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高手也会出昏招，但不大可能会连续出昏招，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感觉出他高明在哪。”

王升：“是啊，也许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没让我们发现他的高明，这是一团迷雾。”

吴林：“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升轻轻地摇了两下头，咋了一下嘴，话一转：“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一个人。”

吴林配合道：“谁？”

“何天明。”王升道，“如果何天明真是内奸，那敌人为他做了那么多掩饰其目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想让他再回来继续充当内奸，可他现在不回来又意味着什么呢？这就好比画龙没有点睛，那敌人之前为他所做的一切就全都没有意义了，那其目的就真有可能是在陷害他了。”

吴林：“如果何天明不是内奸，那陆一风可能就不安全了。”

王升点头，果断道：“换人！明天你去趟黄土坎，把屏风同志秘密接到这里来，我们三个商量一下，我决定换掉陆一风，你考虑一下，看看派谁去协助屏风合适。”

门又被敲响了，吴林急忙走过去把门拉开，外面是警卫连长。

警卫连长：“吴主任，朱来福父子又回来了，他们说何天明有一封信要交给王**。”说完，递过来一方信纸。

王升上前接过信纸展开观看：“王**：我不是内奸，真正的内奸是赵晓红，而且现在我还可以断定，陆一风也是内奸，请你马上通知东野政治部，立刻对他采取必要措施。我进城是去查内奸的，可一直找不到赵晓红，于是我便想到小白楼门前去抓舌头，在那里我碰到了已经叛变的张宏新，我把他杀了。今天早上出城的时候，在西城门我又正好看见了赵晓红和李宇明被中统特务杀害，我这才忽然明白，原来敌人一直在陷害我，想让你们以为我是内奸。赵晓红死了，我百口难辩，我已经无法用事实和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所以我想赶回暖塘以死来向你们表明我的忠诚。可我知道，到了暖塘我就死不了了，你们也一定会以为我就是内奸，所以我就不回暖塘了，就在这里结束我的生命吧，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苦衷，相信我的忠诚。何天明。”

王升将信交给吴林，吴林看过，二人相视都是一脸肃容心情沉重，也顿生内疚。王升问警卫连长：“朱家父子现在哪里？”

警卫连长：“在李家后院。”

王升和吴林急忙赶到李家后院，一见到朱家父子，王升便问：“何天明的尸体在哪里？”

朱父：“他想自杀，我们爷俩上去把刀给他抢下来了，他没死成。”

“哦。”王升松了一口气，即而又扭头看了吴林一眼，没死成，这事儿就微妙了，然后又对朱父道：“请你把事情经过跟我们讲一下。”

朱父：“中午时分吧，我们在路上遇到何天明了，我们就把特务要陷害他的事儿跟他说了，可他却说他必须得用性命才能证明他的清白，我们哪能让他到这来送死，就说要陪他一起回来，他开始说不用，后来还是带我们一起走了。我们在一个村子里吃了一口饭，然后他管人家借了纸笔写了那封信，出了村子之后，他把我们领进一片小树林，让我把那封信交给这里的王**，然后就掏出刀子要自杀，我们爷俩赶紧把刀子给他抢了下来，我又劝了他很长时间，最后他才说不死了，不过他让我转告这里的王**，说他明天将会被军统的特务抓到锦园去。”

王升带吴林回到自己住处，关上门，又问吴林：“你怎么看？”

吴林：“如果他真死了，我肯定会相信他的忠诚，可他没死，这事儿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呢？！”

王升点点头，“是啊，这事儿现在是不好说，可是要让一个同志必须得用自己的生命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诚，那也是我们的无能，如果他真那么做了，我会内疚一辈子，还好，他现在还活着。”

吴林：“不过现在倒是证实了两件事情：第一，张宏新的确是被何天明杀死的，他说他到小白楼门前去抓舌头，可张宏新那时候怎么会单独呆在小白楼外边呢？第二件，就是他的确是想回来，至于他最后没回来，我感觉应该是赵晓红的死让他不敢回来了，死的死抓的抓，内奸的帽子只能由他自己戴了。还有一点我也很奇怪，所有事情怎么都让他赶上了？张宏新让他碰到了，赵晓红和李宇明也让他看见了，朱来福一家刚被抓走，他就回了大王庄，特务为什么要在半路上把朱来福的父亲放回去？朱父前脚进家门，他后脚就跟了进去，这一切就好象全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王升不禁也下意识地点点头，吴林又道：“我们刚才还在说敌人犯了很多低级错误不够高明，我忽然想，让我们以为他们在陷害何天明，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更高明的掩饰呢？”

王升笑了，“你现在的想法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如果能把诡计使到这种程度，那已经不是在斗智了，那是在猜拳，这里面充满迷雾。”

吴林：“对了，王**，何天明说他明天将会被军统的特务抓进锦园，他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王升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忽然道：“我明白了，他这是想告诉我们，他不会再回来了，想以此让我们明白他不是内奸。”

“原来是这个意思。”吴林不禁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个人又沉默片刻，王升道：“我们现在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就让他们去摆迷魂阵吧，我们绕着走，原计划不变，我们采取保险的做法，弃用陆一风，另派可靠之人协助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