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9月16日（5）

江伟的确是在私绘城防图，这是他到锦州来的首要任务，到今天为止，他已经把锦州的外围阵地全都巡视一遍了。因为今天与林夕有约，所以他回到锦园以后，洗了一把脸，抽了一支烟，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便又步行出了锦园。

林夕，是他无奈中的一丝希望，林夕见过苏楠，当然也就知道他是青蛇，如果林夕发难，他是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这次任务的，所以他只能赌一把，赌林夕真的会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于说按苏楠的意图策反他。关于这场战役的意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这是一场可以一战定天下的战役，所以相比这次的任务来说，他的个人安危微不足道，他不管要冒多大的风险，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对于林夕，他也是有一点信心的，他了解林夕，甚至知道林夕在抗战期间帮新四军运送物质的事情，因为当初正是他把林夕的情况提供给了组织，才促使道长派陆雪去做林夕工作的。他知道林夕所忠于的只是毛人凤，对国民党并不是死心塌地的，所以这也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江伟一出锦园，周应群就得到了消息，放下电话，他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对陈士龙道：“今天有点儿反常，这才四点二十他就出来了。”

陈士龙：“可能是因为连续四天都没见到苏楠，所以他想换个时间试试。”

二十多分钟以后，又有电话来报：“处长，今天他没有进那家‘张家杀猪菜’馆，而是穿过中正街继续向西去了。”

放下电话，周应群对陈士龙道：“江伟穿过中正街继续往西去了，我猜他很可能也是要去商业区的，林夕在商业区里一直没出来，他们有可能是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陈士龙：“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有必要跟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江伟也远不如林夕，盯他应该很容易。”

周应群也点头，“林夕可以放松一点，但江伟是一定要盯紧的，你安排曹永的人过去盯一下。”

看见江伟走过来，文华兴奋地对林夕道：“先生，江处长来了。”她刚要挥手招呼，林夕急忙制止了她：“不要叫他，让他先在那里坐一会儿，我们都等他一下午了，也该让他等等我们了。”文华马上笑着点头，“好！”江伟经过陈记茶馆之后，便是林夕的观察方向了，他往墙边又靠了一下，以便能观察更远。

江伟进了‘关东饺子王’，在他身前身后各有一个人徘徊了脚步不再往前行了，两个人在原地转悠了一阵，然后聚到门前一起进了饺子馆。这下林夕可以确定，江伟也被监视了，事态严重了！他这才向文华道：“我们也过去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见林夕和文华进来，江伟急忙起身，用目光向林夕询问，但林夕并没有给他答案。文华上前笑道：“谢谢江处长请我们吃饺子。”江伟笑回：“这家的饺子真的很好吃，我每次到锦州都要来吃个一回两回的。”

文华：“是很好吃，中午我和先生就已经在这吃一顿了。”

江伟：“在东北有句话，叫‘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所以呀，在东北饺子才是最好吃的，有机会让林专员带你到沈阳去吃一次‘老边饺子’，那才是最正宗的。”

伙计凑了过来，林夕问：“有雅间吗？”伙计点头，回道：“有，几位楼上请。”来到雅间坐下，林夕才向坐在对面的江伟点下头，示意他的确是有人在监视他。

不大一会儿，三盘饺子、两炒两炖四个菜，另加两壶泡酒都上齐了。文华给两个人斟满酒，江伟举盅向林夕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来，干了！”一盅酒下肚，林夕笑道：“江处长简直就是一个东北通。”

江伟：“在二厅，我是专门研究东北问题的，所以知道的就要比别人多一些。”然后点着两大海碗炖菜，道：“来，趁热吃，这是东北的特色菜，猪肉炖粉条，酸菜白肉炖血肠，现在能吃到酸菜还真不容易。”

又一盅酒下去，林夕道：“江处长，现在战局如何？”

江伟：“今天共军是真的动手了，西边，今天下午，共军向昌黎和**发起了猛烈攻击，看样子是准备打下来了，估计也就是这一半天的事儿；东边，共军出动了两个纵队已经把义县团团包围，只是还没有发起攻击；此外，另有大批共军正从四平赶过来，气势汹汹，看来真是要准备对锦州下手了。”

林夕：“那我们呢？国军有什么应对？”

江伟苦笑着摇摇头，“以不变应万变。”

林夕不解了，“这叫什么应对呀？难道就看着昌黎兴城和义县让共军给打下来？”

江伟：“这也是无奈之举，大家都知道共军是一向擅于围点打援的，他们围着昌黎和兴城好几天不打，其实就是在引诱锦州出兵去救援，而只要一出兵，就中了共军的奸计了，所以范汉杰是不会出兵的。而义县呢，范汉杰早就想把部队撤回锦州收缩防守，但卫立煌就是不同意，非要用义县做试金石，以试探共军攻打锦州的决心，两个人为此闹的不可开交，天天发电报到总裁那里去告状，扯来扯去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义县一万多国军被共军给包了饺子，而锦州和沈阳现在又都不敢出兵去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义县成了一座围城。”

林夕不禁笑问：“您之前不是说什么东西对进三面合围吗？现在又怎么都不敢出兵增援了呢？”

江伟：“东西对进三面合围是要有一个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必须要等共军兵临锦州城下，早不行晚也不行。先说沈阳方面，他必须要确认共军把重兵都集中在锦州了，没有能力在半路上吃掉他了，他才敢增援；再说锦西方面，虽然他离锦州很近，不用担心半路被围，但他来早了就会被共军一起给包了饺子，所以他也必须得等共军包围锦州以后才能出兵，才能实现里应外合的战术。”

林夕：“这么说，这场战役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共军手里，共军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只要共军不兵临锦州城下，国军就只能看着了？”

江伟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