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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辞故园 伤别离小说:野垣惊铃 作者:春雨笠农 更新时间:2017/10/27 8:14:37 正月初二,冯音鹤和郑氏去郑氏娘家拜年,大碗跟随。冯音鹤也想让高鸦儿去,高鸦儿推脱,说大年节的,家里好歹也要留个人,否则,来了亲戚怎么办?” 冯音鹤苦笑,说道:“鸦儿,在这天齐庙十几年了,咱穷得叮当响,年节哪有亲戚登门。” 鸦儿摇头说道:“舅舅,今年不比往年,没亲戚也有朋友,土地爷爷,张连长,华长丰哥哥,他们可能会来,咱要锁了门,他们就白来了!” 冯音鹤抓抓脑袋,觉得是这么回事,带着老婆儿子走了,临行前嘱咐:“鸦儿,锅里还有两碗饺子,中午,若是没有人来,你就自己热热吃!” 高鸦儿心中酸苦,强颜欢笑,说道:“舅舅,别担心,我能照顾自己!” 冯音鹤三人离开天齐庙,高鸦儿站在一棵榆树下相送,冯音鹤走出老远,一回头,看见外甥依旧站在榆树下。便喊道:“鸦儿,回去吧,别冻着!” 鸦儿也高喊:“舅舅,我能照顾自个……你也看护好自个,晚上起夜要披衣服,有客人别多喝酒……”语声震颤,隐隐有悲戚之声。 冯音鹤奇怪:“鸦儿今儿这是怎么了!” 郑氏劝慰:“音鹤,别多想,鸦儿是怕你像上次一样喝多了,伤身体!” 冯音鹤释怀:“鸦儿,这孩子就是心细,也会心疼人!” 看这三人慢慢远去,高鸦儿瘫软在地,倚着榆树,低声抽泣。小黄鼠窜来,趴在高鸦儿面前,静静看着他。 高鸦儿正哭泣,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唉!”叹声。高鸦儿急忙抬头,四处查看,渺无人迹,只有黄鼠伏在身边,以为自己过于悲伤,听错了音。 他擦擦眼泪,站起身,把小黄鼠捧到手中,说道:“小鼠啊,今日咱们就走吧,不能再连累舅舅。我是真心想让他陪我去,可他一走,舅母和大碗就没法过日子。咱悄悄地走,别和他说。以后再苦再难,咱们一起面对!” 小黄鼠立起身,黑眼闪亮,频频点头。 高鸦儿惊喜:“你能听得懂?” 小黄鼠又点头,高鸦儿惊喜万端:“神了,你这小老鼠还真通灵性!一路上,我有伴了!” 走回庙中,高鸦儿把背箱拿出,又检查一遍里面的物品。四神针,陶埙,铜铃,衣物,两双鞋子,一包针线,还有六鬼所送的黄纸。 高鸦儿自言自语:“都在这,还缺不缺东西?” 这时,耳边又传来声音:“缺钱!”语调尖细,好似女孩的口音。 高鸦儿惊恐:“谁,谁……”左右看看,还是没有人。 “见鬼了,这又是谁在说话?要不然,就是我耳朵出毛病了!”高鸦儿狐疑。 不过,一考虑,也对!穷家富路,是应该多少带点钱,就去舅舅屋中找找。 进了东厢房,枕头底下,床底下,衣箱中,一一翻遍,却不见一个铜板。 高鸦儿惊慌:“我这舅舅没心机的废货,是不是把钱全给了老丈人?真要那样,一路上就要真喝西北风了。” 小黄鼠窜进,冲着一咸菜坛子吱吱叫,小尾巴竖起,摆动不停。 高鸦儿问道:“那是装老腌咸菜的,你想吃块咸菜?” 小黄鼠张嘴做呕吐状,尾巴却摇得更欢。 高鸦儿心中一动,凑过去,揭开坛子盖,伸进手去,仔细摸索。摸到个黏糊糊的圆东西,掏出看,是根大咸菜疙瘩,乃大白萝卜腌制而成,大失所望。 正想放进去,黄鼠吱吱高叫,又蹦又跳,龇牙咧嘴,表情怪异。高鸦儿奇怪,再次查看咸菜疙瘩,终于发现端倪。 这咸菜疙瘩过于沉手,好似比铁条还重。再瞧瞧,咸菜疙瘩的底部一小块是被细线缝合上去的。 拿出小刀,把线割开。哗啦啦一阵响,几十枚银元掉了出来,咸菜疙瘩里面竟然被掏成中空。 高鸦儿大笑,舅舅和舅母两口子还真会藏钱,竟然藏到咸菜疙瘩里面,再精明的小偷也不会算计到这一点。 高鸦儿捡起银元,只留下五块揣进怀中,其余塞回咸菜疙瘩,胡乱缝合一下,重新放入坛子中。 小黄鼠又跳到枕头上,吱吱叫。高鸦儿明白,这枕头里保准有货。 他摇摇头,冲小黄鼠说道:“够了,五块银元够咱们吃喝一阵,舅舅和舅母还要过日子,也要抚养大碗,他们更需要钱!” 小黄鼠似有有些不甘心,高鸦儿把它拎出东厢房。他捧着黄鼠,站在院中,把这天齐庙角角落落重新审视一番。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缺了大门的正殿,斑驳的神像,残砖烂瓦,枯草朽木,都是那样的亲切,如今离别,心中刀割一般难受。 跺跺脚,高鸦儿终于背起背箱,就要走。耳边又传来声音,“锄头,锄头!” 高鸦儿惊呼:“怎么把这茬忘了呐!”赶紧跑回正殿,在一角落中拿出那把小锄头,横放在背箱上。 突然,想起一事:“刚才是谁在说话?” 天齐庙内此时静悄悄的,连只野鸟都没有,是谁在提醒? 沉静中,鸦儿觉出一丝诡异。 闭目思索一会,高鸦儿的目光终于落在脚边的小黄鼠身上,小黄鼠低头伏地,似乎在表示不关己事。高鸦儿心中已有主意:“小样,想哄我?是不是你在说话,我一定找机会试试!” 高鸦儿把小黄鼠捧起,放进背箱中,躬身背起,迈开步子,走出天齐庙。然而,越往前走,步子越沉重,半个时辰后,身后的天齐庙已经远远隐没在老树的遮掩中。 高鸦儿再也迈不动步,转过身,跪在地上,冲天齐庙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十几个头,辞拜此处的一切生灵。 此时,已过正午,日头西斜,清冷无风,几朵淡云流连在沙河上空。一颗颗古树沉寂不动,枝杈低垂,疤痕斑斑,如同送别儿孙远行的老人,心事重重,苍凉难舍。 高鸦儿拭干眼泪,转身欲行,身后传来一声“孩子,等等!” 土地公匆匆跑来,头上没有斗笠,戴着高鸦儿相送的那顶毡帽。 来到高鸦儿跟前,土地公气喘吁吁说道:“鸦儿,太心狠,走前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高鸦儿满含歉意,说道:“土地爷爷,对不起,我是怕见了你的面,再耽搁几天,狠不下心来再走!” 土地公眼圈发红,明白鸦儿今日南行,也是心中熬炼,依依难舍这沙河故乡。他看着鸦儿说道:“孩子,初次离家,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常去看护你!” 高鸦儿大喜,说道:“太好了,土地爷爷,我忘了你是神仙,可以日行**,不管我走到哪里,你扭扭腰就能找到我!” 土地公苦笑:“孩子,你当我是孙行者哪?人家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我哪,一个跟头从炕上摔到炕下。再说,天规森严,职位缠身,我也不能擅自离开津门县界一步!” 高鸦儿疑惑:“那咱们怎么见面?” 土地公得意说道:“我好歹也是小神,也有法术,可以给你托梦,咱们啊,在梦里相见!” 高鸦儿连连说道:“这也好,我要想你了,赶紧睡觉,咱们梦里见!” 跪在地上,给土地公磕了一个头,说道:“土地爷爷,给你拜年了。我走了,麻烦您给舅舅说一声,我舅舅一家往您多照料!” 土地公扶起他,说道:“孩子,你放心吧,你舅舅我自会护佑他。如若有人欺凌他和你舅母,我的锄头也不是吃素的!” 高鸦儿放心,转身大步前行,双眼酸麻,却再不敢回头。 土地公喊道:“孩子,梦里见!” 鸦儿两行热泪流下,站住身,向天喊了一声:“土地公,梦里见!”大步向前,无丝毫犹豫。 天地辽阔,高鸦儿越走越远,逐渐不见。 土地公垂首摇头,慢慢会走,自言自语说道:“这孩子走了,偌大个沙河还有什么意思!” 晚上,冯音鹤带着郑氏和大碗回到天齐庙,这次,他倒是听鸦儿的话,没有喝多,还给外甥带回两个烧鸡腿。 夜色中,天齐庙静悄悄的,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灯火。 冯音鹤奇怪,抹黑走到东厢房,点燃马灯,提在手中,寻找鸦儿,嘴里喊着:“鸦儿,鸦儿,舅舅回来了,给你带鸡腿回来了!” 寻来寻去,不见人影,又想起临走前鸦儿的话语,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冯音鹤心中,禁不住手脚冰凉。 郑氏见冯音鹤焦急,说道:“也许,鸦儿烦闷,自己出去玩,也许到土地公那里了!” 话音未落,土地公走进来,对冯音鹤说道:“鸦儿下午自个走了,他去南方寻找父母!” 冯音鹤如五雷轰顶,浑身颤抖,揪住土地公喝道:“你怎么不拦住他,他这么小,怎么能独身上路!亏他整日喊你爷爷,你怎么不阻止,等我回来一起陪他去……” 土地公挣脱,说道:“你别急眼,鸦儿就是为不连累你,才自己上路的……” 冯音鹤跺脚,喊道:“不行,我得去追他!”抬腿要走. 郑氏慌忙拉住他:“你走了,我们娘俩咋办?” 大碗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不撒手,哀哀哭泣:“爹,你别走,我不想再过没爹没娘的苦日子……爹……” 土地公劝慰:“你也别过于担心,冯家奶奶已经作了安排,上次来送贺礼的六个阴差会随时保护鸦儿……” 冯音鹤颓然坐地,捧着脸嚎啕大哭:“鸦儿啊,鸦儿,十几年咱们相依为命,如今,我这做亲娘舅的,却帮不了你……” 郑氏和土地公把他扶到东厢房内,冯音鹤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眼发呆。 郑氏发现藏银元的坛子好似翻动过,赶紧查看,摸出咸菜疙瘩:“快看,银元被动过,缝的线被拆开过!” 冯音鹤一跃而起,喜悦说道:“好好,一定是鸦儿带了银元走的!一路上,没钱不行啊!好好,全带去最好!” 郑氏一一点数银元:“一……二……二十……二十八!” 清点完毕,郑氏伤心说道:“一共三十块,如今还剩二十五块,鸦儿只带走五块……” 冯音鹤急得撞墙,哭嚎道:“鸦儿啊鸦儿,傻孩子,五块银元够做什么,我的傻外甥啊!我知道,你留下银元给我过日子,你不知道,我枕头里还有四十块……” 土地公说道:“别急,有一件事,我也得给你说一下……我啊,能时不时的给鸦儿托梦……” 冯音鹤一把拉住他:“快,快,赶紧给鸦儿托梦,让他回来,南行的事情重新谋划,必须多带钱!” 土地公说道:“托梦这事,我得施法,十分耗费体力,还得请夜游神帮助才行!过几日,夜游神才到咱津门县来……” 冯音鹤垂头丧气,叹气说道:“过几天,鸦儿走远了,一切都晚了……” 郑氏说道:“音鹤,你应该高兴才是,土地公能给鸦儿托梦,这样我们就知道鸦儿走哪了,境况如何,他若有危险,咱们再去寻找也不迟!到时,我和大碗陪你一起去!” 冯音鹤登时兴奋,冲土地公鞠躬:“王土地,不,土地公,一切拜托你了!” 土地公板着脸眼皮上翻,说道:“托梦,啊!很费法力,很费法力……” 冯音鹤一时没明白:“耗费法力……” 土地公见冯音鹤不开窍,气急说道:“就是请邮差寄信也得给点辛苦费啊!” 冯音鹤恍然大悟,说道:“土地公啊,不能白辛苦,这样吧,每个月我送你一坛子臭豆腐,怎样?” 土地公不依不饶:“外加三十个腌制臭鸡蛋!” 冯音鹤气笑了,骂道:“好好,都答应,你也不怕被臭死!” 再说高鸦儿,此时,他正蜷缩在一破桥洞内,夜风阴寒,冻得他直哆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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