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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妖儿行乞小说:野垣惊铃 作者:春雨笠农 更新时间:2017/11/24 8:21:27 高鸦儿依言走出室外,尺女不放心,提着锄头防范。蹲坐的狗群立刻站起,为首的大黄狗围着高鸦儿转圈,嗅来嗅去,双耳直竖,怒目圆瞪,时而狂躁咆哮,时而温顺低吠,好似疑惑。 高鸦儿提心吊胆,手心汗水殷殷,生恐狗群发现真相,一拥而上,把自己撕成碎饭。 最终,黄狗摇了摇尾巴,一声吼叫,带着狗群离去。高鸦儿松口气,身体酥麻,几乎瘫软。 回到里屋,又和老太太闲谈一会。东方晨曦渐露,雪光映射日光,天地间清光一片。几个早起的食客陆续走进豆腐店,喝着豆腐脑,议论昨晚的恐怖。 也有人到里屋询问老太太,老太太推脱不知情,抿着嘴并不多言。 日上三竿,豆腐店已然挤满人,熙攘热闹。高鸦儿见杨豆腐忙不过来,也帮着刷洗碗筷,传递热汤。人们见鸦儿干净利索,手脚勤快,纷纷夸赞。 有人向杨豆腐打听鸦儿的来历,杨豆腐解释是自己远房亲戚来做客。 另有人觉得面熟,却绝不相信鸦儿就是昨天垂死的少年, 尺女附身的拍肚也想帮忙洗碗,被鸦儿止住。拍肚身上肮脏,食客哪敢用他洗的碗就餐? “拍肚”冷笑,摇着身子走出豆腐店,坐在一木墩子上晒太阳。看着一店的祥和,回想昨夜的凶险,恍如隔世。 尺女附身的“拍肚”没注意,木墩子前放着一喂狗的小破碗。行人见这傻子满脸灰泥,憨态可掬,衣服破旧,狼狈穷敝,十分同情,纷纷施舍。 叮当一阵响,破碗里落满铜钱,“拍肚”惊异不已,不知所措。 一戴着毡帽的老先生给他端来一碗豆腐,还热心地招呼众人:“街坊们,俗话说,老天不饿死瞎眼雀,何况是人?这天寒地冻的,咱也不能忍心看这傻子冻死饿死。来,有钱的给点钱,没钱的给他点窝头,好歹让他熬到开春日暖时候!” 豆腐店旁边的王记鞋铺的掌柜更好心,送来一根木棍:“拍肚,拿着,防狗用!” “拍肚“又气又乐:“还真把我当叫花了!” 钉马掌的李匠人也端着豆腐来凑热闹,一边呼噜噜喝豆腐,一边指点:“拍肚,叫花这行不简单。嘴要甜,见了人就称呼‘大爷大娘’,给钱多的还要磕头谢礼。还要装孙扮苦像,越惨越好,见着面善的人你就缠住,哭啼讨要,诉说自己的饥饿,他不给钱,你就喊他爹,他宁肯掏两钱,也得摆脱你这叫花‘儿子‘……” 有人惊奇:“唉,老李,对这行挺熟啊!” 李匠人大咧咧说道:“当年我走关东,就是混在叫花群中,才没有而死,这年头,硬骨头饿死,贱骨头撑死!和天斗和地斗,就是不能和自己肚皮斗!” 人们一阵哄笑。 李匠人傲气说道:“别看不起叫花,当年朱元璋也是讨饭出身,哼,人家做了皇帝!” “拍肚”心想:“世间有做过叫花的皇帝,可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讨饭的妖精!” 几个穿灰军装的士兵骑着马也来喝豆腐脑。进得店中,其中一人盯着鸦儿看个不停。 鸦儿仔细一瞧,大喜过望,正是年前在天齐庙吃过喜宴的土豹子,喊了一声:“豹子哥!” 土豹子惊喜:“还真是你,我以为看错了呐!”说完,抱起鸦儿抡了几个圈,亲昵无比。 另一士兵也认得鸦儿,说道:“鸦儿,你怎么上这来当伙计了?是不是你舅舅娶回媳妇嫌弃你,把你赶出来了?” 鸦儿赶紧说道:“不是,我去南方寻父母,临走前,想和张永三大哥还有‘张永四’大哥见见面。昨天到恩平,在这住了一晚。豆腐店是我的世交老亲开的,今早我给他帮忙!” 鸦儿知道华长丰已经化名“张永四”,大庭广众之下,岂敢泄密。 土豹子兴奋,豆腐也不吃了,带着鸦儿就要走。鸦儿进的里屋,和杨豆腐老娘告辞,老太太依依不舍,嘱咐鸦儿一路小心。鸦儿应诺,冲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背起背箱,走出店外。 杨豆腐追出,塞给鸦儿一把铜钱。 “拍肚”站起身也随着鸦儿要走,土豹子暴躁,驱赶这“叫花”。 鸦儿阻止,小声对土豹子说道:“大哥,让他和我一起去,他是我……‘兄弟’……” 土豹子心想,天齐庙的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待之。上次婚礼,人来鬼往,诡异万端,如今,鸦儿竟然认这叫花做兄弟,也许事出有因,便也捎带“拍肚”同去。 “拍肚”临走前,把破碗里的铜钱倒进口袋中,惹得高鸦儿直撇眉头。 附在“拍肚”身上的尺女嘀咕:“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兜里有钱总归踏实些!” 恩平军营离县城不远,驻扎在一个唤作“拴马店”的小村。军营新建了十几栋直筒土坯房,房子后面紧挨练兵场。整日人喊马嘶,枪响炮鸣,惹得一村不安生,鸡飞狗跳。 进了军营,土豹子兴冲冲地去找张永三,不料,张永三已经去接运军火,便带着鸦儿去找华长丰。 一间别致的小厨房内,“大厨”正哼着小曲烹制菜肴,锅内的热油刺啦作响。 土豹子打了声报告,把鸦儿带进,“拍肚”在外等候。“大厨”见到鸦儿兴奋不已,丢掉菜勺,让鸦儿坐。高鸦儿端详好长时间才认出是华长丰。 华长丰容貌大变,歪戴军帽,腰系围裙,嘴里叼着烟卷,脸上涂满油腻,腮边生出胡须,走道扭摆,若开口说话,烟味冲鼻,一嘴黄渍牙灿烂闪出。活脱脱的一个兵痞,哪还有当初清秀耿爽的书生气质? 华长丰给鸦儿泡了一壶茶,攀谈之后,得知鸦儿孤身去南方寻找父母,担忧不已。有心陪伴鸦儿去,转念一想,自己正被通缉,若同去反而会给这孩子招来祸事。 土豹子告辞后,鸦儿问道:“长丰哥,你怎变成这模样了,流里流气的,不像正经人!” 华长丰尴尬,说道:“兄弟,有所不知,近墨者黑,在这兵营里呆久了,难免会染上许多毛病。再说,我藏在这里,还和教书似的装模作样,自顾清高,非得露馅不可。” 鸦儿表示理解 华长丰又神神秘秘告诉鸦儿:“兄弟,不瞒你说,在这军营,我很受器重,还升官了!” 鸦儿惊奇:“真的?” 华长丰拍拍胸脯:“你哥哥现在是营长亲随副官,比张永三大哥还威风!” 鸦儿晒笑:“你这副官还做饭?别吹了,我看就是伙夫!” 华长丰笑说道:“别小看伙房手艺,俗话说,吃喝通心胃,我这副官就是煮咖啡做饭得来的!” 华长丰此言不虚,他这副官还真是煮咖啡豆得来的。 恩平军营共有兵士五百多人,营长姓臧,陕西人,土匪出身,后被官府招安,驻扎此地。 臧营长身材魁伟,性格粗放,目不识丁,见识短浅,却喜好附庸文雅,最为崇洋媚外。 前几日,臧营长去省城开会,和几个洋人吃了几顿饭,购置一批马克沁机枪。期间,有人送给他一小袋怪异的黄豆子,说什么是外国人饮用的“咖啡豆”。臧营长视若珍宝,回到恩平,便让亲随厨师煮给他喝。 这厨师乃是鲁菜行家,却对这堆洋东西一窍不通,思量再三,选了一小把,丢到锅里,像熬绿豆汤似的。煮好后,大瓷碗盛好,小心翼翼地端给臧营长。 臧营长迫不及待,也不嫌热,端碗吞进一口。 不一会,周围的人见臧营长起了变化,两眼向中间挤,两片嘴唇却各歪向一边,嚎叫几声:“苦死老子了,比草药汤子还苦!” 厨师解释:“营长,也许这洋豆子就这个味!” 臧营长勃然大怒:“王八羔子,别乱找由头。我是没喝过‘咖啡’,可我见过外国人喝,人家喝的有滋有味,怎可能苦?真要苦,外国人还喝?他们缺心眼?你小子学艺不精,把我的洋豆子煮坏了!”挥起马鞭,把厨师打得遍体鳞伤,命令他重新去煮。 厨师煮来煮去,洋豆子熬出来的汤还是苦,被臧营长打得死去活来。 最后厨师实在没办法,召集全营的伙夫商议办法。大家围着那堆洋豆子瞅了半天,大眼瞪小眼,都没见识过这洋玩意,不知如何下手。 有人琢磨,这东西可能先用油炸,再行熬汤。 也有人更聪明,提议把这豆子浇上温水,捂几天,保温发酵,做成豆酱,然后再煮。 臧营长的亲随厨师见众人也束手无策,越来越绝望,趴在那堆豆子上嚎啕大哭:“再要煮不好,营长的大鞭子可要咬光我的肉了!可怜啊,做了一辈子饭,却死在一堆豆子上,冤不冤啊!”兔死狐悲,惹得其余伙夫也直抹泪。 正巧,华长丰闲着无事,各处转悠,见一帮胖伙夫聚团哭泣,如丧考妣,觉得奇怪,赶过来询问。待问明情况,又看看豆子,哑然失笑,这就是洋人的日常饮品——咖啡豆。华长丰当初在省城求学,很受一位英国教士的青睐,教士时常带着他去西餐厅吃喝,对西洋饮食倒也熟悉。 华长丰说道:“各位师傅,别哭了,让我来做,这东西难不倒我!” 营长厨师不认识华长丰,有人介绍,这是张永三的兄弟张永四,目前,在伙房帮厨打下手,刚学会切菜。 厨师冷笑:“就一学徒,别充大头,营长的鞭子可不好招惹!” 一伙夫见华长丰面相不俗,信心满满,不像扯皮撒谎之人,便说道:“永四,你就说说这豆子的来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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